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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始是新承恩泽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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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回过神来,已经被包成了个粽子放在福禧轩的床上。丝履尽去,身上是方才沐浴过的花瓣的幽香。我有些怔怔然,没想到我和我夫君的第一次肌肤之亲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宋唯青没让我等太久,不过一会儿就听到推门进来的声音。
福禧轩的灯还没有灭,我能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神色,没有喜爱自然也没有厌恶,就是平平凡凡的情绪,仿佛和方才看书时是一样。可现在的他已经换上了寝衣,本该是最放松的模样。
他见我看他,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可是在害怕?”我被裹在衾被里,做不得大动作,只微微的摇了摇头,“不怕?”笑意加深了,“教习的姑姑可有教过你这些?”我想起入宫前教习姑姑讲授的那些压箱底的知识,脸色“唰”的一下绯红。
他缓缓靠近床,“看来是懂的。不懂也无妨,交给朕便是。”言罢吹熄了宫灯,一室幽暗。
次日醒来,虽天还未亮,宋唯青已经去上朝了。令我诧异的是,南红蜷卧在我的床边。若不是周遭是福禧轩的装扮,我都要以为我回到静徳居了。
我伸伸胳膊,想舒展一下,却吵醒了南红。见我醒了,她立刻起身,“小主可是身子不适?”我摇了摇头,虽是有些疲惫,可也不至于不适,疑惑的望着她。
南红会意,“奴婢还未恭贺小主,今日早些时候是吴公公派人请来了奴婢,说是皇上的旨意,让奴婢伺候小主清洗一番,直接从福宁宫去慈元宫请安。”我倒没想到宋唯青还有这般细心,想起那日他让舒才人好好休息,却是觉得贵为天子他却对女人有细心一面。
思绪有些乱,从今日起我便是陵梁帝正真的妃嫔了,有些不真实感。出了福宁宫,南红见左右无人,带我往偏僻的小路走去,神色没有什么异样。可我却觉得不对,福宁宫到慈元宫最近的便是大道,若是别人少不得要疑她。可南红同我一块儿长大,我便满心疑惑的跟着她继续走。这一走竟来到太液湖边,时辰尚早,四下开阔无人。我盯着南红,想看出端倪。
她环视四周,露出微微笑意,然后注意到我的神色。“小主为何这样看我?”我默视她一会儿,轻叹了口气,“南红,请安的时辰快到了,这可是不是到慈元宫的路。”
她微微一愣,“小主放心,这儿到慈元宫不远。”然后正了神色,“昨夜小主到了福宁宫,太后便让奴婢回了静徳居,奴婢正觉着奇怪福宁宫的人便过来说皇上留宿了小主。”见她却是没有恶意,我也放心下来,听她说完。“虽是深夜,可静徳居中一派欢腾的景象,奴婢也跟着高兴。可小主你猜怎么着?”
南红也没等我回答,兀自说了下去,“敛歌告诉奴婢,小主这几日住在慈寿宫里,有的娘娘那可翻了天,这几日静徳居的宫人去内务府领用度遇着了坤玉宫的人都被好一番刁难。他们不敢闹事,憋屈了好几日。”坤玉宫的宫人必是敏妃授意,我入宫无宠之前日子过得很是悠闲,不想前几日暂居慈寿宫倒成了她人的眼中钉。
南红见我思索的模样,再次环顾了四周,“奴婢来时路上留心,此处地势开阔,能防小人,便带小主过来。敛歌他们虽是为小主高兴,奴婢却担心的很,一个慈寿宫就惹得眼红,今日留宿福宁宫还不知要怎样的事端,小主可万自小心。”
听的此话,心中羞愧,她以拳拳之心为我着想,刚才我竟有疑南红,只能重重握上她的手,“我自是知道,南红你费心了。”眼中有些湿润。
南红摇了摇头,“小主这是哪的话?时辰不早了,快去皇后娘娘宫中吧,若是晚了又得被拿捏到话柄了。”
心怀忐忑到了慈元宫,所幸今日来得早,竟是第一个到的。待了一会儿,舒才人进来,我们相互见了礼。听南红说,我在慈寿宫的那几日皇上又翻了一次她的牌子,舒昭仪也给她找了不少麻烦,但她一直是唯唯诺诺的性子,惹得舒昭仪也没挑到岔子。我们两本无什么交情,见礼过后静默无言。却见舒昭仪和敏妃两人一齐进来,自是提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应战。果不其然,我才将将行礼舒昭仪一见我便走了过来。
“原想今日也是见不着姜才人了,本嫔以为宿在福宁宫总是和别处不同的,没想到姜才人倒还是来请安了?”言笑晏晏的模样,仿佛见到我真是莫大的欣喜。
我能如何,谦身保持行礼的姿势,“舒主子莫取笑妾身了,妾身谨记教诲怎敢忘了后妃之德。”
“后妃之德?”敏妃在旁凉凉开口,“一个小小才人,倒装称比皇后和本宫更懂规矩,这是讨赏不成?”我额上染了一层薄汗,除了告罪不敢说些别的。“可别给本宫告罪,姜才人如今算半个太后宫里的人儿呢。本宫可不敢动你。”知是揶揄,我也不敢正面回应。
正是僵持尴尬,皇后从内堂出来,“一大早,众位姐妹精神就这么好?”众人向皇后行礼,“嫔妾这是许久没见着姜才人了,欢喜过了头,扰了娘娘清静。”舒昭仪解释道。
我低头不语,此时说什么都是错的。“本宫素来说舒昭仪和姜才人投缘,这是不假啊?”皇后笑笑,“今日你们过来,本宫却是有事要宣布。”
众人站定,“再过五日,慧觉禅师便要回普胜皇寺了,这几日却有重要的祈福香堂要设,一为吊唁先帝,二为为国祈福。此事内务府已经加紧备下,头一桩事便是,本宫在这告诫诸位,没什么要紧的事别给内务府添乱,要什么稀罕玩意等过了这几日再提,你们可有异议?”
