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国》梅扇子

42、肆拾贰·追与捕

　　方才，王邪听见脚步声，轻眠的他便醒了。
　　见似她身影，踱步在前欲敲门，却顿了半晌，又转身离去。他便也起来。
　　王邪看了会，见她似遇到麻烦，走上前俩，又见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正是那琅席，他身子方悄然地后隐了隐。

　　门外，那对话清晰传来：“阿飘，你半夜不睡觉，又出来吓人了？”
　　“琅席？白日你跑去哪了？”
　　“我去找吃的，一转身发现你们便不见了。”
　　“呃……罢了，你来得正好，会骑马么？……你有马么？”
　　“去哪？”
　　“洛神府。”
　　“你骑着小呆去便好，大晚上地也无人看见的。”
　　“它……不在。”
　　“为何不在……等等，你对它做了什么？”
　　“呃，我为了脱身找我母妹，抵押了它一会会。”
　　“坏丫头。”
　　“帮不帮？不帮我自个翻墙去了。”
　　“在这等着我。”
　　“小席子……”
　　说罢，琅席去弄马来，半会便弄了回来，但弄回来后发现，君芜没了人影……
　　只留一白条贴在门上，不似她手笔，似出自一男子手笔的劲逸篆体：“有马，先行。”

　　“神龙大人，你要吃什么？”
　　洛神府最中心大殿内，丹青被洛倾城奉在他那上好木材与珍贵玉石嵌的紫色软椅上。
　　洛倾城手抱着一大盘水果，恭敬而崇拜地看着丹青在啃咬那红苹果。
　　丹青指了指他果盘里的香蕉，倾城立马会意，噔噔地跑过去，将香蕉拨给它，喂道：“啊……”
　　丹青张开龙口，洛倾城托着手把香蕉放入它口中。
　　丹青咀嚼着，伸出龙爪的一根，给了个赞姿。

　　倾城不解何意，只伸出自己的拇指，奇怪地看了看。
　　吃饱了，丹青捧着肚子靠在那椅子上，眼神却遥望着门口。
　　倾城跑过去，给它捶了捶龙肩：“神龙大人，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小凡都为你去备来。”
　　丹青被他捶得舒服，架势也大了起来。
　　只见它蜷着一只龙腿，下巴撑着龙的下颚，活眯着龙眼，龙爪子在下颚动着，活像只龙痞，有那么回事地好似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洛倾城把它当做神物，虔诚地看着。
　　只见它突地睁开龙目，龙目里似有火光点燃起来。
　　洛倾城的眼睛也跟着亮了亮。

　　丹青伸了伸龙爪，倏然地飞身而上，在这大殿盘旋两圈，向门口飞去。
　　倾城跑了几步，欲随它而去，但想到什么顿住脚步。
　　他摸了摸脸上那冰冷的面具，目光有所犹豫。
　　而飞出去的小呆，却又飞出来。
　　龙头在离倾城鼻翼很近处，胡须漂浮上下着，令他：“阿欠……”的打起喷嚏。
　　丹青看了看身后，又抖了抖自己的背，似示意倾城爬上他的背。
　　倾城会它的意，忙摆手摇头。
　　丹青却调转身子，用尾巴轻巧一下，撩动掉遮着他那几乎半张脸的面具。

　　面具掉落在地，那脖子到下颚部位杂乱撑开的黑滕条枝桠再次出现，破坏着精致纤容得美感。
　　洛倾城退后，衣领上拉着，紧紧地捂住他的脖子。

　　可丹青转身……看着他，晃荡着尾巴。那龙目里，看他前后未有什么寻常。
　　洛倾城站在，那尾巴又撩动开来。
　　他笑起来：“好了好了，神龙大人，我上去。”

　　说着，他顺着龙尾，爬到它龙头部位，手抓住龙角问：“神龙大人，我们要去哪里？”
　　一声龙啸，丹青仰头，从这高大的重门内，一飞冲天而上。

　　倾城俯身紧紧闭着眼睛，只觉心要落了下来，不敢睁眼。
　　直到它飞得有些平稳，他再缓缓地先睁开一只眼睛……被他自己设计的神府美景所震，他两只眼睛睁了睁。

　　恰时丹青围绕着神府盘旋几圈，那花树间的神府，美得不像话。风将花信子吹散在空中，洛倾城的发带飞舞，他伸出手，宽大的喜鹊纹袍袖在风中舞摆着一道如同水纹般。
　　他神奇地看着这一切，用手去触抓着那些飞花与叶。

　　初次从高处，如此看外面的世界。
　　初次看自己的作品，竟是这般地……美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时的惊叹。

