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坠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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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斯塔格提到的火山口就在死亡森林西南方，距离利嘉他们的位置大概有30英里，就算是他们目前糟糕的状态也最多需要花费三个小时到达。如果那里的回音石真的起作用，洛基和托尔的恢复将会大大缩短他们在瓦特海姆滞留的时间。而在这段滞留的时间里，瓦特海姆的人民和土地将会一直受到阿莫拉的侵扰和威胁。利嘉是英灵统领，职责是保卫阿斯嘉德与九大王国，就算只有一线机会，她也想试一试。
这一路走得很艰难，清醒的四人中除了沃斯塔格全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而且他们还得轮流背着被迫昏迷的托尔和洛基赶路，这无异于雪上加霜。当利嘉一行人终于爬上不断冒出浓烟与火山灰的火山口时，他们竟然都觉得这个灰扑扑毫无生机的洞口格外顺眼。
火山口内部地形复杂，数次喷发的岩浆残留在高大空旷的内部，构筑出迷宫一样上下交错的灰色岩石桥，路面宽的地方能供八匹马并驾齐驱，窄的地方却连孩童的一只脚掌都容不下，有的地方甚至没有道路相连，只能借助工具或者跳过去。在这些崎岖怪异的石桥下就是炽热滚烫的岩浆，他们像是沸水一样不断鼓起金色的气泡，仿佛是一群张着大嘴的怪物，只等他们失足落下。
“沃斯塔格，你说的回音石在哪里？要是你现在告诉我你记错了，我发誓我下一秒就会把你从这里推下去！天呐，为什么我不是法师，我多想为自己施一个降温的小法术。”满头大汗的范达尔这时候也顾不上他的绅士风度了，直接将湿透的衬衫扯开，露出单薄的胸膛。
“应该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了。”沃斯塔格嘴里回答着范达尔，目光却紧紧地盯在利嘉身上。他们脚底下高温的岩浆将她苍白如雪的脸映照出了鲜红的颜色，却掩盖不了她涣散的目光，她快要撑不下去了。她现在正摇摇晃晃地走过仅有两掌宽的桥面，他只要轻轻一伸手……不，也许他根本无需动手。沃斯塔格目光冰冷地看着利嘉双腿一弯，虚弱地跪倒在地上。她试图在彻底跌倒前找到一个支撑物，却根本没有这样的东西。她的手掌落空，身体也失去了平衡。
“伊莲恩！”
直到被惊叫的沃斯塔格拉回较为宽阔的桥面，利嘉的意识才重新清醒。她呼呼地喘着气，有气无力地对沃斯塔格摆了摆手：“谢谢你救了我，沃斯塔格。”
而被感谢的沃斯塔格根本就不想听到这句话，他希望听到的是这位英灵统领掉落进岩浆后发出的凄惨尖叫！该死，他刚才都做了什么，他非但没有上去推她一把，反而将她从坠落的边缘拉了回来？他的手有什么毛病？沃斯塔格不可置信地看了自己的那双小胖手半天，然后才非常不自然地开口：“不，不用谢，利嘉大人。”
“我都出现幻听了，我刚才还以为你叫我‘伊莲恩’来着。”利嘉随口一说，她积攒了些许力气，拄着长剑站起来继续前进。
“……”沃斯塔格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偷偷扭头去看正被霍根背在背后的洛基，他依然是洛基的形态，幻术依旧起着作用。是的，“沃斯塔格”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沃斯塔格，而“洛基”也不是真正的洛基。洛基在他们找到沃斯塔格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用幻术互换了他和沃斯塔格的样貌，是他一直在扮演着沃斯塔格的样子，引诱他们走入这个早已被矮人和食人魔包围的火山口。
“哦，这次又是幻视吗？”利嘉揉了揉眼睛，她怎么看到一条巨大的蛇尾巴探出了滚烫的岩浆，没有生物能在岩浆中活下来吧。利嘉的伤口一直没有止住血，而火山口的高温加速了血液的流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把血全都流完了，一种寒冷空乏的感觉至身体内部源源不断地传来，和她的意志争夺起大脑和四肢的控制权。
是时候了，霍根和范达尔因为背着托尔和沃斯塔格已经远远落在了后面，他只要轻轻地往走在自己前面的利嘉背后一推，毫无防备的她就会径直掉入岩浆中，没人会救她。她一死，矮人和食人魔就会从藏身处冲出来制服霍根和范达尔，用他们的性命去当与阿斯嘉德谈判的筹码。阿莫拉女王的权柄将会扩展到九界，成为当之无愧的世界之王。
“抱歉了，伊莲恩。我现在效忠的是……”洛基眼中绿光流转，他放缓了语速，脸上闪过诡计得逞的狡猾神色。他将双手虚按在利嘉的背后，只需要这么轻轻一推……该死，他的手再一次失去了控制！即使他在脑海中大声命令，他的手依旧动也不动，似乎从他的意志分裂出来，形成了单独的个体。有很多画面闪过洛基的脑海——她从沉睡中醒来，迷茫又懵懂地望向他，棕色的眼珠像是两颗莹润晶莹的琥珀；在多明宁卡那颗洁白的山茶树下，他们并肩坐在芳香的花枝上，他不断地在抱怨，她则安静地倾听，末了露出一个柔软包容的笑容；金色小船缓缓驶过灿烂星河，她轻抚过他的发顶，嘴里哼唱着悠远动听的歌谣……
