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软蜗牛

36、相处6

　　叶微光原以为迟凉会很忙，却未曾想他一点没有离开的打算。
　　于是她便看着彭林跑来跑去，都是在劝自家少爷回去，偏偏后者不为所动，和住持下棋上瘾了。
　　叶微光去问，得知他竟是违背了老爷子的意愿在外面住的，惊讶过后，却又见彭林不再来了。可迟凉貌似早有预料，一点也不惊讶，日子照样过得“滋润”。
　　叶微光瞧着，觉得迟家真的很乱。
　　这天，天气晴好，叶微光伏在院里的石桌上抄写佛经。
　　石桌有些凉，她缩着左手，姿势有些别扭。
　　她握着钢笔，一板一眼地抄写。
　　就着阳光，宣纸明亮，叶微光抄得专注，迟凉悄无声息地走过来，颀长的身影遮往光线。
　　叶微光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迟凉勾勾唇角，坐下来，“你倒是悠闲。”
　　叶微光轻轻瞥他一眼，道：“你不是和住持下棋下得正好？跑这来干什么？”
　　迟凉懒洋洋地一笑，“你以为我天天和住持下棋是为了什么？”
　　叶微光放下钢笔，卷着宣纸，“你总不能是闲着没事干想着以后出家的。”
　　迟凉挑眉，“你最近说话愈发没头没尾了。”他手肘撑着石桌，修长的食指轻点着下巴，“老爷子和住持关系挺好，我这时候离家总得找个靠山。”
　　叶微光嘴角抽了抽，“所以你跑这里来避难了？”
　　迟凉扬眉，看向她，道：“不然呢，也就躲这里老爷子还能念着和住持的旧情，不会派人过来。”
　　叶微光闻言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她倒没想到迟凉和老爷子相处时双方都这么小孩子气。
　　“你这么闹，迟先生不会生气？”
　　迟凉挑挑眉毛，“我爸？不会，他远在瑞士，对这方面倒不十分在意。”
　　“都这时候了，你怎么做这些不好的事？”她轻声嘟囔着。
　　迟凉闻言细细看她，半晌才道：“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反成熟理智得很。”
　　叶微光抚了抚发梢，问他：“那你是为了什么离家的？”
　　迟凉听出她言语里的探究，却难得沉默，只是展了她合上的佛经，翻了几页。
　　“我先前觉得佛经晦涩难懂，又受了奶奶的影响，小时候对待佛寺是极不喜的，后来奶奶去了，老爷子整日整日地思念，我才记起这佛经，那几年少年心志漂浮不定，全因得这样的宁静之地才没做出那些傻事来。”
　　“你说的傻事是些什么事？”
　　迟凉头皮一麻，摸了摸鼻子，笑了，“大抵是关乎情爱的东西。”
　　叶微光点头，没吭声。
　　沉默半晌，迟凉问她：“你什么时候走？”
　　叶微光歪头想了下，道：“等两三天吧，收拾好了就走。”
　　迟凉没什么反应，只说：“行，那我送你。”
　　叶微光笑着摆手，“不用，我哥来接我。”
　　迟凉点头，又想起什么，问：“你不是晕车？”
　　叶微光黑黝黝的眼瞳对着他，男人懒懒地笑了，“从这到A市，可要会工夫。”
　　叶微光深吸一口气，她以前怎么没觉着这人说话这么欠呢？
　　第二天一早，迟凉早早起来便看见银装素裹的世界——院里铺着雪，因为没人走上去，格外干净漂亮。石桌上也是软软的雪花儿拼上去一层。旁边那颗树，枝桠被压着，压的很低，枝干却还挺拔。
　　他抬脚走下去，脚和雪摩擦，“咯吱咯吱”响个不停，他走了几步又到回廊，去敲叶微光的房门。
　　里面传出她因刚睡醒而微微沙哑的声音：“马上就好。”
　　迟凉道：“不急，昨晚下雪了，你换双鞋。”
　　叶微光好像突然有了精神，大声应了。
　　迟凉手揣在兜里，低着头靠着门板，鞋轻轻摩擦地面，耐心等着里面的姑娘出来。
　　“吱呀——”一声门开，叶微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探出脑袋来，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有些惊喜，扯着围巾踏出门槛。
　　迟凉在一边好笑地看她，“有这么冷？”
　　叶微光缩了缩脖子，道：“没你的脂肪层厚。”
　　迟凉气笑，“你这嘴……”
　　叶微光看着外面，微微感叹：“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迟凉点头，一边下了石阶，“路肯定不好，今天应该没太多人来。”见叶微光跟上来，他想想又道：“等会儿去帮僧人扫扫路吧。”
　　叶微光嘴巴埋在围巾里，点点头。
　　迟凉看她难得乖巧的样子，心里软了大片。
　　“下这么大雪，你哥过来方便吗？”
　　“没事，那时候雪该化了。”
　　“哦。”
　　“……”
　　“怎么？”
　　“没怎么。”
　　“没怎么这么看我干什么？”
　　“没啊。”
　　“哦。”
　　“……”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看我做什么？”
　　“……没看。”
　　“哦……你又说谎。”
　　“……”
　　叶微光觉得自己脑仁疼。
　　问过管事的，两人便拿着笤帚扫石阶上的雪。
　　扫帚还是秧子绑起来的，叶微光扫的并不顺畅，反而迟凉似乎格外精通，一会儿过去，叶微光轻轻喘气，迟凉还神色平常。
　　迟凉看她有些笨拙的动作，笑道：“你这真是大小姐的样子啊。”
　　叶微光晃晃手里粗重的笤帚，回答：“我用不惯这个。”
　　迟凉道：“我总不能给你找辆消防车来。”
　　叶微光瞥他一眼，轻声道：“德性。”
　　迟凉倒吸一口气，“你这人……”
　　叶微光没再理他，目光转向地上，手臂挥动。
　　迟凉看她的双手暴露在空气中，问：“不冷么？”
　　叶微光粗声粗气地回答：“不冷。”
　　迟凉笑了，“你还较上劲了。”
　　叶微光没吭声。
　　迟凉看着周围，说：“这里不上不下的，等下山再说吧。”
　　见叶微光兀自扫雪，迟凉也没再说话，只是手上加快了速度。
　　两人都专注扫雪，效率快了许多。
　　扫到山脚，叶微光原本还觉得冷，现在倒是感觉浑身暖和了。
　　迟凉将笤帚直接塞她手里，叶微光慌慌接住，问：“干什么？”
　　迟凉抬眼看她，道：“给你拿点东西。”言罢转身走了。
　　叶微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走远，笨重地撑着两只笤帚。
　　她环绕四周，路上积雪没有清干净，不远处还有几个环卫工人在清理。
　　没等一会儿，迟凉便过来了。他走近了，她才看清他手里拿了杯奶茶。
　　叶微光错愕，看着他走到面前停住。
　　“干什么的？”
　　“给你喝啊。”他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