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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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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恩深】紫阙红烛泪。回眸正天好。十里香浮柳枝翠。纤足踏青阶,若有似无笑半缕。方出口半句。恼风来扬尘,杏黄早去。
貂裘换酒求一醉。不羡繁华,但求真心以对。刹那繁花散,一地残红碎玉。叹此生谁与。年华似流水,一去不回。
话虽是说开了,可今日过了,明日又该如何呢?刘氓睁开眼睛,望着窗格子眼儿外头儿发白的天儿幽幽叹了口气。
百里亮推开门进来:“醒了?”
刘氓打个呵欠:“你倒早。”
百里亮轻轻一笑:“我就没睡,在你门外守了一晚上。”
刘氓伸个懒腰:“少来?你当我钦犯呐。”
百里亮将一旁的衣衫递过去:“你可比钦犯要命。”
刘氓噗哧一笑:“我又没偷鸡摸狗杀人放火。”
百里亮搂了他笑道:“你拐了天下第一风流才子堂堂状元爷,这还不够杀头的大罪?”
刘氓踢他一脚:“少给自个儿戴高帽儿,就你这德行,给我提鞋子都不配。”
百里亮只管笑:“是是是,夫人说得是。”
刘氓起身穿了衣裳:“少来!谁是你夫人。”
“好好好,不是不是。”百里亮替他扣好盘扣,“不过夫人呐,今儿一早就要比第二轮第三场,你想得如何了?”
刘氓瞅着桌上那把匕首:“山人自有妙计。”
百里亮垂首亲亲他颈子:“如此甚好。”
刘氓叫他闹得又麻又痒,忍不住红了脸:“好没道理!大清早的…”
百里亮吃吃的笑:“你不是早就…”
刘氓啪的给他头上一记:“那也得看咱们有没有命活过今日。”
百里亮手上一停,苦笑道:“谁说不是。”
刘氓眼珠子一转:“我总觉着苏溱有古怪。”
百里亮叹口气:“翠袖和金藤…总有一个跟大王爷有些干系,可他…我真想不明白。”
刘氓过去洗了脸:“但愿他不是一头子陷进去了,不然…也是个可怜人。”
百里亮见他皱眉难受,也就过去拍拍他脊背:“好了好了,这世上可怜人多了,你还个个心疼不成?救那小猴儿你已经把自个儿搭进去了,现下还想怎样?”
刘氓抿唇一笑:“搭进去麽?倒也不是一条路走到黑阿。”
百里亮眯眯眼睛:“还能峰回路转?”
“走一步是一步吧。”刘氓呵呵一笑,拉了他道,“今儿早上吃甚麽?”
清风阵阵,杨柳依依。一路熙熙攘攘,车马不息。书院台上诸人已至,台下更是热闹非凡。
许院长捏着山羊胡子左看右看:“怎地黑人公子还不到?”
“王公子不是病了吧?”苏溱悄悄拉了刘氓道。
“那倒不曾。”刘氓呵呵一笑,跟着三爷还能叫那小猴儿吃亏?多半此刻在哪儿风流快活吧。
“王公子可不像怯场的主儿啊。”青黛眼睛一瞟,“粉香公子,不是你怕他抢了你风头,刻意做了些甚麽吧?”
“啊呀呀,青黛姑娘可就冤枉我啦!这钩心斗角的事儿小生怎敢在青黛姐姐面前献丑?”刘氓轻笑一声,微微一躬。
青黛哼了一声,假作恼怒。金藤慢慢悠悠开了口:“那咱们就这麽候着?好大架子啊!”
