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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双双惊才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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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梭梭,翠林下的两人面对着静静站立。
风有些大,卫瑜拢了拢披风,拨开吹到面颊的散发。
倏而感到外部平静了下来,转头看去,东陵殊不知何时站在了后面,身形挺拔笔直,挡下了不少风。
卫瑜将头发别到耳后,淡淡开口道:“世子爷,方才的话…不再说清楚些吗?”
东陵殊抿嘴静默,眼眸深邃,可以映出卫瑜锁住的秀眉。
“卫姑娘想知道什么?”
“我想我应当知道整件事件的始末。”
“袭击你们的刺客,已查明是晋国人。至于他们的目的…”东陵殊顿了顿,看着卫瑜道,“此事我已写信给叔父,他会进一步关注。”
“可与阿秀有关?”
“并无直接关系。”
“东陵殊!你别真当我傻…”卫瑜见他仍不开口,略有些气恼,“那晚你说的话,还有方才对阿秀的口气,分明就是有关系!你答应过要给我一个交代的!”
东陵殊向前逼近几步,低下头,可以数清她长长的睫毛,开口的热气让卫瑜一个战栗:“我答应过你,就会查清晋国细作。公主的事,我也承诺过他人就此放手。”
“那人是谁?阿秀的皇兄…是大皇子?”卫瑜追问道。
“你不要乱猜。”
“难道…难道是王轶之?”卫瑜声音有些不稳,刚说出来就拼命摇头,“不会的,不可能是他…”
“卫瑜。”东陵殊皱眉,“伤你之人的确是晋国人,与公主并无关系,你不要多想。”
“既如此…是卫瑜失态了。”见他如此坚持,卫瑜渐渐平静下来,轻声道。
明明是有事的,为何不能告诉她?
就因为那人是阿秀,他就要这般维护包庇吗?
她只是想知道真相,不想每一天再过的不明不白而已。
不知为何想到从前赫连墨启对箬娘的保护,每一次都轻易地将卫瑜推到了对立面上。
明明这次东陵殊选择替更亲近的表妹拦下错事的做法无可厚非,但卫瑜还是突然眼眶酸酸的,好像在任何选择上,她都是被放弃的那个。这种被抛下的感觉让她浑身冰冷,仿佛又坠入了寒池中,曾经有过的卑微与无助让她自我厌弃。
轻轻吸了吸鼻子,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不想再看着这个人说着自以为是的话了。
转身离开。
手腕却被拽住。
“你不信我?”东陵殊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信…你放手吧…”
卫瑜使劲抽了抽手,发现被禁锢的一动不动。
“我说我信!你还不快放手…”
“那为何哭?”东陵殊捉的更紧,眉宇不展。
“我没哭!不用你们管!放手!放手啊…”
“郡主!”银杏就侯在不远处,听见动静跑来,见东陵殊紧紧拽着自己郡主,不由惊怒,“世子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家郡主!”
小团子有些被吓住,肉肉的脸皱成一团,见阿姐掉泪,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东陵殊被闹的有些头大。
终是放开了卫瑜,低下身去轻哄小团子。
卫瑜得了空隙,急急向后退了几步,手腕隐隐作痛,想必又是红了一圈。
匆匆一福礼,转身拉着银杏向前院走了去。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路上,银杏焦急地问到。
卫瑜不吭声,摇了摇头。
快要走到人群时,停了下来道:“看着可还整洁?”
“嗯!”
“走吧。”
到了人前,又是那个举止得体的盛京明珠。
其余几组都已回来,正坐着闲聊。杜珂见卫瑜来了,冲她笑着招招手。
“咦,怎么世子爷没跟你一起回来?”
“不知…”卫瑜呐呐道,“可能有事吧,你们可以先开始?”
院中姑娘们已翘首以待了许久,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秦楚歌看了卫瑜一眼,没多问,起身来到亭前道:“这次抽签的组合本就图个新奇,一来为欢迎新成员的加入,二来也是缓解下方才的考核气氛。文会本就是一放松的场合,诸位姑娘切莫拘束,畅心玩赏才是。”
有婢女支起木架,上面竖着铺好纸张。
“楚歌有幸负责画作这一项的审核,看到了不少精妙的作品,受益匪浅。趁此机会,与萧世子一道完成一幅游园图,以纪念今日我们的一聚。”
说着,冲萧澹点了下头。
萧澹笑着上前。略一思索,提笔淡墨铺就背景,寥寥几笔庭院深深雕栏亭阁勾勒献形。
秦楚歌在一旁看着,随即出手细描,少女纤细的美态跃然而上,动作神情不一,有赏花的,有低头交谈的,或娇羞或活泼,生动灵现。另一处,还不忘加上公子们举杯对饮的情景,其中一人模样正起身高谈阔论,让人一眼就想到了常晔。
常沫好笑地冲自家哥哥挤挤眼睛,见他还一脸自豪之色,瞬间就看不下去的别开了眼。
萧澹与秦楚歌几乎同时收笔,众人看着融合着截然两种画风的游园图,却并不觉奇怪。写意柔和的背景上,人物刻画精细,更显立体。
有掌声响起,秦楚歌最终写上落款:正元二零年,德雅初试上。
二人签上名,并盖上了随身章。
婢女将木架抬到亭外阶旁,以便人们观赏。
下面,杜珂与卫珩表演了即兴对诗,两人诗句巧妙,反应又快,引起一阵阵的叫好。
这些句子自有专人在一旁记录,也作为德雅文会的传本保存下来。
最后杜珂以一句之差落败,立马不依道:“姐夫也不知道让让我,真真把人逼到脑尽!”
