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顾红妆落》末亦

42、魔界议事，耐心劝慰

　　炎赤兀近来可谓是诸事不顺。
　　自家魔尊每日早出晚归，一次都没带上自己，好像都要忘记了有自己的存在。这失宠的感觉，简直比惩罚来的更难受。
　　炎赤兀觉得，连带着一些魔界的小兵小卒都有些轻看自己了的感觉，十分愤懑！
　　这天，炎赤兀在五荒宫内随处转悠着，实在是闲的无事。
　　结果就遇上了元厶北。
　　“哎呀，炎赤兀大人，今日怎的有空在散步呢？”元厶北笑着迎上去。
　　五荒山的结界，元厶北是可以随意进出的，也是夜岑给予她的特权。魔界里的人大多也都识得这位妖界四公主。
　　炎赤兀更是知道，元厶北爱慕自家主人，常常找各种借口来魔界，无非就是为了接近夜岑。在夜岑面前总是一副乖顺可爱、娇滴滴的模样，可实际却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
　　元厶北的态度倒是挺好，炎赤兀猜她定是有求于自己，不免在元厶北面前也有些放肆。确实，她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夜岑了，想从炎赤兀的嘴里套些话，了解夜岑近来在忙什么，自己能不能投其所好。
　　不过一只畜牲罢了，元厶北心想，好吃好喝伺候一番，便把炎赤兀给收服了。
　　炎赤兀咕咕咕地跟元厶北说：“近些日子，我们魔尊特别喜欢玩沙子，也不知道沙子有什么好玩的，总是弄的衣服上都是，有时鞋子里都有沙子掉出来。”
　　炎赤兀的语言说得并不流畅，平日里和夜岑倒是沟通无碍，元厶北理解起来还费了番功夫。
　　“沙子？烟沙坡？风蚀岭？”
　　炎赤兀嘴上叼着一只鲜血淋漓的花鹿，使劲儿撕咬，吃上几口才停下来回元厶北的话，略带好奇地问道：“沙子也能冒烟？”
　　元厶北心下冷笑这畜牲无用，嘴上又说着：“无事无事。”
　　帮妖王在风蚀岭训练妖兵精锐一事，元厶北是和夜岑提过的，当初，也没见夜岑对此有什么想法，怎么现在跑去风蚀岭了？
　　可是，风蚀岭现在已经暴露了，夜岑还去那里做什么？
　　左右等不到夜岑，元厶北便在五荒宫内歇了一会儿。夜岑的书房是禁地，想进也不得进，于是，书房边上的偏厅成了元厶北的圈地。
　　一直等到入夜，夜岑才带着浮桑回来。
　　元厶北听到风声，早早地就在书房外候着，待人走进，欣喜地叫了声“夜哥哥”。
　　夜岑略显疲态，“你怎么来了？”
　　说完，脚步便转向了偏厅，元厶北不甘心地瞥了一眼书房，看来夜岑还是不会带她进书房啊。
　　“这不是有段日子没来魔界了，不知夜哥哥近来都在忙些什么呢？”
　　元厶北仔细地观察夜岑的衣裳，尤其是腰带、袖腕等容易沾染沙子的地方，果然，右边的袖腕里夹杂了些沙砾。
　　元厶北像是毫不知情，无辜地眨眼问道：“夜哥哥，这是什么呀？你还玩沙子呢？”
　　夜岑一眼便明了，定是炎赤兀与她说了什么，总不能是她眼力惊人，能发现这么隐蔽的角落能藏着沙子？
　　“哦，估计是路上风尘大，居然积了沙。”夜岑假装不在意地拍了拍衣袖。
　　“夜哥哥，你若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就跟我说呀，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元厶北讨好道。
　　“魔界的事务不牢四公主挂心，若是四公主有心，还是早些挽回老妖王的信任的好。”
　　“夜哥哥……此事，正好也是我想来与你商讨的。”
　　元厶北把妖界即将来临的喜事告诉了夜岑，分析这桩喜事所带来的利弊，但是毫不提及她在这背后承担了什么样的角色，又铺垫了什么手段。
　　实则，没有元厶北，夜岑也能掌握妖界的大致动向，上位者若是没有几个眼线安插在各地，那可是太不称职了。
