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战将》天道酬勤

85、转变

　　柳一胡从车顶抱着脑袋跌回座椅上时，连脏话都骂不出来了。背后的撞击越来越猛烈，甚至从两边半圆的车窗看去，没有一辆是西街的合金车，他们几乎已经被对方包围了，可活动的区域是越来越小，车厢的颠簸程度媲美大浪中拓行的船只，荡得他几乎快吐出来了。

　　与其忍受这种耻辱般的剿灭，倒不如跳出车子痛痛快快和对方打一场，死了都比窝在这个破车里面被颠的昏头转向的好。

　　可惜他一再向刘二请求出车，得到的答复都是绝对肯定的拒绝。就在一秒钟之前，他还发脾气似得的告知刘二要以身试法，不再听从刘团长的窝囊策略继续带在车里，下一秒就被后方挤上来的车辆撞得飞了起来，头顶直接碰上了车厢顶，晕里吧唧的。

　　“团长！真的坚持不住了，老胡我这里已经看不到你们的车辆了，视线全被敌方车辆遮挡，就算我不出车厢，下场也是被撞死在车里面！”

　　通讯器那头同样传来一阵哐啷声响，合金体独有的碰撞和摩擦声无不显示着刘二他们的境况同柳一胡这边也相差无几。

　　“团长，我们再窝在车里也没有用处了，不如抽身出来钳制一下对方的车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矮子巫授平也发起了战斗的请求。

　　但是刘二不为所动，简单两个字“不行。”

　　这个时候，目光所及的冻原上，前前后后已经在这条路线上挤满了上百辆的合金车，其中有十几辆都是超高成复合合金车，其吨位之重之大，都是相当骇人，非得对比一下，这些复合合金车几乎等于战斗级别的装甲车。

　　十几辆堆在一条路线上，实在是可怕。

　　西街运送这个小队的二十几辆运送车已经在碰撞和挤兑中完全隔开，想要发起集体冲锋来逃离几乎是不可能的，若是想要依靠人员的战斗来击停车辆，又或者灭掉对手车上的人，看起来也不容易。

　　但至少是一个方法，能让这些被围困里的人都感觉自己还能做点什么，而不是束手待毙。

　　眼见着车群的围攻是越来越近，死亡的压迫就越来越大。

　　所有队员都盼望着做点什么来改变眼前的局面，哪怕他们都是些寂寂无名之辈，也绝不想在这个时候做个缩头乌龟。

　　但是刘二斩钉截铁丝毫无法撼动的命令简直就像高压锅一般，将这群人压在里面煎熬着。

　　要说没人质疑刘二的决定，那简直就是笑话。

　　实际上，到了这个关头，可不止柳一胡不想再服从刘团长的命令，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会怀疑刘二的命令是不是太过简单草率了。

　　就是从后舱里返回的宋迟，也同样对一直不肯松口的刘二劝道：“要不咱就和罗旭的人一起冲出去看一看，你用上小回镖攻击周围合金车的轮子，我看还有戏。不然这事儿就悬咯。”

　　宋副团长话刚落，就被一阵晃荡给甩上了车门，哎哟哎哟的叫了两声，正好对上刘二的正脸，那脸上已经全是冷汗，唰唰的顺着鼻梁往下流，大颗大颗的像是刚刚淋了漂泊大雨。

　　紧锁的牙关正经历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剧痛，两颚快暴突的肌肉将整个面庞修饰得极端狰狞。

　　但刘二却如常般坐在车位上，连刚才的声音都听不出半分异常与颤抖。

　　宋迟心里一咯噔，哑口无言的盯着刘二那双黑黢黢的眼睛。

　　他第一次见道刘二这样，看起来像是发病又或者要发狂，差点就要乱了阵脚，却见刘二艰难的抬起手臂抓住宋迟的肩膀，拉开一丝袖口，露出手臂上半截纹路。

　　宋迟以前也看过这些纹身，虽然觉得怪异，但也未当回事，这次看却不然，对方手臂的纹路像烧红的烙铁，暴起在手臂的皮肤下，甚至能看到肌理的扭曲和振颤，这些发烫而血红的纹路显然就是刘二此时痛苦的根源。

　　“不能出仓。”刘二用力合上眼，摇摇头，放下袖口，压着手臂无常的频震疼痛解释道：“对方可能有许多枪手，而且是很厉害的枪手和远程器械，我能感觉到这里有越来越近的超高频震，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出仓一定没有活路。”

　　宋迟捏着下巴，有些焦虑的瞟了刘二一眼，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在目前这样的状态下，对方的判断还足够准确，又是依据什么做出的判断。但他稍微一思量，前前后后的几件事串起来一想，便琢磨出些许门道来。

　　现在的状况，明显是对手占了极大的优势，然而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对方却没有任何人出仓加快这种优势，还依然保持着车辆间的对垒，这就未免反常了一点。

