《且顾红妆落》末亦

8、萸落苏醒，略有思绪

　　在一片黑暗混沌中，望不尽前方，也瞧不清后路。不知道脚踩的下一步是否还是路，或是泥沼，或是悬崖。不知道四周是否有潜在的危险，倘若此处有敌军，有埋伏，那想必定是危机万千。就这样没有希望的地方，萸落在不停摸索着。
　　她想把迷雾挥散，想把下一步路探探虚实再落脚，想快些离开这里，她不能就这样被困住。可是空气越来越稀薄，若是走不出这里，怕是要窒息了。
　　这是萸落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她回想不起来任何有关这片混沌的记忆。因为不为所知，那根绷紧的弦勒得萸落的心头喘不过气来。
　　只是她不害怕。
　　那是一道光，习惯了黑暗的环境，突如其来的光芒，亮得刺眼。
　　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影，他逆着光看不清容颜，缓缓向萸落走来。
　　萸落还没有适应光亮，拿手挡着，但又想看清来人的样子。只见他左手一抬，萸落便朝他飞去，巨大的引力让萸落来不及反抗，也无力反抗。
　　萸落猛的睁开眼睛，落入眼中的不是黑暗，不是那个身影，而是炎赤兀的三个大头。
　　冷静下来，萸落擦去早已布满额头的汗。环视周围，除去炎赤兀这头有着火红火红的羽毛的大鸟，入眼的全是黑灰色，如死寂般沉静的颜色。
　　萸落松了口气，不知道做梦梦到那片黑暗是不是这个房间的色调这么阴沉的原因，可那又仿佛不是梦，感觉太真实了。但回想起自己本应该是在树下稍作休息，然后还要赶路回幽谷的，怎么会在这里。
　　炎赤兀见萸落是醒彻底了，急急忙忙往外跑去，想着要快些禀报魔尊。刚到门口，碰巧门外有人推门而入，实实在在地把炎赤兀的打退了几步。炎赤兀抬头就想发火，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挡了它炎赤兀大爷的去路，还卑鄙地用偷袭。乍一看，原来进门的是夜岑，脾气瞬间就萎了下去。
　　萸落以为自己是被囚禁了，这三头火鸟是被派来监视自己的，没有多想。而看清来人的相貌，一身金丝绣边的玄色长袍，脸上的神情是紧绷着的，配着一头如雪的白发，正是魔族的魔尊啊！萸落真的是想拍自己一掌，睡傻了吧！
　　三头火鸟本就是世间罕物，眼前这只三头火鸟，羽翼通红，色泽光亮，全身上下不含一丝杂质，不难看出它是一只血统纯正的三头火鸟，而在六界之中，唯魔界的魔尊夜岑养了一只。
　　萸落心中大喊糟糕，自己怎么落入魔界了！？
　　本来就怕因为妖王冲破封印的事被师傅责罚，甚至是要被天庭降罪，现在自己又出现在魔界，妖魔两界从来就分不清楚谁是谁，而且如今自己法力尚未恢复，跟魔尊打架根本就没有胜算可言，怎么脱身都是难题，真的是祸不单行呐！
　　夜岑看了一眼呆坐在床沿的萸落，也不理会，自行到书桌前坐下，拿着本书自顾自地看着，忽视炎赤兀很容易，可他神态自若得仿佛房里就没有萸落这么一个人。
　　萸落心想，会不会魔尊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是以一个堂堂魔尊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到她的身份。抓到了自己但没有将自己关在牢房里头，定是有别的什么阴谋诡计，拿自己当人质，甚至是要自己为虎作伥？
　　萸落越想心中越是不安，必须赶紧离开这里。豁出去赌一把算了，万一魔尊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神仙呢。
　　“多谢这位大侠，给小仙一个容身之所过夜。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小仙不便再多打扰，这就离去。大恩大德，来日有缘再报。”萸落说完，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夜岑抬眼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不做理会。
　　萸落见他不理自己，说了一句“再会”便朝门口走去。看来，想要在魔尊手上脱身也不难啊。
　　才迈出几步，就碰到了夜岑先前设置的结界，被撞了回来。可刚才炎赤兀从床边跑出去都没有问题，为什么自己不行。萸落恼怒，“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夜岑放下手中的书，冷言道，“别装了，萸落上仙。”
　　萸落脚步一顿，魔尊果然还是知道了她的身份。那这样的话，想要脱身真的就不易了。
　　“那魔尊大人，你想怎样？”
　　“安静呆着。”
　　萸落不甘心就这么被困着，在结界附近跃跃欲试，可是怎么都不行。法力只有两成，在人间的时候这两成法力是绰绰有余，可在这里却无丝毫作用。
　　“你身为魔尊，只会做这种为难女子这种小人才会做的事吗？”萸落边用法力抗衡，试图冲破结界，边说道。
　　“你最好是将法力都耗尽了，让经脉都断了。”夜岑说道。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呀。”
　　“睡了十天半个月，精神都养好了？”
　　萸落见硬闯不行，还累人的很，就只得作罢，坐回到床榻边沿休息。听到夜岑说自己睡了这么久，心中压不住讶异，怎么会呢，这又不是人间。
　　“你若再用法术，只会反噬你的经脉，谁都救不了你。”夜岑说。
　　炎赤兀蹲在夜岑脚边，看着萸落张牙舞爪的模样，还对自家魔尊这么不尊敬，气不打一处来。魔尊替她疗伤，还好言相劝，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