许院长抬头看看天儿,时辰确已不早了:“既如此,就请各位先依着匣子数来,若是众人都罢了黑人公子还不到,就以最末一名作结。”
台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金藤是头一个,行前一步,略略颔首行礼,台下也就静了。她微微启唇,亮出匣子中那个“一”字笑道:“一花一叶一树春,一醉一醒一生困。但梦风流换不回,一山一水一柴门。”
言罢取了三弦琴来,行云流水一般演出一曲。若少时童蒙,若长成情动,若而立风雅,若不惑淡定,若知天命沉着,若花甲唏嘘,若华发迟暮,一生年华似水淌过指尖,徒留风情万种。又若情人思慕,若眷侣缠绵,若丽人锦衣,若骚人吟咏,若才人叹惋,若良人悲切,一世匆匆而过不得流转,只叫人静思己过。
一曲罢了,金藤起身施礼,台下方涌出赞声,连连叫好。
许院长展颜而欢:“一曲中饱含情意,当真风流若此,也不枉此生了。”
金藤笑而退后,该着苏溱。只见他捏着那蒲扇上前而笑:“以此为题,区区不才。”书童捧上文房四宝,苏溱挥毫而就,许院长立在一旁,见他说一句方念一句。
“某得一扇,言以风流。扇轻轻,中骨直,经络明,面幅圆。细而观之,并无殊色。”台下顿时哄笑,苏溱笑而书曰,“某亦困之惑之矣,想笨拙若此,色黄而干枯,型简而粗鄙。于是勉强作辞赋,谎称风流。”台下不由撅倒,皆笑而不止。苏溱挑眉蘸墨,又书曰,“久视昏昏,俯而睡焉,睹一丽人,于某之畔。乃绝色者而告之曰:‘尔虚有声名者乎?此何物也?安知其艳也!惶恐对曰:‘某闻青竹之神,名曰湘妃。然则今日所见,无乃姬乎?其状若何?某愿闻之。’”
台下也就静了,安心听他怎生圆了这梦神解蒲扇。
“丽者告之曰:‘其形也,翠若良玉,清若江泉。灿若金橘,明若朝日。仿佛兮若洁云之掩星,飘飘兮若清风之扬雪。距而观之,清朗若月拢西天;迫而视之,明丽如莲涌绿涛。修短适宜,浓纤合度。’”
许院长捻须赞道:“丽者言丽物,明艳不可方物,然湘妃竹绝美,怎比区区蒲扇?”
苏溱垂目一笑,言曰:“丽人笑曰:‘蒲柳之姿,清脆之响。美肤秀颈,原是一家。芳泽无加,铅华弗御。过往繁华,原是梦中。金玉满堂,华屋丽宅,珍宝希罕,不过腐土。洗净爽朗,仪静体闲。柔情媚态,别有韵味。奇姿异态,自得风流。’”
“这倒说成一家人去了。”青黛掩口而笑。
苏溱又书道:“某恍然大悟,披锦衣之明丽兮,佩瑶碧之璀璨。戴琉璃之明锒,缀华珠以耀躯。怎及自然闲雅,淡妆容之消魂。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庙堂。于是上下翻飞,以乐以嬉。左起豪气,右运爽快。携皓腕于辛劳兮,聚凝汗之幽华。”
翠袖眨眨眼睛:“确是如此,蒲扇于扇而言,不是绝佳,然几人以蒲扇求折扇?”
苏溱笑而书曰:“余情悦其素朴兮,心振荡而难安。世人皆盼风流兮,托狭戏而淫靡。愿诚素之先达兮,取蒲扇以明之。嗟伊人之修德,良士自当稳洁。抗俗流以自律兮,指白璧而为期。执团团之款实兮,年神人之我喻。感情深之不弃兮,抛犹豫而狐疑。敛俗颜而静志兮,言礼防以自持。”
刘氓皱眉而笑:“能从蒲扇想到君子之道,也算风流极品。”
苏溱朗朗一笑,提笔书曰:“于是某而感焉,何须彷徨,风流心生,非此非彼。心怀远以鹤立,神魂飞而翱翔。若手中之蒲扇,进吾力而流芳。人不明以自苦兮,声哀厉而弥长。君乃众灵之汇,勤而奋己,或戏清流,或引烈火,或起雅风,或举秋浦。从吾手之二指,携君身之烈骨。叹风华之无匹兮,咏气度之无双!”
