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妖记》紫叶四时歌

10、四 论情长·应邀歧山捉妖，绝情法阵定心（上篇）

　　“先生，这是岐山凤皇座下的白灵仙官，说请师父去岐山。”

　　王声抬眼看看面带愁容的仙官，“凤皇帝君说什么事情了么？”

　　“岐山来了一伙妖人，三男一女，在山脚下摆下一阵，专门诱惑法力高深的妖精入阵，进去就出不来了，我们已经折了好几名神官，帝君亲自去了也无功而返，卑职也是小心躲过那邪阵才来到长安，”白灵仙官送上一封插着五彩羽毛的书信，“这是帝君亲笔书信，敬呈判司大人。”

　　王声接过信，“仙官请回复帝君，我们马上就去。”他转头吩咐海亮，“你师父去蓝田了，去叫他赶紧回来，顺便送送仙官。”

　　晌午的时候苗阜回来了，“声，你快给我准备点吃的，我有事出去一趟，过几天回来。”

　　王声正在切菜，一听这话愣了，“你过来，你去哪？自己去？”

　　苗阜探过身，拿了一片萝卜咬的生脆，“啊，那个啥，我发小岐山凤皇有点事，我去看看。”见王声瞪着他，他举起两只手扇扇，“凤凰，百鸟朝凤知道不？”

　　“铮！”

　　苗阜看看那立在案板上的菜刀缩缩脖子。

　　王声拍拍手，“还行，倒是没扯谎说喝酒去，百鸟之王都铩羽而归了，你打算自己去？”

　　“……呃，你都知道了啊……哎哎你把刀放下。”苗阜窜到厨房门口。

　　“废话，人家直接到家里来找的你，鸡毛信在堂屋，”王声哼了一声，转过身继续切菜，“咱俩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去装上，吃完饭就走。敢不带我去？”菜刀又立在了案板上。

　　苗阜手都晃成虚影了，“死生相依，死生相依，我的乖，你把刀放下！”

　　苗阜坐在云头看信，“人家这是凤凰羽毛，哪门子鸡毛信……”

　　“岐山上多的是有钱人，凤凰多，一封信上插几根，再来点都够做个鸡毛掸子了。”

　　“不够让鹤翔凑点，他最近该换毛了。”

　　岐山历史悠久，多少神怪妖精都住在这边，兽类以麟皇为首，禽类以凤皇为尊，其它人类神类归炎帝行宫管辖，凤翔府就是岐山所在，也就是凤皇帝君管辖的地方。不过有这三个巨头在此，凤翔府的府城隍需要游走周旋于这三方势力，其实是很难做的。

　　此刻凤翔府的府城隍李淳风就等在去往岐山的必经之路，看见自家班头和判司的到来终于长舒一口气：“班头呀……”

　　苗阜看着从来都是仙风道骨的李淳风这头疼的模样安慰的拍拍他的肩：“淳风兄，别着急，你带我们过去，咱们边走边说。”

　　“那伙妖人是一个青衣道人，一个红衣胖和尚，一个葛巾书生和一个妖媚红衣女子，这三男一女法力其实不是很高深，但摆下的那个绝情阵却厉害非常，他们打出旗号，说岐山上下没有任何一位能破得此阵。刚开始有法力低微但熟悉阵法的去探路，连大门都没进去就被人送了出来，回来说一定是要有法力深厚的才能进去，于是凤皇帝君又派了神官进去，直接就没出来。”

　　苗阜觉得奇怪，“怎么就没出来？是被阵中的机关杀了么？”

　　李淳风摇摇头：“青衣道人说此阵一旦发动就停止不了，直到对方死完，所以叫做绝情。神官是陷在阵中，演算阵法心力憔悴而死，后来去的几位也是这么说的，因为阵法奥妙，有不服输的神官好胜，进去了就没出来。凤皇帝君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亲自入阵，打算毁了这个害人的阵法。”

　　王声面无表情的看看山上：“然而他无功而返。”

　　“不过好歹他是活着出来了，要不人家怎么是帝君呢，不会死钻牛角尖啊。”苗阜看看山上有没有动静，“淳风兄你继续说，帝君进去一圈有没有什么收获？”

　　“一进去是一竹林长廊，然后场景是凤皇当年居住过的地方，最后进到中心阵眼处，是一个浑天仪，神官们估计就是演算浑天仪而死的，但是一击打那个浑天仪，劲力反弹，整个绝情阵摇摇欲坠，只会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帝君不敢轻视，只好偷偷跟着媚狐出来，唉……班头你不知道，帝君出来的时候是以原形出来的……这都过了三天了……现在还是一只五彩凤凰。”

　　苗阜不做声了，王声看看他俩不解的问道：“原形怎么了？”

　　苗阜说道：“我们妖类，尤其是活的越久的老妖怪，轻易是不会露出原形的，除非是逼不得已和被人打回原形，凤起是祖凤后裔，连他都没办法？还变不成人形？诓我呢！”他连凤皇帝君的名字都喊出来了。

　　“那我哪知道啊！帝君一出来就马上派白灵仙官来找我，说班头最是精通阵法，也只有你俩能破阵，这不连凤凰令都用上了。”李淳风望望天，“其实我精通历算阴阳，是很想去看看……就怕有去无回啊……”