“阿珂的才学某早就领教过,万不敢大意。”卫珩笑道。
“阿珂你放心,回去我帮你向嫂嫂告状。”卫瑜接道。
“好姑娘,交给你了!”
一时众人又笑作一团。
接下来,常沫与沈华懿古琴对奏反响也甚好。沈画书用琵琶伴奏,常晔别出心裁地舞了一套剑,招式如何不得知,但华丽丽地倒也好看。
轮到卫瑜了,她抬眼看去,见东陵殊已抱着小团子坐在了一边,小团子的情绪也恢复了过来,几次鼓掌跟着那帮公子哥一起叫好。
接收到她的视线,东陵殊看了过来,神色淡淡,像是在等着看她如何收场。
原本卫瑜在多次自我安慰下已经想开了许多,反正不愿说的也逼不出实话,她也不能强求别人在做选择时将她排到前位。日子总归是自己过出来的,不把俗事看的太重,不把自己看的太重,心里不存有太多的奢求与期望,也就不会有太多的失望与不甘。
既已知道端倪所在,不依靠他,自己也一定会想到办法查出来。
但是看着东陵殊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高冷模样,她突然就想看到那张冰脸出现裂缝的样子了。
“世子爷,可听过‘芙蓉绣’?”
东陵殊神情顿时有些微妙,瞪视卫瑜。
“看这表情,定是听过了。”卫瑜眯着眼道,“想必世子爷的琴艺也不简单,就麻烦你将它奏出来好了。”
“芙蓉绣……可是那首淮河艳曲?!”偷偷凑过来听墙角的常晔听到几个词,惊愕地张开嘴,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低叹道,“你们这是…要玩儿什么啊?”
除了常晔,其余人并不知这二人准备表演什么,见卫瑜款款上前都兴趣盎然地看着。
解下外面的披风递与银杏,只穿着里面的宫缎素雪薄罗长绢裙,温润窈窕,犹如三月暖风让人浑身舒散。
东陵殊坐于古琴台后,面色沉寂。抬眼见卫瑜回眸一笑,顿了顿,起手音溢。
“哗——”满座公子哥们哗然,在座的虽都出身名门,但这个年纪的谁没听过几首艳曲?就连卫珩也变了脸色,铁青着脸瞪向东陵殊,好似是他把自己的宝贝妹妹给带坏了。
东陵殊垂眸,对外人目光避不理会,乐音流畅地淌出。十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在琴弦上勾动显得十分好看。对于他的镇定,卫瑜感到有些挫败。
姑娘们大多不了解这曲子的来源,只是见公子们的反应奇怪,于是纷纷低声打听。有那么一两个从家中兄长口中知道点的,红着脸不好开口,被缠的无法了,这才几句话略解释了下,立马就传了开。立时,姑娘们面色绯红,不好意思去听,却又被美色所惑,忍不住去看弹琴的人。
卫瑜轻移莲足,腰柔软似无骨,半转回眸间纤臂舒展开来,犹如一只欲飞的雀鸟。
这是在现代她自己编排的《铜雀舞》,鼓点与芙蓉绣相似,现场改编来并不难。
同时朱唇轻启:“当年煮茶焚琴柳树边,不知纯安一生愿。
岂是轮回早已将前尘事,书下风华月。
借一片月光,照澈岸边山河寂。
盼流年,逐波流,勿停歇。”
随着尾音渐消,柔软的身姿倏然劲利,整个人拔起挺然。
东陵殊感受到了她的转变,指下送力,原本低靡的曲调变的激昂,令闻者一震,浑身寒栗。
“如今悦舞清歌凭栏处,心底祈盼长世安。
纵然千古数不尽成与败,帐前旌旗扬。
点一束魂香,指引王将归故里。
捧黄土,斟沉酒,不相忘。”
萧澹静静地看着那个起舞的女子,听着这不同于以往的词调,不由响起第一次听到她唱歌,是在宫中,由荷塘深处传来的。
自从那次后,就感受到了她的改变。
但这种转变是模糊不清的,萧澹有时觉得她已卸下了包袱,行事更为随性,如今日这般不拘于俗礼,敢于当众声舞;而有时又觉得她在无形中,又为自己套上了一个新的包袱,更大更重,一旦背上就更难甩掉。