台下哄然叫好,许院长亦含笑道:“好一篇《蒲扇赋》,当得字字新奇,句句佳咏。”
苏溱垂目顿笔:“折扇方显文人骚客分流,然蒲扇进退得益,更是洒脱,此不比风流更甚?”
许院长大笑:“独辟蹊径,言之有物,难得,难得!”
苏溱也就谢过,书童接了那篇字,悬于台侧。
“我却是懒得动笔了,诸君且听而一笑罢了。”桔贵捧了那根草芽上来,只是笑,“风流半生过,昨夜不可留。总盼朝夕对,今生已无怨。此情如草生,总得君手顾。何日再发生,青青漫山浓。”一字一顿,说不尽得风流情态。
刘氓心里一笑,这倒是“说得比写得好听”了。台下众人全浸在她娇媚感怀之态中,不免叫好拍掌。
翠袖取了镜子,爽快的亮了一回子,口里道:“镜子,自观可见容貌;观人,可望幽玄。怎生说风流?”却是张目望台下看了一圈儿,随即一手将镜子摔在地上,登时碎作数片。
台下人人惊恐,许院长皱眉道:“碎了吓人,怎算风流?”
翠袖掩口而笑:“若能绝决敏慧,当机立断,才算风流,不是糊涂。”
台下或有人恍悟,或有人皱眉,逐一不同。
刘氓两根指头捏着匕首上前一步:“古有游侠,倜傥风流。爱以匕首防身,总不解。看过方才诸位之题,现下也算明白几分。匕首薄而轻,利而韧,君子当如此,侠客当如此!”说罢想着电视看的武侠剧,还有之前紫陌教那小猴儿时的剑法,刷刷刷舞出一套“刘氏剑法”来。他倒想得清楚,横竖只求娱乐效果,又不是真要杀敌。
仗着脚步轻灵,匕首银光闪动,台下很给面子,叫好不断。
待他停了,许院长亦笑:“前日粉香公子多显文辞,今日一看,文武双全。”
“不敢不敢。”刘氓谦虚两句,也就退下了。
青黛只管捏着梳子上前,慢悠悠举了梳子一看,叹一声;再一看,又叹一声。许院长有些奇了:“还请姑娘作答。”
青黛挑眉一笑,突地将梳子扔下台去。台下登时骚动起来,不少人争抢起来,亦有人皱眉不解,还有的笑而不语。青黛只一指:“风流不过三千烦恼丝,没这梳子,美人乱发,君子不整,还算风流?然佳人蓬首,良人御风,没这梳子,不也一般风流?”说完笑了一声,退了回去。
许院长大窘,喃喃自语一阵才道:“这,这也算吧…”却四下张望一阵,有书童上来耳语几句。许院长皱眉道:“黑人公子至今未到,依着前言…”
“不若再等等?”金藤细细开了口。
刘氓看她一眼,她却掩口而笑:“黑人公子定会来的。”
台下议论纷纷,许院长颇有些为难:“可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苏溱亦道,“少一个,不免胜之不武。”台下交头接耳,赞成者有之,抗议者有之。如此争执不休,刘氓见许院长很是为难,遂上前笑道:“他是不会来了,不如——”
“且慢!”却有人懒懒唤了一声儿。
台下一下静了,这声儿听来耳熟得紧,怎麽听怎麽觉着像昨儿那个插嘴接话的主儿。台上也就懵了,齐齐望后首儿看过来。刘氓瞪大了两只眼睛,雷达扫射似的盯住台下最末一排。高头大马,合乘二人。后手那人白衫锦袍,捏着没骨折扇,一晃一晃的摇着,脸上笑得高深莫测。
前头儿那个一身黑衣,满头小辫儿乱飞,偏举着左手中指冲天,口里豪气干云,正胡乱嚷出一句:“TNND,I’m back!”
刘氓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句,靠,胡汗三又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