　　王声嗤了一声：“真的不是让我们去送死的？凤凰令就是那个鸡毛信吗？苗儿，这位帝君真的你口中所说跟你关系很好，从前在一起嬉戏的凤起么？”

　　“能这么信任和坑我的，绝对是他！”

　　“哎到了到了！”李淳风兴奋指着前面。

　　山上烟雾蒙蒙，高大梧桐树下连阳光都照射不到，却有一个青衣道人和一个红衣胖和尚围着一个火堆在烤兔子，兔子烤的有点过焦，让热爱美食的王声看见他俩暴殄天物重重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原本聚精会神的盯着兔子，一听见声音齐齐转头看过来，李淳风他们是见过的，于是青衣道人轻浮地笑道：“哟，李老头，今天打算进阵看看了？你可是演算大师，不进去看看多遗憾啊。”他再看看李淳风身后的苗王二人，脸上讥诮之意更甚，随即嘲笑道：“青羊引双羔。”

　　李淳风是青色的官服，又是留着一撮山羊胡，此刻憋红的脸连胡子都遮不住，王声轻笑一声：“两猪共一槽。”

　　红衣胖和尚正准备扯条兔子腿尝尝，听见王声这句登时站起：“你说谁是猪！”

　　“肥头大耳，粗手大脚，一双眯缝眼，谁答应就是谁。”

　　“小兔崽子，佛爷不打死你……”

　　“戒色！”青衣道人拦住胖和尚，面带笑容倒是一点不介意地看着他们，“李老头，你们是来破阵的，就请进吧？”

　　李淳风摆摆手，让出苗阜和王声，“鬼爪，我们不是来破阵的。”

　　苗阜拿出腰牌：“长安苗阜，你们涉嫌谋害神官，本官特来缉捕你们归案。”

　　鬼爪道人和戒色和尚大惊失色，虽不曾见过，但长安苗阜的大名如雷贯耳，那捆仙绳让他们甚是忌惮，二人都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苗，苗班头……我们是以阵会友而已……”一步步退到两棵梧桐树后，“再说，你抓了我们也不算是破了阵啊，这阵法一直是启动的，葛巾和媚狐还在阵中，你要抓他们还是要进阵。”

　　王声已经拿出了捆仙绳，却被苗阜按住，“说的没错，那就看看你这阵法究竟有何奥妙。淳风兄，”苗阜转头看着李淳风，“你在这里等我们，声声我们进去看看。”

　　“班头小心！”

　　跟着鬼爪道人和戒色和尚进了绝情阵，苗阜紧紧地拉着王声，生怕两人走散了。进了阵门果然是一条看不到边的竹林长廊，还没走几步，前头那一道一僧突然诡异一笑，一个持剑一个举杖向他们两个冲了过来，苗阜举起手一挡，抓着王声的手就松开了，他急忙再去抓，却发现瞬息之间只剩下自己在这竹林长廊。他赶紧捏着腰牌：“声声你在哪里？”

　　“竹林长廊这啊，你呢？”

　　“……我也是在竹林长廊，就是刚才的那个竹林长廊……”苗阜想想，“继续往前走，在长廊尽头站着别动我去找你！”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估摸着王声比他多走出了十步，苗阜才抬脚继续前进，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声音，以防有机关陷阱。走了一会儿，听到小河淌水的声音，他又拿出腰牌：“声声，你周围有水声吗？”

　　不一会王声的声音就从橙色三足乌上传来：“有，难不成咱俩走的是同一个地方的两个空间结界？继续走吧。”

　　苗阜循声继续往前走，却看到绿色竹林下一条赤金色小河，竟和昆吾山上那条一样，顺着赤金河，脚下的路越来越烫，也越来越像昆吾山那条上山的小道，苗阜心想这阵难道是根据不同的人专门会变化的？“声声？你看到昆吾山的赤金河了么？”

　　等了许久，也不见小三足乌张口传话，苗阜的心咯噔一下，心道一声完了，想着王声自己一个人，心里着急的好像被什么抓绕一样，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脚下的山石已经有了点点火星，这绝情阵内空间颇大，他已经沿着赤金河爬了一会儿，终于看见几棵胡杨树，心下更加确定这是昆吾山无疑，苗阜突然心里有些不安，他急忙上前两步，绕道最大的那棵胡杨树，树下有一个七八岁的光头小男孩，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手里一本书，旁边还窝着两只头上长角的小红猪，把头搭在小孩的腿上睡得正香，听见脚步声警觉的抬起头，小孩子也放下书，转头看见呆若木鸡的苗阜立刻扑了过来：“猫儿！”

　　苗阜下意识的伸出手把他接在怀里：“声声小心！”

　　小小的王声兴奋地抱着他蹭蹭：“猫儿你真的成功修成人形啦！修成人形的猫儿就可以娶我啦！猫儿真厉害！”

　　苗阜的眼泪就那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紧紧的把小王声抱在怀里：“声声…………”

　　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用论。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节——

　　四论情长

　　应邀歧山捉妖，绝情法阵定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