这个傻姑娘明明放开了许多事,又将许多事塞进心里。有时洒脱看似快乐,有时又苦苦思索举步维艰。他看着她犹如一头迷路的小兽想要走出重林却处处撞墙寻不得出路,心疼自责,恨不得立刻将她护入怀中,再容不得任何伤害。
待歌舞声尽,常晔第一个鼓掌叫好,满脸的兴奋。
其余人的反应却各不一。
卫珩的脸自东陵殊奏响第一个音起就一直板着,此时也端坐着不语地看着卫瑜。
杜珂、沈画书等人鼓掌后,神情有些忧色。虽然这首经卫瑜改编过的曲调已没有任何的浮夸之色,但毕竟当众歌舞总显得不够端重,在宫廷上献御舞自是另当别论,但在其他场合,此等行为还是不受时今贵女提倡的。
卫瑜福礼退下,未作过多的解释。
德雅文会考核结束后,卫瑜匆匆告别杜珂等人,跟在哥哥身后离开了别院。
刚上马车,就听车外传来卫珩有礼地与人交谈声。
不多时,车帘一掀,卫珩也坐了进来。
“…哥哥?”卫瑜吃了一惊,连忙给哥哥让地方。
马车里面空间挺大,两个人坐并不拥挤。
卫珩坐定,淡声道:“余伯,启程吧。”
“是,大公子。”
马车缓缓行动,车内一片安静。
卫瑜在兄长的注视下坐立不安,好像小时犯了错般不敢抬头。
最终,还是卫珩率先打破沉静,开口道:“小妹,你今日的行为有不妥之处,可知晓?”
“哥哥,阿瑜不知…”
“你竟还不知错?”卫珩语气有些生硬起来,“身为郡主,一等国公府的贵女,如何能当众唱歌献舞?更何况还是那等低俗之曲!”
卫瑜抬头,眼中光彩熠熠:“为何不能?歌舞与琴棋书画一样是值得人尊敬的技艺,不应区别看待。曲子本身是没有低俗之说的,无非是听的人心作怪,兀加之罪罢了!今日我将它重新编词,你们若不反应激烈,不知情者根本就不会察觉到它的来源。”
“人分三六九等,艺论雅俗高低,如何能等闲而语?你若喜欢,大可在家中随意玩赏,在什么场合行什么事,这等规矩还需哥哥再教你一遍不成?”
“哥哥可是觉得阿瑜今日举止不端,给哥哥丢了人?”
“阿瑜!”卫珩轻喝,万年温和的俊颜再度破裂,“我是你哥哥!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顿了顿,压下自己的情绪,放柔声音道:“我知道你从小就有主意,穿了什么款式的新衣,描了什么妆,都会立马在京中盛传,千家追仿,万人称赞,但这并不表示你的每个选择都是正确的。也正因如此,你才更需谨慎抉择,对你的行为负责,起到正确的引导风向。”
“你说的我都懂…可是哥哥,传统的认识就都是正确的吗?就一定要一成不变吗?”卫瑜看着卫珩,大眼睛中透着认真与倔强。
“阿瑜…”卫珩眼神复杂,看了她许久,轻叹口气道,“有时觉得你变了很多,或许是长大了吧,哥哥越来越看不懂你的想法了…”
“哥哥…”听着卫珩这么说,卫瑜心里有些难受。
“除了此事,你可还有别的事瞒着哥哥?今日你先于容廷回来,我就感到你神色不对。”
卫瑜没想到卫珩竟观察这般细,出来前她调整的极好,连阿珂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看着兄长忧色的眼眸,卫瑜抿了抿嘴。
这件事,她还不想说。
并非只是顾念表姐妹情谊,而是她想要先拿到确切的证据,还原整件事的始末。
在这之前,她不愿动用镇国公府的力量去干预调查,将两边直接置于对立面,如此不论结果如何,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说她心软也好,没骨气也罢。此生她不再奢想情爱姻缘,只愿家人安康,世事长顺。
马车回府,卫瑜早早就歇下了。
第二日午后,卫瑢急冲冲地来到卫瑜的院落,拉起她就往外冲。
“阿瑜,昭乐寺遇刺案有了新发现,你跟我去见一人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