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妾》十贞子

20、正清大师

　　这净台寺真是好生风光，地处在闹市边缘，因一湖之隔就阻挡了外界的喧嚣。在我下马车后一小会的时间内，我身边一拨拨的人流就不曾停过。
　　再抬头看那寺庙，有阵阵白烟腾腾窜上天际，想必真是香火鼎盛的很。心里盘算着做这的和尚一个月能捞上多少的油水呢，俗气的自己都想鄙视。但又很无奈的就是停不下来，以前还听连同学说过毕业之后找不到好工作，就去寺庙做和尚。
　　中国的大学生实在太多，一捞一大把，说自己是个大学毕业的，谁都不鸟你。个个像疯了一样的能考研的考研，考不上的干脆出国混ABC。连同学还经常鼓催我让我爸也去做和尚，那些俗家和尚每个月有4000多，一个星期双休还能回家看老婆孩子。听着就不是一般的待遇好，虽然那时我也很心动，可还不想被我妈打死，也就听听在心里流流口水。
　　我把纱裙微微掀起一端，小步小步的迈着台阶。等我走完台阶站在寺院大门口，已经是有些微的气喘了。一来是自己天性懒散不喜运动，这身体体质似乎也不怎么好。二来我真是还不习惯这古人的裙装，虽然看着漂亮，穿了却很是拖沓，动作稍大些很可能不小心踩到裙子摔个鼻青脸肿。所以我每每都是小小的步子，缓缓的行动，务求自己“一路平安”，只是这样实在累的慌。
　　我与晴儿先行去了正殿礼拜，花浓在一旁捐了些香火钱，换得小和尚手里的一些香。我在正殿静静站立着，抬头看着那雄伟的佛像。
　　像体金黄泛着温和的光华，虽不是很巨大的佛像，可让站在那佛像跟前的我，瞬间觉得自己渺小卑微。我其实并不信神佛鬼怪，也不信上帝圣母，觉得这些事物都欠缺依据毫无科学性。但是现在我却不由的有些相信，那佛像男女难辩，微微睁了眼低睑着一片安详，仿佛就是那般看透着芸芸众生，宽恕着人心不足。我甚至以为自己之所以来到这个身体，是我前世所为恶劣，不得神心，现在招我过来弥补改过。
　　我不禁双手合并，闭上了双眼满心焚诚的跪在垫子上向它深深一拜，我的心里无其他杂念，只剩下自己和那佛像。这时花浓走上前来，递香给我，我按照花浓所说又拜了三拜，站起身来把香插入鼎中。
　　我以为这样就是所谓的祈福，却原来还要经由寺内其中一德道高僧为我诵三遍经文。花浓走向门边的小和尚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小和尚行了个礼只说“失主请随我来”便转身在前边带路。我虽迷惑，却也只是缓步跟在他身后，穿过一片院落和竹林停在一处精雅之地。
　　眼前小屋看似在这寺院内里，其实却已经在寺院外边了，只是那竹林连接着屋子与寺院，不仔细看真不能发现。
　　小和尚领了我到屋子门口，朗声唤了声“师叔，香客以带到，徒儿先行下去了”向门口一行礼，那小和尚就沉默的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站在门前。我对这屋里的师傅感到很是好奇，又想到这寺院都是有些规矩的，似乎都不留女客进房间吧。于是也就安静的站着，并不推门进去。
　　这地方应该是夏季，寂静的院落能听到蝉的鸣叫声，此起彼伏的也算有意境。我很是信奉“敌不动，我不动”对方一直不知声，我也就由着他，看谁耗的到最后。只是我的地理位置不怎么有利，一没有座位休息，还暴露在阳光里。
　　沉静了一会，就在我打算找个地方坐会的时候，屋里传来一个低沉略显苍老的声音。
　　“施主请进来说话”。
　　我也早就站的有些腿酸，说了声打扰了，便不疑有他的推门进去。
　　那屋子光线很足，一进门便可将房间扫视个大概。对面一方石塌上盘腿坐了个老和尚，闭着眼睛在打坐吧。我自行找了离他不远处的椅子坐下，侧着眼打量他。
　　那老和尚穿的淡灰长大褂，胡子极长，连那眉毛也比常人长了3倍，都是雪白纯净的出其，我又一次感叹这古人的生活环境好，无污染。他的五官倒看不出什么大的特点，面皮因为年岁都有些褶皱，算是清瘦的很。
