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麻瓜种”的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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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斯内普躺在床上瞪天花板。他自认为经历过足够多，不说看破红尘，处变不惊还是做得到的，不曾想被卢修斯一句话破了功。
托卢修斯的福，他对法国的纯血世家并不完全陌生。这些家族通常都历史极其悠久，权势滔天，而且对血统的偏执程度恐怕不亚于当年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白巫术和黑巫术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黑巫术会对使用者造成侵噬，但巫师可以凭自身血统抵御这种侵噬；而白巫术并不会对使用者造成任何影响，只是，越高阶的白巫术对血统的要求就越高，天赋不足的巫师根本没法使用白巫术。这也直接导致黑巫术被冠以“邪恶”的名声，而白巫术则渐渐失传。
如果他们的推断属实……白巫师世家成员和黑巫师，还是同性，这样的关系必然会为家族所反对，进而遭到阻挠。为了确保古老巫术的传承，也为了维护家族传统，血统素来是原则性的问题，玷污血统是莫大的罪过和耻辱，混血后代遭到抹杀并不令人惊奇。白巫师家族白的只是魔力属性，在这种问题上他们一样可以不择手段。
想来那两人选择在德国结婚，也是隐姓埋名东躲西藏之下不得已的选择吧。把孩子寄养在海峡彼岸的英国，断绝联络甚至连姓氏都换掉，只在暗处提供帮助，确实是唯一能保全他的方法。
斯内普有些头痛。查清了跟黑魔王没关系，却扯出来一对苦命鸳鸯和法国世族大家，他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苦笑。
好在尼法里奥的魔力属性是黑，倒是没那么容易被怀疑。这大概算是唯一的好消息吧。斯内普揉了揉额角。
算了，反正这孩子本身没问题，就好好用心照顾着吧。毕竟是天赋那么出众的黑魔法苗子。
调查的结果斯内普没跟尼法里奥说，说到底大部分都是他跟卢修斯的猜测，真实性还有待考证。这孩子似乎也并不关心自己的出身问题，对所谓的“麻瓜种”身份，他适应得很好。
斯内普默默观察着小家伙在学校的生活，短短两个月，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蛇院，挺直的脊梁，扬起的下巴，礼貌客套的微笑，拖长的咏叹调，甚至是圆润的字体。除了第一堂黑魔法防御课上的出众实力，再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举动。他把自己藏得很好。
好到……跟暑假里判若两人。
又一次在走廊被某人用咏唱调问好之后，斯内普有些烦躁。潜意识里他对所谓斯莱特林的做派并无好感，只是这么多年早已习惯成自然。然而刚才的那一声却让他觉得别扭，比当年初次听到还不习惯。
小家伙的学习能力确实很强，斯内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表扬一下。适当展示实力，不惹麻烦，隐藏好自己……每一项他要求的事情尼法里奥都做到了还做得很好，然而他竟有些怅然若失。
就像一块石子被扔进了滚筒，打磨成跟其他石子一样完美的球形，你却忍不住怀念它的棱角。
还是他亲手扔进去的。
这样的认知让斯内普泄气。
带着怨气的斯内普让本就阴冷的地窖温度又低了一些。大量喷洒毒液外加创下扣分新高之后他脚步匆匆地回到办公室，一推门发现自己烦躁的源头正抱着本书窝在沙发里：“教授？”
“不拖长腔了？”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斯内普暗骂自己口无遮拦。
尼法里奥挠挠头：“在这……没必要吧？”
“嗯？”
“端着架子是为了看起来和他们一样，但是你已经见过我平常的样子了。”少年捋捋头发，同时眨眨眼。
原来在外面只是演戏……
斯内普真的想表扬一下他了。
“嗯，教授。”尼法里奥把拿着的书摊到斯内普面前，“这个地方我没看懂。”
斯内普低头看一眼，皱眉：“你课上没学？”
“那个洛哈特就只知道对着他的书讲故事。”尼法里奥撇撇嘴。
这些随性的小动作让斯内普阴暗了一下午的心情不由自主的明亮起来。
