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蛇舞姬》邈然然

13、碧水的心病

　　席穆像残兵败将，回到自己的地方，推开门只见碧水捧着一束花在发呆。她们两人同时对方一眼，同时都明白对方已经知道那只搅乱人心的大老鼠又来了。但是她们也同样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既不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思，也不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知道。
　　“师姐回来啦！”碧水笑笑着说。席穆也笑笑，道：“你也是。今天的花真漂亮！”碧水手里的那束花，和昨儿几天没什么不同，席穆只是随口说说，可碧水却赶紧把花丢到一边，好像烫手一样。因为这花里藏着她的心事。每天，她都偷偷跑到那个遇见任重的地方，希望，任重还是像上次那样，突然出现，而她，不会再那样惊慌地逃开。可是他却没再来。碧水也是峨眉上特别的一个人，因为恨柳琴对她管得不严，她也是唯一一个偷懒，不练功，出小差，也不会被恨柳琴怎样惩罚的人。像如今她每天偷跑到后山去，其实大家都知道，也都习以为常，但是恨柳琴从来都没有因为这样而对她严加管教。但是，恨柳琴很少和碧水说话，有也是通过席穆传达。所以碧水并未从恨柳琴的宽容里感受到多少爱意。她羡慕席穆，可以时时刻刻跟在恨柳琴身边，虽然严，不自由，可这是所有峨眉弟子渴望的呀！和掌门亲近，意味着，这是掌门人最器重的人，也意味着，这个人将来是江湖上响叮当的人物。
　　可是她碧水是谁？是师父最无所谓的人！
　　师父从来就没有指望她给峨眉争取荣誉，师父眼里只有席穆师姐！好像峨眉有了席穆师姐就一起都够了。
　　碧水这样羡慕着，甚至有些妒忌着席穆，她和席穆亲近，也是因为，她想通过席穆和恨柳琴亲近。可是，碧水不知道，席穆却在偷偷羡慕着她的自由，被宽容……可以委屈地哭……开心地笑。
　　席穆铺好床，碧水洗洗手，好像漫不经心道：“师姐去哪儿了？我从清音阁路过好像没有看见你。”
　　席穆怔了怔，道：“哦，我去送花姑回去，是刚从花姑那回来的。”
　　“哦。”碧水一听花姑的名字，就不说话了。
　　花姑，是碧水不喜欢的人。因为，花姑一见到她，就追着她跑，一边跑还一边叫道：“好娃娃！好娃娃！”花姑两眼放光，紫色的衣裳在风中翻飞，像一只巫婆化成的蝴蝶，追着碧水。碧水每次都要跑到恨柳琴那，躲到她身后，花姑才悻悻地作罢，好像丢失了一件好玩具而失落地离开。这时，恨柳琴也没有露出多余的温柔，只是对吓得簌簌发抖的碧水说：“好了，走吧，没事了。”然后恨柳琴就自个离开了。碧水望着她的背影，很想，很想抱住她，在她怀里，或者只是拉住她的衣角，她也就不再因为惊吓而感到恐惧。可是，她没有勇气，她不敢，她害怕，害怕自己这种眷恋的表达换来的是厌恶，或者是不解，或者，是冷漠。
　　碧水深深地觉得，恨柳琴不喜欢自己——那是骨子里的不喜欢。
　　“上次闯上来的那个人今天又来了，花姑看见他，又犯病了，像追着你跑一样追着他跑，把大家都吓到了，还好，你没在。”席穆想想，把今天的事，说了，想碧水回来的路上也应该听别人说了。
　　“啊？是吗！”碧水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她确实是听别人说了，只是没想到席穆会主动和她说这事。席穆不喜欢谈论花姑，可能在席穆的心里，花姑是峨眉的耻辱，没有掩饰地表达内心对于男性魅力的痴迷是在峨眉决不允许的！
　　她承认任重是有魅力的！
　　席穆笑笑，道：“不知为什么，花姑就喜欢追着你们两个跑。”席穆已经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了，碧水却咬咬嘴唇，道：“可能，她不喜欢我们两个吧。”
　　席穆却噗地一声笑了，道：“错了，我看花姑是喜欢你们两个，我们这些人才是她不喜欢的！”席穆故意强调“你们”两个字，碧水不干了，扭着席穆一阵挠，两个人滚在床上，暂时把任重放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