我们自是说不敢,皇后点了点头,“第二桩和我们后宫有关,祈福香堂结束后在太后宫里慈明殿有个开光法会,太后懿旨届时宫里的姐妹都要到场,听皇上的意思,他也会到。你们早作准备,务必妆发得体莫闹了笑话。”
我们领旨,皇后看了看敏妃,“前些日子慧觉禅师请了佛示,说此次法会宜由敏妃和本宫一同操持,等会散了你便留下吧。”
敏妃领旨谢恩,不知怎么的我觉得这个高高在上的敏妃对太后格外顺从和惧怕。或许是因为莫夫人的牌位之事?不得而知。再说了会闲话,皇后便让我们回去。
在门口舒昭仪不忘看我一眼,颇有深意,仿佛在说慈寿宫住了这么久也没见让你来主持法会。当然身份在这如何也轮不到我,倒是她心中定有些期盼的。一路上南红暗自庆幸,本以为我回了静徳居避不过敏妃,不想一出来她便有了这么个差事,也算我逃过一劫。
回了静徳居,敛歌带着宫人们跪了一地,我以为又出了什么事,不想她说这是迎我回宫,倒又是一场虚惊。想到先前南红的事,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多疑了。自进宫起处处疑心,可事实上也是一切平安,就算如舒才人头日请安那事,皇后娘娘在也大事化小。让下人们散了,准备休息片刻,太后命人将在宁福轩置办的东西送来。我本欲去慈寿宫谢恩,不想来人说太后为了香堂和法事的事在忙碌,让我不必过去了。我便托来人转达。
敏妃和皇后忙着法事,免了请安,皇上则连续几日翻了舒昭仪的牌子,她也忙着接驾。剩下我和舒才人,两个宫里自娱自乐没什么往来。舒才人还偶尔被翻了两次牌子,我却没有再伴驾,不过万幸宫中异常的平静,似乎被我们新秀扰乱的秩序这会儿才回到正轨。一平静,日子就到了祈福香堂那日。
敏妃自入宫一来,头一次被太后委以重任,格外积极,让织造处为妃嫔们都新制了一身素纱长袍,说为了敬于佛祖。织造处被她使唤得忙乱不堪,还被皇后斥责了一番。说起敏妃这么尽心,想来是要在太后面前争一口气。原来敏妃在太子府时和皇后共同掌管府内事物,封了敏妃后,太后让皇后全理六宫,敏妃还去太后那闹过,结果太后说她既然这么喜欢太子府,不如就赐了给她,让她迁出去住。这可等同休离,虽有莫将军的面子可她也不敢再闹,只是闹了一阵脾气不去给太后请安。后来莫将军奉命巡视边城前入了一次宫,第二日敏妃就乖乖到慈寿殿请罪,被罚了三个月俸禄才算作罢。只是莫说协理六宫的权力,就是新秀入宫这样的小事也再没让她插过手,除了位分高些,有个家室之外,她也不比舒昭仪日子强到哪里去了。
话说太远,回到这素纱长袍之事,虽是匆忙到底是宫中的人做事,忙乱之中不少了精细,此前经量身形时有问所爱何花,说是宫中的娘娘、主子、小主到底不是佛家的人,太过素净失了皇家气度。我想了想本想用海棠花,可念及入宫前娘亲曾打听到皇后娘娘的喜好,说她未嫁时尤爱海棠,不想硬撞了上去,便让绣了山茶。刚让南红取来,纵是娘亲出自江南绣府我也不禁感叹,短短几日制成如此精致的衣服,粗看似是普通长袍,袖口,斜襟和下摆处却是有变形的山茶绣花,乍一见,仿若真是园子里的山茶,风流自赏,清芬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