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国》梅扇子

52、伍拾贰·嫉与恨

　　荒雨中，王邪剑指着败在地的衙叔。
　　衙叔：“杀了我吧。”
　　“杀了你很容易。”王邪语落，却收了手中的剑，“你走吧。”
　　衙叔抬头疑问:“为什么？”顿了下，“你难道不想问是谁派我来杀你？君芜又在何处？”
　　王邪:“我若想知，而你会告诉我？”
　　衙叔沉默。
　　收剑，王邪离开。
　　他走了几步，衙叔在他身后说了句:“她或许，还在容郡。”
　　虽然声音不高，但王邪听到，只“多谢。”一句。
　　与他交过手的衙叔看他离开那若群山间一颗苍秀挺拔的清影，目光逐渐流露出些敬意。
　　“原来那些有关他的传言都是真的。”

　　王邪赶回容郡，城门南北，客栈巷子，铺子茶楼……都不放过地疯狂找起君芜来。
　　找到夜晚，他的衣襟早已湿得如件雨衣。他站在街上老槐的地方，一拳打到树干上:“阿芜，你到底在哪……”
　　“公子。”
　　王邪听一个有熟悉的声音叫他，转身他见一个女子窈窕身形的人朝他走来。
　　待借着她手上撑着的那盏灯，他看清她的模样，那双清俊的漆黑的眸，深黑了黑。
　　“是你。”
　　“公子见我好像不开心。”女人的模样极为的美艳，红唇翘起，笑色风情。
　　“父王怎容许他的妾在这里。”他意有所指。
　　女人捏帕低头笑来:“公子还不知，一个月前我已经被王立为正夫人，如今我已是你名正言顺的‘后娘’。”
　　王邪看着眼前这个妖狐一般的女人，“正夫人？”倒是不是很惊讶：“所以你此刻出现在这里是名正言顺地与我宣战。”
　　“哈哈哈哈……公子说笑了，你我本是打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儿时玩伴，情深意重如此，我又怎会舍得与你宣战。”
　　“霓裳，你说笑了。”

　　霓裳看着他，那双充满怨恨的目中，有一丝她压抑不住的情感。
　　“你恨我。”
　　“恨你什么？”
　　“你恨我没有等到你归来而嫁给你父王。”霓裳朝王邪步步莲步走过去，上挑的眼线妖娆冷艳中，望着他时有着丝丝缕缕的翘楚。
　　“我没得选的，我也不想与你为敌，我也想誓死守住我们曾经的婚约……”说着霓裳朝他走进，身形倾靠向他怀，却被王邪用手推止。
　　“我想你误会什么，曾经的婚书与我没有关系，你嫁给谁与我也没有关系。我是曾希望可以有个好男儿日后能珍惜你给你幸福，可当你为了家族利益害死兰姑时，我们儿时美好的记忆也都被你摔碎了。”
　　“我爱你！”霓裳扔了灯笼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喊:“我必须要杀了兰姑！她不死我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我不能接受这一切的发生！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抵不上一个下贱的奶娘重要！”
　　一声惊愕，霓裳见刀架在脖子上，不可置信着。
　　“我不打女人，可不代表我不会杀一个歹毒的女人。”
　　霓裳一滴泪落下，看着他。
　　“即便她平凡，可她秉性朴实善良，从小待我无私而情重，对我来说兰姑是比你贵重太多的人。霓裳，下次若你再侮辱她，即便你有家族的荫蔽，我也会杀了你给兰姑一个交代。”
　　王邪拿下剑，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霓裳出现在容郡太过于突兀，然而此刻他已烦乱的心不想再受她加重。
　　霓裳转身看着他的背影，嫉恨问:“为何你能待那女人如此温柔！却总对我那般无情！为什么！”
　　他没有回她。
　　拿起灯笼，她在雨中砸得灯火颤乱。

　　夜，君芜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听那个男人说晚宴，也就是会回来的很晚。
　　君芜养足了精神地缓缓睁开眼睛，用余光瞟了瞟身边两个刀侍。
　　伸出手心，她在丹青耳边轻声说了些句话。
　　然她对侍卫道了声:“两位大哥请转过身来。”
　　侍卫闻声转过来。
　　只见一条巨大的莽身在那床上摇晃得惊悚，两人眼睛慢慢地瞪得犹如铜铃般大，呐呐魂出道：“蛇，蛇妖……”

　　那“蛇”尾逶迤地朝他们而来，还会说话：“我娘和母亲在哪？”
　　一个侍卫：“它，它说话了……”
　　另一个侍卫：“是那女人变得！”
　　“我娘和小妹在哪？”莽身逼近，一个甩尾，他们被一甩到地上，连忙爬起来地吓得不轻。
　　“在哪里！”大蛇一阵凶恶地喝道。
　　其中一刀侍吓得心尖一颤，脱口而出:“在，在听雨楼酒家……”
　　“滚。”
　　两人赶紧搀扶爬起来跑走，只留一个莽身样的怪物在房内摇晃着身子。
　　片刻，君芜从身后走来，低声在夜道:“丹青，做得好。”