伊莲恩，伊莲恩——年幼者的小鹿，那是他的小鹿。他怎么会想要杀了她？对了，是阿莫拉女王的命令，阿莫拉想要她死，而他为了阿莫拉女王的愿望能够不惜一切！……噢，谁要为那个丑女人不惜一切！剧烈的疼痛在脑海中猛然炸裂，洛基闷哼一声，眼神一会儿清明一会儿狰狞，额角鼓胀起青色的血管。杀死利嘉的指令和他心底真实的想法相差过大，他的自我意志总算苏醒过来，开始挣扎着与阿莫拉注入他脑海的意志对抗。一丝血线溢出他的唇角，洛基在暴动的魔力中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与魅惑魔法斗争了好几年，但现实却连一秒都没有过去。利嘉仍旧毫无察觉。她那个该死的预感关键时刻就不起作用了吗！洛基咬牙切齿地想，赶快察觉到自己危险的处境啊蠢货！
“那个小子在搞什么，怎么还不把阿斯嘉德统领推下去？”埋伏在暗处的矮人A狠狠道。
“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就要被岩浆烧糊了，他肯定很难过。”食人魔B遗憾地说。
“吃货你滚！”
矮人C恨铁不成钢地站起身，拿出他的铁铲：“我忍不住了，我们动手！”
一大群矮人和食人魔从藏身的地方呼和着冲了出来，各种各样的武器都染上了岩浆的火红。
洛基因为这些人的声音分了神，那个被阿莫拉强行植入他脑中的意志趁机占领了身体的主权，将利嘉使劲推下断崖。
“不！！！”洛基在愤怒和惊恐中彻底脱离了阿莫拉的掌控，他伸手去拉利嘉，却只来得及扯住她往上飘飞的斗篷。被利嘉的重量一拉，洛基身形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补上利嘉的后尘，他反应极快地抽出自己的匕首插入回音石，惊险地将自己吊在断崖边缘。
如果利嘉没有受伤，也没有耗尽体力，她有无数种方式让自己重新回到断崖上。但很不幸，她现在兼备了两种不利因素。她现在连将剑身插入石壁固定住自己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仰着头苦笑着说出这句话：“嘿，你居然靠自己就破除了阿莫拉的魅惑魔法，很厉害啊，洛基殿下。”
“你以为我听不出这是嘲讽吗？”洛基用力地抓紧左手的匕首和右手的斗篷，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又不是你。”利嘉小声呢喃了一句，随后换回正常的音量。“你不用自责，如果我没有失血过多失去正常的判断力，就算你用光自己小脑袋瓜里那些诡计也伤不了我。上次你用这招的时候不是被我抓住了吗。”
匕首插入的缺口不堪洛基和利嘉两个人的体重，逐渐开始扩张，石屑顺着回音石滚落入深渊底下的岩浆中，飘飞出几点红色的星火。在一只手固定身形，一只手拉着利嘉的情况下，洛基根本没办法重新爬回断崖，再这样下去，无非是多为这里增添一具尸体而已。洛基刻意不去想正在下方攀爬的矮人和食人魔们，提高声音：“闭嘴，抓住我的手！斗篷太滑，我要抓不住了！”
“洛基殿下……”利嘉近乎叹息地唤了一声洛基，却迟迟没有抓住洛基的手臂。
洛基的掌心因为用力过度渐渐沁出了汗水，手中握着的斗篷以一种缓慢又可怕的速度一点一点滑出他的掌心。他为阿莫拉对他的操纵愤怒，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愤怒，双重的愤怒让他的眼睛浮现出狠厉的赤色。“我会让他们陪葬的！我才不会管那些矮人是不是被阿莫拉操纵了，只要你敢放手，我绝对会让他们陪葬！这是他们应得的，伊莲恩，你最好不要做奇怪的事，你知道我能够说到做到。快点，霍根和范达尔马上就会过来帮我们。”
正如洛基所说的那样，范达尔和霍根在身边的“洛基”变成沃斯塔格以后就反应了过来，紧忙往断崖这边赶，却刚好撞上矮人和食人魔的小队，陷入了苦战。
“噗，你果然像自己说的一样了解我。”利嘉抬起手，却不是去抓洛基的手臂，而是摸索着解开斗篷的系带。她笑弯了眼睛，一副春日郊游一样轻松悠闲的神态：“我的记忆没有找回来，玫瑰花没看到，pasta没有吃到，更没有把你们这群小魔王平安送回金宫，实在是舍不得就这样死掉。”
“那你就给我活下去！抓住我的手爬上来！不许笑，把力气用在该用的地方不好吗！”洛基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攥紧手中的斗篷，额头崩出一股股狰狞的青筋。他手中的这截布料就像无法抗拒的命运，一点一点显露出残酷的面目——就算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握紧手，他所渴望的东西依旧留不住。
“应该不会死吧，我那时灵时不灵的预感是这么告诉我的。”她还有闲心对洛基眨了一下眼睛。
斗篷的最后一个绳结被利嘉纤细的手指扯开，洛基手上一空，只余一张沾满血迹与灰尘的破旧斗篷。
“NO！！！”洛基觉得自己的右手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先是难以仍受的痛楚从指尖迅猛扩散到心脏，然后铺天盖地的麻木席卷而来，毒液麻痹了他的神经和血管，疼痛虽然消失了，却留下令人茫然无措的空虚和空白。他用力地弯曲手指，攥紧手中那张失去了主人的斗篷，将自己的额头贴在断崖滚烫的岩石上痛苦地呜咽。几颗泪珠从他的脸庞滚落，还没落到岩浆中便被蒸发成了透明虚无的雾气。
“不要离开我……求你了……”阿斯嘉德的小王子这样哀求道。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坠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