　　我打量了一会，见没有什么特别就端看起了这个房间。似乎也不是休息的场所，没有床，除了那石踏，几把椅子，一个靠墙壁的桌子就没有其他了。那桌子上方倒是有福画，画里是一团墨水，淡淡的朦胧着，再仔细的看，却又觉得里面有着什么，看不真切，像是一个图腾一闪一现的，像鸟又不是鸟。
　　我好奇这老和尚的品位，挂了这样一副诡异的画，真不符合和尚的格调。转过头去，才发现那和尚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看着我。
　　我有些尴尬，只能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他微微一笑。那老和尚见我对他笑了，单手捏了捏胡子轻轻点了点头也对我微微一笑，样子颇有些隐世高人的味道。
　　我其实并不知道来做什么，开始以为是花浓安排的给我祈福的师傅，可现在又觉得似乎不是那么回事，总有些诡异的感觉。
　　那老和尚端看了我一会，似乎颇满意的样子，隔会儿点点头，微微笑一笑，我虽强做镇定，一脸云淡风清的样子，心里却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个精神有问题的。想想这个屋子的地理位置，再想到那个奇怪没有品位的画，心里有些毛毛的。那老和尚突然起身下榻，走到那桌子前，倒了一杯水端放在我面前。
　　我犹豫着该不该喝，对这个老和尚说不上的感觉，但想想这人也真不能把我怎么样，花浓那么精明的人想来还不至于真找个神经病给我，便拿起那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我原是以为只是一般普通的清水，却不想入口很是甘甜，吞下后却又有一阵冰凉舒爽之感存于心肺，唇齿还有淡淡的清香。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看了老和尚一眼，又低头把手上剩下的全喝了下去，闭了眼回味。
　　“施主认为此水味道如何？”
　　老和尚笑咪咪的看着我，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我对那水满是惊喜，毫不掩饰的喜爱，“甚好，看似平淡无其，入口却意外甘甜，吞入后又觉得遍体清凉舒爽，口齿间更是有股淡淡清香久久不散，真是极好极罕见的呢”。
　　那老和尚听后，又是点头又是微笑，但我因为喝到神奇的水对他怪异的行为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那如若老纳将这水的来处告诉施主，施主可要得？”
　　老和尚笑笑的问我，而我一听还有产这水的地方心下更是欢喜，便忙答“师傅愿给，小女子便是感激”。
　　老和尚哈哈一笑，又细细的看了我一会，“施主可知，这水如何制成？”
　　“不知”我又不善品茶水之类，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味觉，何况原来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知道那才奇怪了，但听那老和尚所言，好象是个什么厉害的东西了。
　　老和尚抚了抚胡子，抬眼看着窗外的天空轻轻说道“施主可知道影纸国有个地方叫‘天香水榭’？”
　　我一听，不禁心里一跳，我曾听花浓说过，我“娘”的本家段家便是在那天香水榭，不会这么巧合吧？我不露声色的低应了声“曾听说过”。
　　那老和尚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我，“世人只知道那‘天香水榭’医术传世，却不知道为何那地方被称‘天香水榭’。老纳年轻时有幸在那地方住过，方才知晓那‘天香水榭’地处雪山之角一处泉水傍边，主人家原是将雪山上罕有的血莲种于家中的一处泉水中以便做药采集，年年如此，时间长久之后，那泉水却不知怎的开始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那香方圆十里都可闻得，于是主人家就把那铭名‘天香水榭’，而老纳在来朱雀国时便携带了一些那泉水。只是十多年前，那天香水榭一夜间人去楼空，那泉水也被主人封了。”老和尚说完又是一声叹息，然后又笑着看向我的空杯“施主可知，刚才那一杯已是老衲最后保存的一杯？这世上仅有的‘天香水榭’。”