　　“咕……”
　　那巨大的莽身不会逐渐缩小，直到没了影。
　　君芜打开门，左右看了看，潜了出去。

　　因为来过几次，君芜很快找到国公府的后门，出去寻到那她有些印象的听雨楼。恰巧是在王邪初次为她安排住的酒家的桥对面。

　　君芜原本不想让丹青做太多露面，但当她站在桥对面，看到那群站在大堂内不睡觉，守着来回的刀侍。
　　单靠自己，别说救出王氏和君瑶，恐怕连自身都要赔上去。
　　看着那些数量不少的刀侍，君芜不禁思量:如此大费周章地，他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转眼看了看身旁的丹青，想到那两个侍卫的表情，他们好像完全不知道的模样，也不像是为了龙而来。是那人从未对人说过，还是他们全然不知。
　　无论是哪种，一人一龙走在雨中，朝着听雨楼而去。

　　“吼……”一声巨吼。
　　里面的人惊吓地循声看过来，只见一条似龙的不明生物，头顶驮着一个女子，白须在雨中飘动。
　　刀剑“哒哒哒……”地掉落在地板上。

　　国公府的晚宴结束后，老国公拉住萧衍进内屋说话来。
　　“哈哈哈哈……丞相，你能来小郡本公今日很是高兴。”
　　“国公客气。”
　　“倾城的事多亏了你啊。”
　　“客气。”
　　“丞相可知是谁想杀我小儿？”
　　“不知。”
　　“萧丞相啊……”
　　“国公见外，唤我萧衍便是。”
　　“哈哈哈哈……萧衍此经来容郡为何？”
　　萧衍突而笑得玄妙：“寻一位故人的后裔。”
　　老国公小眼睛闪了下：“故人的后裔？丞相说得是哪位？兴许我认得为丞相早日寻得故人。”
　　“有国公相助，那倒是极好。”萧衍直言不讳地笑道:“国公可还记得长宁公主，楚华。”他的眼睛不放过容国公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可那满脸的白肉不知是太多地遮掩，还是他伪装得太好。
　　雨打着门扉，老国公久久静默。
　　“哈哈哈哈……楚华的后裔哪。”他平淡地感慨一句。

　　片刻后，萧衍听说莽与君芜跑了的事，并没有责怪两位领罪的刀侍，只询问清楚情况。他从老国公府中出来，乘着马车回了听雨楼。
　　站在听雨楼前，他撑着伞，借着门前昏黄雨蒙的楼灯，眯了眯眼，朝楼顶那诺大的窟窿看去。
　　一个刀侍失魂落魄地走到他跟前跪下叩首，声音颤道:“丞相，人质被那女人乘驾一条青红大龙掳走了……”
　　萧衍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看了看那大窟窿半会，转身声音一贯的舒雅道:“留些人修葺这楼至原来模样，剩下的随我去对面的楼住下。”
　　侍卫在背后对于他什么都不问有些讶异，然还是起身，将他的命令传下去。

　　是夜城门已关，君芜不想在容郡逗留过久，只硬着头皮带着她娘与小妹飞到城外的一处弃宅，想稍作解释丹青。
　　丹青停落屋前，君芜下来将有些兴奋的君瑶同吓得全身发抖的王氏先后接下来。
　　君芜见王氏抖得厉害，只紧了紧她的手:“娘，没事的，那神龙是我的朋友，它不会伤害你的。”

　　王氏从方才见到丹青那刻已吓得失声来，此时感到丹青在她背后吐气，只直着身子打冷颤:“哼哼……”地闭眼应着君芜。
　　君芜伸手对王氏身后调皮的丹青道:“到我手中来。”
　　丹青点了点头不会缩小，飞落到君芜的手心。
　　君瑶惊奇地跑过去，抱着君芜的手道:“阿姐好神奇呐！”
　　而王氏刹那甩开君芜的手，朝她身后连连退去，转而惊慌地跑进弃宅里。
　　君芜看她吓得不轻转身对君瑶道:“你去看着娘，我去找些柴火来。”
　　“阿姐别去了这么大雨你会生病的。”
　　君芜笑了笑，抚了抚她湿润的黑发:“我们三个要是这般湿冷一夜下去才会生病呢。”
　　“啊……那我陪你去。”
　　“神龙会帮我的，你陪阿娘便是。”
　　君瑶看了眼神龙大人，犹豫了下。
　　“进去吧，我答应你很快回来。”
　　君瑶终是点头，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进去。

　　君芜待她进去，因为几次都因为她不在，而让王氏同君瑶遭遇不测。
　　故这次，她把丹青这次留下让它守着她阿娘与小妹。
　　她独自一人，朝着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雨如烟地在她身后飘泊淼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