　　楚云洲
　　自且顾回到天庭以来，清沐便从早到晚形影不离地跟着他，就怕一不留神又将自家主人给丢了。
　　清沐本是那返生谷的灵兽，几千年前返生谷的鹰王闭关时走火入魔，差点将整个返生谷毁之一旦。清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受了伤，被且顾救回，便养在身边。
　　而这两百年来，且顾的贴身随从——赤睛，代且顾处理这楚云洲的大小事务，早已顺手。现在，且顾回来不久，如若没有什么大事，他从来不让下面的人去打扰且顾。一个人包揽所有的琐事杂事，只为让且顾能好好休养。
　　且顾也由着他去，楚云洲地势偏僻，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赤睛愿意代劳，是自己的福气。而当务之急，自己是要处理好天庭细作，妖界，还有萸落这些事。
　　这么多天过去，且顾派下凡寻找萸落的人手也都已回来复命，都说人间没有萸落的身影。萸落在人间最后一次出现，也就是且顾回归的前夕，当时且顾还是许家大公子许成析。
　　且顾回想那时，萸落与自己的唯一一次照面，这女子的行为举止，还有言语谈吐，全然没有一个仙人的傲慢与清高。吵吵闹闹地与那许成俊相处甚好，性子果真是如上清真人所说，顽劣的很。
　　萸落离开了人间，也没有回仙界。她会受伤想必是妖王破印时受的，在人间躺了半年，对她养伤来说，根本毫无用处。那么，她现在还是重伤的身躯，根本走不了多远。
　　她没有地方可去，但不代表没有地方会不想留她。
　　妖王破印的事早已传遍六界，萸落位列上仙，抓了她对仙界定会造成一定影响，损了此一得力大将，就是玉帝说算了，松青派也不愿罢休。可若要控制现在的萸落，迷了她的心智，命她完成什么阴谋诡计，这对仙界来说，又会是一大难题。
　　从前只听说上清真人的有个得意女弟子，名叫萸落，只此而已。现在竟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般伤神，奈何还是个不省心的，且顾摇了摇头，无声叹息。
　　且顾的长袖一挥，眼前便出现了楚云洲现在的景象。
　　幻镜之中，且顾清楚地看到，楚云洲如今的景象，与当年自己离开时并无太大差异，甚至变得更好了。在洲中修炼的小仙多了，使得楚云洲不再如往前那般清冷。
　　看到这样的景象，且顾自然是宽慰的。可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令且顾不禁皱眉。
　　大隐隐于市。
　　天庭细作，要及时得到消息，又要判断消息的可靠性，还要及时将消息送出。在诸多因素的影响下，不被识破自己细作的身份，更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能力不容小觑之外，在天庭上要么身份平平，地位不高，不易被发现，也不易被怀疑。要么就是，有着一定身份地位，而且因为他的身份地位，首先是不会被怀疑，其次是太会隐匿自己，绝不会把矛头引向自己。
　　这两种人，也还有两种情况。一是外界安插而来的，二是自己叛变的。
　　天庭细作这一事既然是上清真人提出来的，那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就是把以前发生的几件大事联系起来，只作凭空猜测，也难想到是细作，万一真的就是机缘巧合呢。
　　玉帝派了多偃仙君去彻查此事，不知有什么线索了，收获可多。
　　且顾想着，应该还是去一趟幽谷。
　　就在这时，赤睛前来拜见。
　　“殿下，底下有人来报。”
　　“所谓何事？”且顾问道。
　　“魔界前些日子出现了一位昏迷的女子，疑似萸落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