　　说完，高深莫测的看着我，我一听心里一惊，暗自后悔刚才喝的过快，又恼那老和尚不早说明，吊了我的胃给我希望，又把我从天堂打下地狱。
　　我开始觉得自己与那段家很是有缘，估计那“张且颜”除了知道自己的母亲本家是段家，肯定没有接触过其他了。而我才穿来这几日，便喝到了那段家的“天香水榭”，真是缘分的事情太奇妙了。
　　看在那老和尚把这么稀罕之水给了我喝，为着那份宽厚我很是感动，换做是我，恐怕是偷偷藏了埋了地下保存这最后一杯独自在以后一点点品。
　　我站起身子端正规矩的向他行礼一拜，这是我穿到这个身体后第二次行如此庄重的礼，且都是给了这寺院了。
　　“小女子张且颜，谢过大师，大师为人如此宽厚，小女子铭记。”
　　那老和尚呵呵笑着起来把我扶正，“老纳与施主也实是有缘，施主现下可还要那泉水否？”
　　我一听，浅浅笑开说道“大师可知，且颜虽对这泉水喜爱有佳，也是因着那开始对它味道奇特的震惊。而如今，大师所说这水早已断源，我又已将那最后一杯喝尽，试问且颜还有什么可求的。物之所以珍贵，在于其少，物之所以美好，在于被人留念。且颜更愿意留着对这‘天香水榭’之泉最美好的记忆一辈子。”
　　我刚说完，那老和尚便哈哈笑了起来，喜悦的称道“果然甚好，品性纯正，不枉不枉”我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是夸奖我呢还是别的，也不多想，随他去了。
　　那老和尚笑罢，顿了顿，一脸慈祥的看着我，“老纳法号正清，愿与施主诵经。”说罢微微一施礼便坐回石塌，打坐诵经。
　　我心下纳闷，难道这祈福诵经还要他们同意才可吗？还真是沿袭了和尚守则的最高原则“一切随缘”啊，要是今天我与他说的不融洽，我的话语有些微偏差是不是就要吃个闭门羹了呢？我一边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一边听着这个法号“正清”的大师诵经。
　　不知为什么觉得脑袋开始晕的慌，迷迷糊糊的犯起困来，可是明明最近都在睡觉，睡的都开始厌弃了，怎么这会子精神挺好的说困就困了。
　　朦胧间，我觉得周身被一团火红色烟雾包围着，那烟雾里似乎有只大鸟，像极了刚才我看到那副诡异的画中的东西。突然那似鸟非鸟的东西突的穿入我的身体，我感觉浑身一震，便醒了过来。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不知觉睡着了，那正清大师早诵完了经正把我摇醒。我暗自对自己一嘲，真是闲着不该乱瞄，做梦也不得安生。
　　那正清大师送我出了竹林，我与他话别，刚转身走了几步却听他换了我一声“施主”，我又回身看他，只见他站在一片翠绿之中，微风中僧袍飘飘。
　　我原并不觉得他的五官有何特别，甚为普通寻常，而此时才发现，他的眼睛其实清澈包含睿智，面容安详温和，清瘦的身形却还很挺拔。这一看，是自“张菊然”的洛神之惊后又一次产生了看见神仙的感觉。也许这个大师独自居住与此是为了不打击到别人的平凡气质吧，我坏心的想。
　　“施主，一切只需平心而行，心之所向，身之所向。前路之悠远，却终是贵人相向，莫要迷茫与前路。失主珍重，阿米陀佛。”
　　我有些疑惑的站在那，虽总觉得小说电视把一些出家人说的特别神奇，好似什么都能料到的高深莫测，没想到自己今天也给碰上了一个。还不知准不准，却听到他说了我有贵人相助，横竖都是赚的。何况我也该是没有什么大惊大难的，就我这样一个爱惜生命的小人物，不会去参与惊天动地的事情，也不大可能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在我身上吧。不过万事都有变数，只是我真是看见那大师说完是飘然的离去的，不知是不是幻觉。
　　不再多想，赶忙往花浓晴儿所在的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