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小绵羊和老冰棍》赤红朱

18、无巧不成书

　　贝克的生活很规律，自从被抓进夏迪尔家族的地下试验室以后。他每天早上醒过来什么也不干，唯一的运动便是睁开眼睛，盯着头顶上那片雪白的天花板发呆。中午的时候会有身着防化服的研究员将他从床上抬起来——像抬一头死狗，用滑轮床运到手术室。

　　刺眼的无影灯在视网膜上留下许多晃动的黑点，他麻木地任由研究员往他身体中注射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有的会让他的身体痉挛，有的会让他的身体肿胀，有的会让他的身体萎缩……是的，这些东西仅仅只能作用在他的身体上，自从他亲眼看着他的小女儿被这些人变成一只怪物射杀以后，他的精神就垮了。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漠然地等待着身体的消亡。

　　今天注射的副作用是七窍流血，血从他的耳朵，泪腺，口鼻流淌而出，而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躺在滑轮床上，无动于衷地让血液顺着他枯瘦的脸庞流淌向脑后，穿着白色无菌服的身体随着滑轮床的抖动而抖动，看起来跟尸体没什么不同。在返回他的房间时，他和研究员们途径了无数透明的房间，每个房间都只有一张白色的床，床下面摆着排泄用的便盆。你可以通过人们的神态分清谁是新来者，新来的人还没有绝望，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生命发生着怎样残酷的逆转，所以他们脸上依旧残存着活人的表情，惧怕、愤怒、恐慌……那些贝克已经忘记的表情。

　　他记不得这一切是从何时开始，但他无比地渴望终结，哪怕是以他的死亡为代价，他想死亡并不值得惧怕，对他和所有被当做小白鼠使用的实验者而言，死亡反而是解脱。他期待着死亡，期待着一场大火，将这具腐臭的身体烧成灰烬。

　　然后他就真的见到了——火。

　　死寂的研究室中想起刺耳的警报声，上帝一样高高在上的研究员尖叫着四散而逃，乏味至极的吸顶灯忽明又忽暗，蹿起金色的电花。金色的……像是阳光一样。贝克躺在床上，贪婪地凝视着那小小的电花，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金色的光了。这是礼物吗？他疑惑而感激地猜想着。

　　研究室的大门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后破碎为成千上万片，门外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浓烟挤入这间巨大而苍白的研究室，为没有色彩的墙壁涂抹上绚烂的色彩。美丽的火焰中晃动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它正从火焰的那头缓步走来，一丝一缕地凝聚出人类的形态，先是腿，然后是胸，接着是手，最后是脸。深棕色的头发在火焰的照耀下形成一种艳丽的橘红色，有几缕甚至仍旧浸在跳动的火焰中。火焰簇拥着那个自火中走来的少女，臣服在她的脚下，宛如最忠诚的奴仆。

　　“你好，先生。我是利嘉·彭格列，卢卡让我来帮助你们。”被火焰染成枫红色的眸子转向贝克，她笑起来，表情却像是邻家的小姑娘一样亲切温暖。她将一张紫色的钥匙卡递给贝克，熟练地给自己的蝎式冲|锋枪装填子弹：“能麻烦你打开蜂仓的门把大家都放出来吗？我还有人需要处理。”她拉响枪栓，贝克还没反应过来，她便抬枪扣动了扳机，击中了藏在视线障碍处打算偷袭她的夏迪尔家族成员。

　　“可以吗？”她转过脸来，再一次礼貌地询问，一种与她现在所做的事格格不入的礼貌。

　　贝克觉得自己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复苏，他几乎是机械地完成着利嘉拜托给她的事。人们一个又一个动作迟钝地走出蜂仓，就像一群刚刚从梦游中苏醒的沉睡者。不断响起的枪鸣声与越来越接近的热浪唤醒了他们心中的灵魂，这群“梦游者”眼睛中那层浑浊的雾霾散去，开始透出光亮。他们低头注视自己的衣服，抚摸自己的皮肤，发出怪异的声音……从关进这里以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仍旧作为一个人类活着。他们彼此面面相窥，所见的全是一张张流着泪的面容。

　　他们得救了！有人来救他们了！他们没有被遗忘！

　　欣喜又愤怒的人们争抢着尸体上的武器，追上利嘉远去的脚步……

　　这些活下来的试验品要么原本就是黑手|党，要么就是无人关心的无业游民流浪汉，经过数年的折磨以后都对外面的世界抱着恐慌又渴望的态度，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渴望着复仇。由罪恶的夏迪尔家族的鲜血洗净他们加之与自己灵魂上的枷锁和折磨。刚好利嘉又定下了初步目标，急需一批人手，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决定互帮互助，由利嘉带领他们报仇，他们则用自身帮助她实现她的计划。