得到回答的尼法里奥顺口又吐槽了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几句，拿出作业来开始做。做完魔药作业后斯内普直接拿过去批改了，然后扔过来一份新药方要他下次课做。想了想他奇妙的血统，斯内普又从书架上拎出两本黑魔法读物递过去。天赋过人就没必要按部就班地上课了。
看了眼坐在沙发里一手拿魔杖一手翻书若有所思的男孩，斯内普的视线又落回眼前的作业上。不得不承认，比起那个傲慢的斯莱特林，他还是更偏好这样安静乖巧的尼法里奥。
跟其他斯莱特林不同的，只有他见过的尼法里奥。
德语课开展得还算顺利，因着斯内普这层关系，两个人相处的很是和谐。尼法里奥到底只有十一岁，偶尔还是会孩子气，德拉科更是被宠溺的小少爷，你教我学之余一句两句就聊起来了。
又一个周六，尼法里奥窝在德拉科寝室背单词，德拉科则在写作业。过了一会，尼法里奥抻了个懒腰，溜达到书桌旁，顺手拿过已经写好的变形术论文：“介意我看一下吗？”
德拉科抬头：“你对这个有兴趣？”
“也没有。”尼法里奥不知从哪摸出一根蛋卷咬在嘴里，“看单词看烦了。”
“你都背过了？”
“差不多吧。”尼法里奥叼着蛋卷声音含混，“唔，我记得同构变形理论是1563年才提出的。”
“哦？”德拉科偏过头，两笔改掉，“你自学的吗？”
“某本书上有，顺便就记住了。”尼法里奥敲敲额角，“书名忘了。”
“听说你很强。”鉴于斯内普的特别关照，德拉科已经把尼法里奥当弟弟看了。自家弟弟面前他也懒得纠结什么贵族礼仪优雅用语，“你真的是麻瓜种么？”
“我是在麻瓜界长大的。”尼法里奥耸耸肩。
“你……不像。”
“那麻瓜种应该是什么样的？”尼法里奥虚心求教，打算把自己伪装得再像一点。
德拉科却语塞：“大概……很弱？”
“……”
“我也形容不出来。”德拉科摊手，“就是一种很讨厌的感觉。”
“那你觉得我讨厌吗？”尼法里奥一脸真诚。
德拉科又语塞：“…… 所以我说你不像。”
尼法里奥低头：“但是你们都很排斥。我还听到有人说‘泥巴种’。”“血统真的那么重要？”
虽然教授说他不是麻瓜，但被人瞧不起总是件令人不爽的事，更何况这轻蔑毫无理由。
再说，就算不是麻瓜，他大概也不会是什么纯血巫师。混血在斯莱特林一样受排斥。
“……我好像听我妈妈说过。”过了很久，德拉科慢慢说道，“斯莱特林追求力量，而血统是力量的传承方式，所以我们也追求纯血，血统越纯净就越强。”“后来……”
尼法里奥眨眼。
德拉科打了个颤，像是突然惊醒：“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尼法里奥继续眨眼。
“我听说……算了。”德拉科使劲摇头，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摇出去。
尼法里奥体贴地转移话题：“嗯，你帮我翻译一下这个句子吧。”
关于血统的话题到此为止。当晚，尼法里奥在地窖得到了答案。
“你大概听说过有关‘连名字也不能提的那个人’。”斯内普声音低沉，“他厌恶麻瓜种，会为了巫师界的纯净杀死麻瓜和麻瓜巫师。”
比如……他最好的朋友和暗恋过的人，莉莉·伊万斯。
不，莉莉被杀不是因为她是麻瓜，而是因为她是救世主的母亲。
然而那更是他的错。
如果他当初没有急于得到承认而向黑魔王效忠，如果他没有苦于因混血身份受到的嘲讽，如果他没有把那条预言告诉黑魔王……
说到底，都是他的错，或许也有纯血论的错。
他在赎罪。保护哈利也好，为凤凰社做间谍也好，从莉莉死的那一天起，他就没再为自己活过。
而现在……这个孩子……
一个出身不明，被怀疑成下一个黑魔王，却又有可能成为黑魔王目标的孩子。
一个全心信任他，把他当作唯一依靠的孩子。
他心里一沉。黑魔王对血统的偏执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若他真的再次现身，身为“蛇院麻瓜种”的尼法里奥必然首当其冲。
保护这个孩子，恐怕比他想象中要艰难得多。
“那，我是麻瓜种么？”
一双眸子澄净如琥珀。
斯内普自认倒霉。再怎样也不会比照看救世主更艰难了，多一个也无妨。既然已经走到了黑魔王的对立面，那就干脆一条道走到底吧。
斯内普从不屑于伟大，这只是斯莱特林的自私和护短。
多年以后，斯内普回想他下决心要守护尼法里奥的那一天，不禁觉得那不仅不是倒霉，反而是他做过的最幸运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麻瓜种”的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