　　妖界要如何内斗，与魔界无关。夜岑也不想在此事之中牵扯太多，“四公主已经有了对策，那便去做，夜岑听完也没有更好的见解。”
　　“我也是怕……二哥和大哥万一真的动起手来，父王会伤心。”元厶北一副担忧的模样。
　　“若是如此，那兄弟之间应该和睦才是，何必弄到如此地步？”夜岑心下好笑，但是争权夺势，在哪里都存在。
　　即便是上位了，若是守不住，又有何用？只不过这句话，夜岑没有说出口。
　　魔界里，虎视眈眈魔尊之位的大有人在。若是没有能力，夜岑早就灰飞烟灭了。看在元厶北一介女流，夜岑还是好心提醒：“四公主最好与他们的争斗离得远些，省得脏水溅到自己身上。”
　　元厶北立即喜上眉梢，“多谢夜哥哥！”
　　不过随即又提到了风蚀岭，“夜哥哥，先前我在风蚀岭练兵，但是地点暴露之后，奉乌禀父王的命，在别处操练。夜哥哥，你可以什么法子助我夺回练兵之权？”
　　手中握着兵权，即便是新兵，也比其他虚势强。
　　“若是无法让奉乌搞砸此事，那便让他有别的差事去忙。”夜岑说道。
　　听完此话，元厶北心里的算盘开始精打细算。
　　等到元仲南在元摩东大婚之日闹事，收场之事，老妖王定然是得委派亲信去办。若想让奉乌去，那便得使点计策，让老妖王身边的其他亲信，沾染点脏水。届时，不得不让奉乌去收场。
　　随后，元厶北便也向夜岑辞行，夜岑配合着客套寒暄。
　　待元厶北走后。
　　“谁让你带她进来的？”夜岑对着炎赤兀凶道。
　　炎赤兀觉得无辜极了，这五荒山的结界又不是它设的，给元厶北进出的特权更不是它给的，即便没有人带她进来，她也能自己走进来啊……
　　近来确实是太忙了，疏于管教炎赤兀，毕竟它年纪还小。
　　“明天起，你跟着浮桑出去办差。”
　　一听自己又被委以重任了，炎赤兀开心极了。咕咕咕地跑出去，想要找浮桑商讨一番到底是要去办什么差事。

　　另一边，元厶北在回妖界的路上，想起与夜岑的对话。
　　老妖王会伤心？自己这句胡乱说的话，竟是把自己惹笑了。
　　这世上，可能没有什么事情能惹得老妖王伤心吧。曾经可能有，但是现在，那人早就不在了，还成为了禁词，不许任何人提及，包括元厶北。
　　那人便是元厶北的母亲。
　　元厶北与她的几个哥哥都非生于同母，他们的母亲如何，元厶北不晓得，因为也不曾见过。据宫里的老人说，他们的母亲死于自己孩子的满月宴，是老妖王下令赐死。
　　但是自己的母亲不是，是自诩神通广大的老妖王，没有能力保住她，而让她死于非命。为此，老妖王从小对她尤为偏爱，只是为了弥补他自己内心的遗憾罢了。
　　即便如此，元厶北只要一提“母亲”，便会受罚。
　　淡漠如他，从他回归之后，好像唯一牵动他情绪的人，是萸落。
　　两次，都与萸落有关，是巧合吗？

　　“这里是松青派的藏书阁，我们松青派主修剑法，所以里面的功法为剑法居多。”
　　“那边过去点，就是内门弟子的练功场，早课和晚课是一定要去的，不然会被师父罚。”
　　“那些房舍，都是给弟子们住的，松青派小气，房舍都是三人一间。”
　　一路走着，萸落也一路说着。
　　上次这么看幽谷，是妖王刚破印那会儿，在幽谷养伤来着。那时候，萸落还因为梦魇，晚上不敢睡觉，只好在幽谷转了一圈又一圈，消磨夜晚的时间。
　　且顾就安静地跟着，听着，看着。
　　前几次来，都能体会到松青派的庄严肃静，不知为何，今日却有不同之感。
　　幽谷随处可见的就是松柏，高高耸立。房舍多为白色的墙体，配着墨色的瓦片，与一排排松柏映衬着，活脱一幅山水画卷。
　　弟子来来往往，遇到且顾和萸落，总会停下脚步行礼，略有些胆怯地喊一声“青帝殿下”，又似欢喜亲近地唤萸落“小师妹”，或者是“萸落师姐”。
　　若光靠脚程来丈量幽谷，那幽谷的地界还真是挺大的。
　　萸落就在这里长大，这样的性子确是得有个广阔的天地才能养的出来。