　　利嘉将情绪激动的人群安置好以后，带着在实验室里顺的烫伤药走到暗处。

　　“给。”她将烫伤药递给阴影中站着的那个人，目光歉意地扫过他皮肤上烧伤的红肿。“我一开始不知道你跟在我身后。”她的血脉中流淌着火炎，火炎即是她的意志和武器，不会真的伤害到她，所以她在闯入地下研究室的时候才会毫不忌惮地采用放火的方式制造混乱，突破第一重防线。

　　他沉默着接过药，碧色的眸子瞟了她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睛，那眼神好像在疑惑利嘉是怎么发现他藏在这里的，鉴于他曾经有个外号叫做“幽灵”。

　　“巴恩斯先生的目光跟其他的人不太一样，我大概是这么分辨出来的吧。”利嘉当然不会说“因为我有超直感，是个开挂的girl。”这种话。她担心地打量着巴基黑色作战服包裹下的身体，脑中突然连光一闪：“前天是你开枪打中了偷袭我的人？”

　　巴基点了点头。

　　“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跟着我了。”利嘉下了定论，把脸鼓起来。“那你还每天骗我守着你入睡！是不是我每次一走你就从床上爬起来跟在我身后了？我就说你的黑眼圈怎么一天比天重！你不好好休息的话……巴恩斯先生，我是在发脾气！你能不能别笑！”

　　笑意转瞬即逝，巴基抿住唇，又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我不笑。”

　　他不管是从表情还是语气，全都认真严肃到无懈可击……利嘉看着这样的冬日战士，一时间就像面包噎在了喉管里，想不出从哪个方面吐槽他。她妥协地垮下肩膀，嘀咕道：“算了，今天我会好好监督你的。”

　　最后利嘉实在不放心这位巴恩斯先生那粗壮得堪比电线杆的痛觉神经，半哄半强迫地把巴基的衣服扒了，给他检查了一遍，把有伤的地方都一一处理了。

　　等等我为什么这么熟练地又扒了人家的衣服！一回生二回熟吗！给巴基缠绷带的时候，利嘉惊觉过来，脸腾一下开始燃烧。

　　果着上半身的巴基原本双目空洞地对着空气发呆，胸膛突然被利嘉发顶细绒绒的碎发扫过，他低头一看，利嘉低头捂着自己的脸，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一般。

　　“你为什么会答应？”

　　“嗯？”利嘉从自己的吐槽小剧场里回过神。“巴恩斯先生是说我答应做他们BOSS的事吗？”

　　巴基点了点头。

　　“因为我需要人手来拓展自己的势力范围。”谈到这个，利嘉暂时抛开了羞涩的情绪，认真地说。

　　巴基没有说话，等着她后面的说辞。

　　“另个一方面的原因，大概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一个叔叔的影子吧。”她低垂着眉眼，继续给他缠绷带。“他以前也是这样的人体试验受害者。但和这些无助的人们不同，年仅七岁的他靠着自己的能力毁灭了那个家族，逃出了囚禁他的地方，怀着对黑手|党的仇恨在意大利肆意杀戮各大家族的成员，甚至惊动了复仇者监狱。那些被他报复的人很多都是罪有应得，但是还有一小部分是无辜的普通人，只是很不幸地牵扯到了黑手|党。恨是一把双刃剑，它会让你无所不能，但也会让所有靠近你的人伤痕累累。我只是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了。”她抬头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当年我还没有出生，所以没办法保护我叔叔，所以至少要保护那些跟他有一样命运的人。有的血必须流，但我不希望他们的手会沾上无辜者的鲜血，哪怕我们的手本就肮脏污浊。”

　　“六道骸。”巴基听完利嘉的话，脑子里就冒出了她那个叔叔的名字和零星信息。

　　彭格列雾之守护者。擅长幻术与精神操纵。个性阴险狡诈。

　　“你也认识他？”利嘉虽然诧异，也不是特别奇怪，毕竟她家叔叔……恶名昭著_(:з)∠)_

　　“他是彭格列的守护者，在我暗杀彭格列BOSS的时候出手帮过我。”巴基敲了敲头，在令人不适的头痛中找出了少许有关于六道骸的记忆。

　　“……”利嘉目瞪口呆了半天。“呵呵好巧哦你暗杀的是我爸爸”和“骸叔叔果然还是五百年如一日地想要弄死爸爸啊”这两句话在她脑海里交叉滚过。她囧囧有神地看向巴基，最后结结巴巴地问：“那你还打算继续这个任务吗？”

　　“不，我再也不回九头蛇了。”巴基虽然注意到了利嘉的惊讶，但是也没想到自己曾经和她辣么“有缘”，皱着眉毛抗拒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