　　派出几队战将直接对西街的合金车进行攻击和逼停岂不是更简单？反而对方没有这样的举动，一直不过是在压迫运送车队的活动空间，看起来就像是逼他们走投无路不得不出来应战的样子。

　　无论刘二是什么依据认为对方潜藏着许多的远程战将和器械，但放到目前这样的形势下一看，还真像是这么回事。

　　这些围绕在周围的超高复合型合金车显然就是最佳的狙击点，超一倍的高度差几乎可以让远程战将有的放矢，甚至到出来一个击杀一个的地步，没有任何难度。

　　如果真的在这些合金车里，埋伏着大量的远程战将，那他们这二十几辆运送车的押运人员真的便是一出仓就会死个精光。

　　“你怎么样？”宋迟回头瞅了一眼半合着的后舱气压门，当他们这辆车被撞上的时候，宋副团长正急急忙忙的回来找刘二商量对策，而罗旭正在研究肉藻池里的那块烂肉，整个人被晃进了那个极其恶心的血池子里。

　　刘二仍旧合着双眼，手掌僵硬的贴合在膝盖上，低声道：“还好。撑过这一波频震就会好很多。”

　　这还是他在完成第二次刻纹之后，第一次产生频度震荡的痛苦，而上一次这种痛苦还是在右臂刻纹振动减弱之后出现的。

　　这一次却不然，并没有明显的蛛丝马迹显示他的频度有所减弱，痛苦的袭来非常突然，皮下撕裂的错觉扰动着脑内的每条神经，伴随着疼痛的加剧不如，触觉和感知也变得格外的敏感，周遭的一切频震似乎都牵引着他体内血脉的沸腾。而察觉到车厢外遍布的那些超高能频震器械就如同映入瞳孔里一样清晰。

　　“那就好。”宋迟松了一口气，又道：“后舱里押运了有种怪东西，从未见过，罗旭看样子也不太清楚，但看那死猫烂耗子的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这些车队恐怕是也是冲着那玩意儿来的。我们怕是这次要当炮灰咯。”

　　他自嘲的笑了两声，又道：“现在这情况，就是我们愿意把这些货都扔掉，恐怕对方也压根没存要放走我们的心。联想到上次西街运送出的事情，指不定对方就等着我们出仓，一个个能源柱干掉我们，取了后舱里那堆烂肉就走，我们岂不和上次那些死人一副德行了？”

　　“老刘呀，你说咋这怎么就出师不利呢？”宋迟一掌拍上脑门，心里把罗旭的西街战团骂了个底裤翻天，真是倒了他妈的大霉运了。

　　刘二稍微缓过了一点劲儿，刻纹上得痛楚正在消弭，敏锐的感知也渐渐钝化下去，他比宋迟想得要简单得多：“如果不能出仓，那就不要出仓。既然你们找到了对方想要的东西，那就把这些东西扔出去。”

　　宋迟楞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不能扔出去？”刘二反问道。

　　“能能能。”宋副团长满脸得意之色，一拍腿道：“这么简单的答案，居然我都没想到。我一直疑惑罗旭讲的故事里，如果是真实得，为什么他们要多此一举把尸体从冻原扔回车厢里。这一点虽然现在还是搞不太明白，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点头绪，既然尸体不能暴露在冻原上，极大可能是代表着对方的行动目标与这件事是有冲突的，才导致他们不闲麻烦得将这些杀掉的人都抬回去关起来。

　　这种操作最容易让人想到的，就是为了规避血腥味或者腐肉味道。如果他们要移动的目标物恰好是需要避免这种情况的，那就很好解释了。”

　　宋迟觉得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那些装载在浓郁污血里的烂肉臭得让人总是引发总总不详的预感，无论多令人意外的解释，只要想到那肉藻箱里的东西，就觉得合情合理。

　　如果这些烂肉需要避免接触尸体或者血液的味道，那扔出车外简直就是不二之选。

　　一来这些目标物本身就可以牵制对手，二来一旦烂肉暴露在冻原上，恐怕要在冻原上杀人，就变得棘手了。尽管他不知道这其中缘由，但宋迟几乎可以肯定，这么行动，会给对方带来极大的麻烦。

　　而只要对方足够麻烦，他们便多得是机会脱身了。

　　只是宋迟还未来得及更加得意，便听到后舱传来罗旭的惊呼和一阵骚动，接着便是一道黑影从后舱门中窜出，一股浓烈得让人晕眩的腥臭味猛然充斥着整个行驶仓。

　　宋迟哇的一声呕了出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道定身在刘二旁边的男人。

　　那张颇显俊美的脸上全是污血，嘴角残留着尚未来得及吞咽的半挂烂肉，黑红色的血迹顺着下巴流淌在胸口和腹部上。

　　罗旭脸色僵硬的从后舱门追了出来，精疲力尽的吼道：“他吃了那块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