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在唱歌》林初初初初初初初

1、听风在唱歌（一）

　　『我以为我都忘了那段生活/我以为我过得比曾经快乐/我以为天空永远是蓝色的/我以为你爱我』

　　又是一年毕业季，风轻轻地吹着，樱花瓣飘了满地。躲掉了毕业聚餐的绿间和高尾坐在咖啡店里，相顾无言。
　　许久后，高尾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着站起身：“那么就这样吧，小真，我先走了。”
　　“哦，再见。”面无表情地说出平淡的话语，情绪似乎丝毫不起波澜。
　　“今天天气真好的说。”本想一开始就说给对方的话，却因对方提出分手而被打断，此刻在余光捕捉到那个推开店门越走越远的身影时，这句话竟脱口而出。绿间端起面前凉透了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和喉咙，继而蔓延至五脏六腑。

　　时针指向十二点，绿间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咖啡店里的场景每晚都会一遍遍地在脑海里重复上演，怎么也赶不走。他索性闭上眼睛，将往事翻出来，一件一件摊开在面前。
　　他记不起高尾究竟是何时闯进自己的生活，像一首悠远的歌，缓慢而温柔地，一点一点地融入，直至再也无法将他剥离出去。

　　意识到这点是在某个周一的早晨。
　　和往常一样，电视里播着晨间占卜，绿间死死盯着电视屏幕，直到听到“巨蟹座今天的幸运物是最亲近的伙伴经常使用的笔”这句话，他才松了一口气。
　　前一天的幸运物，是从河边捡来的光滑的红色石头。
　　所以晴朗的早晨里，在河边出现了一幅诡异的画面：一个绿色头发，戴着眼镜，左手手指缠着绷带的身形高挑的男生正弯着腰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说不出的违和。
　　“小真！”
　　不可能吧……绿间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抬起头。朝阳下的少年正对着自己笑得一脸灿烂，河面反射出的光竟让对方有了自带圣光的效果。
　　“高尾你……”
　　“啊，早上无意间听到晨间占卜，就想着你会在这里。”高尾蹲下身子，“红色的光滑石头对吧，我来帮你找。”
　　他看了看眼前的黑发少年，这个人从以前开始就总是不知不觉便出现在自己身边，一次又一次，仿佛只要地球还在转，他就会永远在自己身边。
　　所以又一次听到晨间占卜时，绿间从口袋里拿出那块石头看了一眼，又默默地放了回去。心想，既然是最亲近的伙伴经常用的笔，那么到学校找高尾要就好了吧。
　　他突然愣了一下，一向不习惯亲近他人的自己竟然将高尾摆在了如此重要的位置，果然是因为那个人总围着自己转，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吧。

　　之后的某天，天空中飘着细小的雪花，他和高尾一前一后走在校园里，有雪花飘进领口，猝不及防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冷颤。
　　高尾一面抱怨为什么明明已经是初春了还会下雪，一面加快脚步跟上自己。
　　拐角处有女生在窃窃私语。绿间平日里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也许是投射过来的目光太过直白，他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呐呐，那边是篮球部的绿间同学和高尾同学吧，他们两个总是在一起呢，该不会是在交往吧？”
　　“诶？怎么可能！他们都是男生啊！”
　　“都是男生也没什么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两个看上去还真是蛮般配呢。”
　　……
　　女生的声音渐渐停止了对耳膜的敲打，教学楼旁边的小路安静得不像话，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绿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高尾，似乎有一直藏在心底的东西正要呼之欲出。
　　“喂，高尾。”
　　“啊？什么事，小真？”高尾回过头，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笑。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绿间觉得他此时的语气格外温柔。
　　“那个……”他推了推眼镜，将目光移向高尾身后，“刚刚的对话，你有没有听见？”
　　对方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笑容：“啊，你是说那几个女生？如果小真觉得困扰的话，我可以去解释清楚的哟~”
　　“并，并不是那个意思的说……”绿间真太郎，秀德中学篮球部的王牌大人，难得地在面对着搭档兼车夫的高尾和成时紧张了起来，“我的意思是，高尾你……愿不愿意试一下……和我……在一起……”
　　“噗！”高尾愣了几秒后突然捂住嘴巴弯下腰，绿间看到他的肩膀在颤抖，声音里带着忍不住的笑，“小真你……这明明是在告白不是吗？为什么搞得像是犯人交代罪行一样啊……”
　　还是太早了点吗？
　　绿间按捺住心里的窘迫，有些气急败坏似的上前将高尾一把拉起：“啊，有那么好笑吗？那你就当我是在开玩笑好……”
　　“可以哟。”
　　“什么？”
　　高尾没有抬头，绿间却看到他耳尖沾染上了绯红色，眼睛也正在偷偷瞥向自己，“我说，可以哟，在一起什么的，情侣的那种。”
　　“笨蛋尾你是少女吗？”
　　他抬起头，分明还是飘着雪的天气，天空却蓝得像平静的湖面，清澈透亮。

　　第二天早上，绿间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啊，绿间你居然睡了懒觉，真是不像你的风格啊！”
　　绿间一向招架不住那个热心却又啰嗦的同学，每次都是因为有高尾在身边才能得以脱身。
　　他皱了皱眉，拿起闹钟看了一眼，已经快九点了。赖床的确不是绿间真太郎的风格，然而凌晨两点多才睡同样不是他的风格……
　　他懒得解释，放下闹钟问：“有事吗？”
　　对方似乎十分惊讶：“今天高尾就要走了，你们关系那么好，难道不来送他吗？”
　　他怔了片刻，说：“马上就去。”
　　分手那天，高尾的确说过，因为要搬家到大阪，所以报了那边的大学。今天是他离开的日子。
　　情节俗套而狗血，绿间自然没有见到高尾最后一面。
　　当他赶到车站时，被留在那里的同学告知高尾已经走了，并且他对没有见到绿间感到十分惋惜。
　　绿间推了推眼镜，丢下一句“我回去了”便转身向外走去。
　　走出车站大门时，他似乎听到高尾在身后叫“小真”，他回过头，身后人来人往，却唯独没有他期待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