　　想起昨日在昆仑，苏白作为东家，随处给他们介绍昆仑景色的模样，萸落想了一下和自己今日的表现作对比，啊……可能这就是仙姬的模样吧。
　　也不绕路，直接就奔着浮云殿的位置去，萸落想快些完成任务，把人带到浮云殿去，好去做自己的事情。
　　终于走到浮云殿的殿前，萸落也不踏进，在殿前向且顾作揖行礼。
　　“青帝殿下，这里便是浮云殿了，还望青帝殿下好生休息。”
　　看到边上傻站着的弟子，又说：“你们几个，好好服侍殿下，听从殿下有吩咐。”
　　一旁值守的弟子忙不迭地应是，萸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那萸落便不打搅您休息，先告退了。”
　　“进来坐会儿吧。”且顾说。
　　正想离开的萸落愣了一下，“不了吧？”
　　“进来。”不等萸落回复，且顾便踏入了浮云殿的院落。
　　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一切都那么自如。怎么都回到自己地盘上了，还要听命于人？
　　但还是乖乖地跟着进去了。
　　浮云殿内的布置中规中矩，进门便是桌椅，上面摆的茶水已经凉了，且顾端起茶壶本想放下，但还是倒了一杯，放在手心里催动法力将茶水温热后，才递给萸落。
　　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急什么，难道我看不出来蹊跷吗？”
　　“你……”
　　“我猜上清真人的意思，也是不想让你知晓吧。”
　　萸落端着茶杯没有喝，听到这句话连忙放下，“为什么？难道你……知晓？”
　　见萸落已经耐下心来，而不是急冲冲地着急要走，且顾也略微放下心来，摇摇头回答：“我与你一起来的，自然是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但肯定与我们路上遇到的五个凡人相关。你相信你师父吗？他不想告诉你，说不定是他们能解决好呢？”
　　“我当然相信！但是我也是松青派弟子，我有权知晓发生了什么！”
　　且顾作为外人，上清真人要处理自己派内事务，当然不用告知与他，他自然也不会过问。今日因他在场，所以萸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询问。
　　但是，上清真人特意支开玄重，还不许萸落去找玄重单独说话，说明此事并不想让萸落知晓。
　　“且再等等吧，说不定晚些时候，你师父便会告知你了。”
　　萸落陷入了自己的推理。
　　在外庄时，师兄听到几个凡人的儿子姓名时候的表情，说明他们的儿子是出现在松青派过的，而且师兄认识。
　　但是，师兄平日里都在谷内帮师傅处理事务，怎么会与外庄弟子有过多的交集？而且一听名字就变脸色，说明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这几个外庄弟子闯祸了？给师兄惹来了麻烦？甚至是给整个松青派惹来了麻烦？
　　每每萸落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时，手指总是不自觉的会在桌上画圈。
　　这几个猜测，且顾也想到了。无非因为身份，不好开口直言。
　　“既然对上清真人有信心，那你也不要自己钻牛角尖。难得回来一趟，放松一些。”
　　心心念念想要回幽谷，今日，便陪着她一起回来了。希望这一趟幽谷之行，对她来说是开心的。
　　“多谢殿下宽慰。”萸落牵强地笑笑，心思全然扑到了“破案”上面。
　　“不谢。”
　　看萸落的模样，不像是轻易就能从这个“牛角尖”里出来，且顾突然也不知道再如何劝慰，可又想把她的思绪扯出来。
　　沉默中，萸落又提出辞行。
　　且顾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