　　“吼……”丹青扭身见他神情明悦，龙目也染上喜色地叫一声。
　　本还想多带他飞会，但它还要去找君芜，便在神府上面带着倾城环绕个两三圈，朝着容郡的方向飞去。

　　月下路途中，君芜与王邪共乘着一匹马前后，赶往洛神府的方向。
　　君芜突听一声似小呆龙吟声，喊住：“停一下。”
　　王邪勒马，见君芜仰头，不由也抬头望去。
　　一轮明月，一道龙影，在月上像是被墨章印刻上的。
　　“丹青……”见他角上似骑坐有一人，王邪询问：“他头上的是……”
　　君芜手上额头，抚了抚：“应是洛倾城。”
　　“洛倾城？”
　　“容郡国公的独子，洛小侯爷。”
　　“我看他们在往容郡的方向。”
　　君芜点头，与他道：“我们回去，小呆估计不见我回带着他去寻我，这货……奇呆，怕它到了容郡要出什么乱子。”
　　“好。”王邪未有多疑，勒马立即朝容郡的位置，折了回去。

　　丹青的飞得极快，片刻间在洛倾城的指挥下，飞到高门石狮的国公府停住。
　　路上，洛倾城大抵能猜到些它兴许是要去找那女人。而那女人原本是冷月选出来的，想必冷月许知她在哪里，便带神龙大人回了自家府邸。

　　深夜的容国公府周围没什么人影，只有洛倾城与丹青，一人一龙，一大一小异常醒目地站着。
　　丹青低着龙头，洛倾城伸手抚了抚他的龙根，对他小声说着只有两人听到的话：“神龙大人，你在这里等小凡不要乱跑，小凡为你去打探那女人的消息。”
　　丹青似听懂他的话，龙头从他下巴亲昵往上捋了捋他。
　　洛倾城一阵咯咯笑起。

　　转身，他为了他的神龙大人，也是蛮拼的。
　　从身上撕扯了块布下来，把那原本被面具遮住的脸部位再次遮蔽起来。他对丹青招了招手，朝洛神府处他知道的后门小道跑了过去，再不顾他之前所坚持的尊贵姿态，翘脚翻墙进了自家门。
　　丹青移飞到墙头，抬头看着他翻进去。
　　左右看看，它便卧伏在那里，犹如在替他放哨，闭着龙目匍匐。
　　似与他约定，等他。

　　这个时辰本应没有人来，然而就有两个半夜‘奇思妙想’拦不住的人，出现在容国公府。

　　除了今日的事，屠丞将手里的事都陆续转给一新来，给他打下手的小官飞云。汪源有一种危急感，便想着在某处做些讨主子欢心的事来，重新挽回屠丞对他的宠信。
　　汪源虽做事不怎地，但也是有个眼力劲的。暗自觉得他大人厌恶着姬良离，便想着替他教训一下姬良离，让主子高兴高兴。而与财大逼国库的姬良离硬碰硬地对着干，肯定不行。于是他拍着脑门，终想起那日宴会上姬良离，主子还有小奴婢那出微妙片段，生了条计策。

　　他所想到得点与他家主子倒是相像得很。肖想着那国公府的小奴婢定是姬良离的小情人，只把她抓住再胁迫姬良离，或对她侮辱一番，必定能对姬良离进行一番折辱。这样曲折地想来，便忍不住兴奋地带着他今日新收的，有些符合他口味那雷公家口口声声，又胡言乱语说什么神龙的廖氏，来国公府去绑那小奴婢。

　　做贼的走大门是脑缺壳，两人都认为翻墙走比较妥当，于是朝着隐蔽的后门找着片墙头去……然，当二人走到后门，看到一巨蟒匍匐一样的不明生物……
　　“奥喔~！”王源当下吓得无尾熊地抱住廖氏。

　　廖氏一阵惊吓地也看过去，当下睁大眼睛，仔细瞧那黑乎乎有角的东西来，惊喜地瞪大眼睛指着道：“大人是龙，是属下说的神龙！”
　　廖氏双眼放光，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他碰到这神物！上天的安排哪！

　　丹青被这两人一咋一呼地给惊醒，抬起头来间，龙头龙身在月下更是清晰。
　　汪源咋舌不已：“龙龙龙龙，那是龙龙龙……！”

　　“是啊大人，您看我没骗您，这世间真的有龙！”廖氏激动地摇着他。
　　汪源扭身，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地。然廖氏说了一句话，让他一瞬清醒不少。
　　“大人！我们只要把龙上交给屠大人，您这是头等大功！不……献给王上，您就是下一个屠大人！”
　　汪源双目闪了闪，有贪婪的欲望在里面被点燃。
　　他看向那歪着脑袋看他们，有一种说不上呆的神龙……“我就是下一个屠丞……”他自言地说着，目光开始癫狂地触动起来。

　　君芜他们花了些时间再折回来，若是洛倾城，君芜猜他也许会去国公府，便与王邪踏马赶来。
　　赶来时恰见：国公府的一头火光亮得迥异，君芜与王邪对视一眼，下马过去探看。
　　到了后墙一处，君芜眸色不由颤了颤。
　　一群侍人般打扮模样的人脸色兴奋，手正拿着铁链织成的大网，围箍着那匍匐在地，像被人下了药地耷拉着脑袋的小呆。
　　而网上，原本那穿着纤尘不染喜鹊纹袍的少年，脸上……不知怎回事，长出斑驳的黑枝桠的藤蔓，身上也皆是污泥地狼狈，却死死地拉住那铁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