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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别离(上) ...

  •   后来我果真弹琴给那匹马听了。
      崖云的随从一见我就绷起脸来,我对他诚恳的道歉:“大叔,昨天对不起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骑上一匹好马在城里溜一圈,可惜小弟家里穷,别说骑马,连马屁股都没摸着。所以昨日见到这匹青儿才会走火入魔,不顾一切也想骑上一骑,幸好并未铸成大错,不然粉身碎骨也难以赔偿。请大叔看在我这片痴心,原谅我吧。”
      随从脸上的表情被我说得一张一弛,两道浓眉忽聚忽散,甚是激动人心。
      听我说完,他瞄我一眼:“这马不叫青儿,它叫春风。”
      “哦,春风,好名字啊。春风不度玉门关,难怪昨天我没出城门就给抓回来了。”我看看另外那匹和善许多的白马:“这匹不是叫做玉门吧?”
      “什么玉门,这是明月。”
      “妙啊!春风明月,好一对妙马!”我笑嘻嘻的拍手,“不知大叔可否让我在此抚琴一曲,以偿当日我给春风许下之诺呢?”
      随从不置可否别转脸去。
      我一笑,撩起衣服便在地上坐下。
      明月好奇的偏头看我,它的性子可比春风好得多了,黑黑的杏核眼流露出的都是善意。与之相反,那匹春风可一点没有和煦的感觉,我觉得它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里面有点怒意,惊愕,还有……我没有看错吧,好像还有点怨恨。
      好了,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还生气,我履行了诺言就好。只是弹什么曲子好呢?
      偏头看见俩马一人,三对乌溜溜的眼珠都写着好奇,我玩心一起,将手放在弦上,微笑道:“昔日曾有一奇女子,豪迈过人,艳惊天下,凡见者莫不趋之若骛,但其大智大慧,看破众生,誓言终身不嫁,只作花间流连,苦海慈航。后终因不屈权势,不肯委身,遭到迫害,升天而去。后人为纪念这位旷世难逢的奇女子,特为之做了一曲,堪称千古绝唱。”看见一人俩马听得一愣一愣,得意一笑:“在下今日便给随从大叔,春风明月送上此曲。”
      “铮!”的一响,静默两秒,我双手连挑带拨,诡异高调的曲子行云流水般涌出,不给人片刻喘息时机,我纵声而歌:“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
      “格”的一声轻响,随从的下巴掉了下来。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春风鼻子喷出粗气,开始刨蹄子。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大家自已骗自己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明月低嘶一声,杏核眼可怜巴巴的瞅着我,不停的晃着脑袋。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们都受不了。真是,我都还没有弹摇滚呢。
      我停了手,住了口,俩马一人都瞪着我。
      我笑得人畜无害:“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随从掩耳,不愿再跟我说话。
      可怜的明月不能举起蹄子来掩住耳朵,眼神流露出求饶的神色。
      春风偏着头恶狠狠的瞪着我,蹄子越刨越急,似乎在说:“你敢再弹!看我一蹄子蹶死你!”
      我笑了笑,心里觉得压力啊。这真是什么人带什么马,怎么都不能开玩笑呢。这次要再不好好弹,恐怕往后只要他们守在这儿,我就不得平安出入了。
      好好,歌剧你们受不了,我就弄个古典抒情点儿的吧。
      琴弦轻捻慢拨,铮铮淙淙,出来一段流云般的曲调。
      “闲云千里
      清风满心意
      撩吾情绪纷飞
      一梦万年痴
      ……”
      明月不晃脑袋了,大黑核眼亮晶晶的瞅着我,春风忘了刨蹄子,表情有点发呆,最神奇的是随从大叔,明明捂着耳朵,不知被谁通知了,竟把手给放了下来。
      叮叮咚咚的过门。
      “小红楼 纱窗边
      莺声燕语
      冠戴君风流子
      繁华恋醉
      谁与吾曾何时
      忘世知己
      三生石补天女
      原是传奇
      ……”
      随从大叔紧绷的脸越来越柔和,锐利的眼神收了起来,眼睛未闭,细细一看,他垂下的手指还在微微的动作,似乎在打节拍。大叔啊大叔,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副表情是陶醉?
      我正唱的得意,面前的大叔忽地“啪”的一声站直,盯着我身后唤道:“公子!”
      我歇了琴,转头,崖云一身白衣如雪,正站在后面的梅花树下,肩上有两瓣红梅,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见我转头,崖云微微一笑道:“好曲子,闻之只觉浮光迷梦,十丈红尘。请雪公子奏毕全曲吧。崖云洗耳恭听。”
      让我弹我就弹了吗?听我弹琴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笑道:“既然崖云公子喜欢这曲,不如让我教你弹,往后我唱歌,你伴奏,好不?”
      此言一出,随从大叔已出声呵斥:“放肆!”
      我一撅嘴:“不行就不行,小气!”
      随从大叔脸上怒容一现。
      “苏琰。”崖云淡淡唤了一声,大叔不再出声。
      崖云走近来,距我三尺之外站着,轻风拂衣,他眼中有树影横斜,霞光煦和。他微笑道:“应你所愿。”
      那天崖云走后,兰溪问我还私下藏了多少好曲子。我冲他做个鬼脸:“没有了。徒儿草包一个,早就掏空挖净了。”
      兰溪一合扇子,我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他却想了想,扇子没有落下来。
      隔了半晌,他说:“看到你跟崖云投机,我很放心。”听得我直瞪眼。
      当初跟他学琴时,他把挽云琴送我,当时就说:“云儿此后跟着你,我很放心。”
      这两句话太相象了,引起了我无穷遐想。但是兰溪不肯解释,只是用扇子遮住脸,淡淡说:“你回吧,我累了。”
      次日,崖云来上琴课时,坐着一辆乌篷大车,没有骑马。
      我疑心是不是他那两匹宝贝马昨天听琴听得病了,却没敢问。
      练毕琴,崖云忽然过来邀我跟他坐车游城。
      我一听,转头去看兰溪,担心有什么阴谋。兰溪用扇子遮住脸:“雪棠还没有试过坐着大车游这陵州城呢,这番正好一了他的夙愿。”当着外人面揭我短来着呢,恨得我牙痒痒的。
      去就去,谁怕谁呢?嗯,正好借机联络感情,融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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