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所思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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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红尘有多乱啊，没法跟你说。
你受了多少苦啊，也不一定能解脱。
你假装有准备，假装能找到我。
其实我无踪影，只有风吹过。
红尘有多乱啊，裹住了旧山河。
眼前是千秋雪，心里是马蜂窝。
若不能长相守，就为我唱首歌。
唱你若做了佛，也不介意我是魔。”
——史航
第一章 我所思兮
一团妖冶烁烁的火静静地悬在半空。
孙悟空盯着身前吞吐不定的红色火焰，不禁慢慢攥紧拳头。
火焰仿佛是活的，幻化出一双眼睛，与他对视。
他猛地松开拳，迅疾抽出金箍棒，大喝一声以棍扫千军之势挥出。
火焰噼啪作响，被棍风震得四分五裂。孙悟空一把抓住浮到面前的一簇。
他摊开掌心，火苗小小一团，忽地散开，又聚在一处地跳跃。
他慢慢合拢手，越来越紧，终于死死捏住。火团似要从他指缝里钻出，来回窜跳。无奈气力越来越小，末了归于寂然。
猴子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兀地，一阵剧痛自心口处袭来，痛得不可自抑，他忍了一霎，终是“啊”地大叫，翻身坐起。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额上的汗徐徐滑下，他伸手一触，冷汗掉落手心。
灼热感还在，似乎方才的一切都不是一场梦。
孙悟空扭头看，身边的小和尚睡得正熟，脸上一片沉静。
是的，自他在悬空寺一战失了魂魄以来，大半时日都是这样沉睡。
猴子觉得心口处仍有一丝丝的疼，趁着夜深，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月色正明，铺落在窗沿，清和柔软得像一层薄纱。
三百六十五日，孙悟空在心内暗自盘算着，还有整整一年。
仿佛应着他的轻叹，院中一朵杏花悠悠然地飘落下来。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月亮就住在南边的靖安坊。
靖安坊不远处便临着崇济寺，佛寺中暮鼓晨钟声声入耳，行人每每至此，闻之皆警觉精进。
偏偏月亮混混沌沌，自认凡夫俗子一个，佛号喧天，她只当是个报时的。
这日崇济寺早早敲了晨钟，她照例翻身坐起，端起昨晚收拾好的浆洗衣物，“吱呀”一声开了门。
晨光未现，身旁又隐了薄薄一层雾，远处景物依稀难辨。月亮只顾着瞅左近徐大娘家门口，一只雁静静伏在那里。
徐大娘家的小儿子比月亮足足大三岁，刚行了冠礼没俩月，又要开始娶媳妇。月亮记得年初他还堵在自己门口问：“月亮，我让我阿娘来提亲。你应不应？”
月亮干脆道：“不应。”
徐小公子真妙人也，听了月亮的话，半分不耽搁，转身去找下一家表白了——这般洒脱，娶不到亲才叫天理难容。
月亮感慨：做人能这么没心没肺，真乃天赋异禀平生大幸。
只不过，这种人纳彩如何用得上奠雁，谁不知道大雁雌雄成双一生忠贞，若有一只落难，另一只便孤独终身。
月亮可不认为徐公子能做到这个地步。于他来说，妻妾满堂才是人生至乐。
所以，月亮瞅着徐家门前伏着的大雁，心里暗暗庆幸自己虽只是个小小洗衣娘，却好歹能糊口，不必和一堆女人挤着去争男人的宠。
只不知、如今这徐小公子祸害了哪家姑娘？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
月亮一家家上门送衣，她特特把景家放在最后一位，为的是找景洛洛聊几句。自她三年前搬来长安城，因缘巧合，便和景洛洛做了闺中好友。景家世代行医，洛洛是家中独女，自小父母悉心调教，于医术一道也略有小成。她比月亮还小着两岁，如今也到了及笄之年，已有人陆续登门求亲。月亮每每来送了衣裳，就忍不住要揶揄两句：“小娘子可有中意之人啊？”
不料今次景洛洛收了衣物，却静静道：“月亮，我阿爹将我许了人了。不日便要上门纳采。”
月亮一愣，又为她高兴，问道：“是哪家儿郎？做什么营生？你……有没有见过他？”
洛洛有些黯然，但她禀性娴静，只道：“听闻是徐家二郎。他家经商为生，家里，很有钱。”说着垂了头，“我阿娘说，嫁过去，不受苦。”
月亮心底一沉，张嘴想劝：“这个徐多爱我是知道一点的……”
话未说完，景夫人已进得屋来。看见月亮，笑着从荷囊里拿出几枚五铢钱来，塞进她手中，道：“洛洛要嫁人，过几日还有新衣活计，月亮，这可辛苦你了。”
月亮见长辈来了，忙起身行了个叉手礼，正想回话，景夫人顺势拉着她，殷殷道：“月亮，你也不小了，女儿家何必这么辛苦操劳，你看看，整日做这些粗使，手都粗糙了许多。”回身帮女儿抿抿鬓发，“我和她阿爹就是怕她吃苦，才想着为她找一户好人家。我们也好安心。”
月亮听到前面还有一点气，一句“好男不论爷田地，好女不穿嫁时衣”几欲脱口而出，但听到后来，却又默然不语，只躬了躬身，端起木盆告辞而去。
离了景家，又见到徐家门前那只大雁，月亮不由火起，四下无人，她忽地生了极孩子气的念头。
月亮蹑手蹑脚来到门前，伸手想把大雁解了绳索放飞，看徐家明日拿什么纳采去。
刚拽了两下绳子，月亮就觉得有人在看她。她转头看看，没见到人，心想果然人道做贼心虚，一点也不差。刚转过身，就见不远处立着个小和尚，眉眼清明，正默默地看着她。
见她抬头，微微一笑。
月亮却吓了一跳，讪讪起身，指了指大雁，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离开。走了两步，忽然福至心灵，道：“我是在放生！放生！”
说完转过头去，发现小和尚已经不见了。
月亮自觉无趣，又不太甘心，跟大雁对视一刻钟。这大雁说也奇怪，亦不怕人，一双眸子像是琉璃雕出来的，色若青黑，深不见底。看着看着，月亮竟原地出起神来。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你这小和尚！年纪不大，居然是个贼娃子！”月亮一惊，忙几步出了里弄，看到一群人围作一处指指点点。
她扒开人群挤进去，发现果然是方才的小和尚，半跪于地，一身洗褪了色的藏蓝缁衣，脚上的芒鞋已蹬落一只，看去狼狈不堪。
小和尚眼中含泪，却一言不发。月亮在旁看了一忽儿，原来这家卖的胡麻饼，小和尚打这过去，盘桓一阵，掌柜的便说少了饼子，被他偷了。
月亮也不言语，趴下身子四处找，果不其然，被她找到饼子不知何时掉在地上，已有野狗衔去了。
月亮起身拍拍衣襟，道：“你家饼子做得这般难吃，也就街头野狗给几分薄面，遇了事不知自省，还冤枉栽赃给路人来了。”
掌柜的挂不住脸面，喝道：“什么话！这饼子明明是他撞落的！不赔了我咱们就去见官！”
眼见他耍起无赖，月亮嗤笑一声，摸摸荷囊里刚收的几枚钱，全数叮叮当当倒在桌上，道：“行，赔你就是。”
掌柜的哼一声，伸手来抓，月亮抽出一根筷子，轻轻一下点住他手背，笑吟吟道：“且慢，我还有个条件。”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我所思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