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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北荒有素不知死 ...

  •   “今年花会格外冷清呐,看来鬼神楼就算不常在江湖走动,也依然震慑人心。”楼歌打着扇子走在推着轮椅的凤苍起身边。

      鬼神楼依然什么动静也无,盛云依和盛云破的下落照旧成迷,凤苍起想到之前拐素千秋离开罗浮山的因由,便在楼歌的鼓动下带着人前来观赏玉山雪。

      “反正有我的人在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一向不太喜欢盛家的楼小侯爷如是说道。

      只是因为主办方盛家收到了鬼神楼冥字令的缘故,原本参加花会的江湖名门少了大半,深怕被盛家所牵连。整个花会稀稀疏疏零零落落,看起来不像百花春宴,倒是十足十的春殇凋零。

      “也算是别有一番风情。”楼歌点评道。
      不过旁边两人没一个理他的。

      素千秋只对北域奇花玉山雪有兴趣,而凤苍起原本就是为了素千秋而来,他们略过其他花花草草,直奔目的。
      不过在目的地上,有的并不只是玉山雪。

      “两位,又见面了。”
      锦白一身银蓝华裳,站在仿佛玉雪堆砌的奇花面前温雅而笑,令这一方天地充满了北域冰冷高洁的气息。

      “宫主有心。”凤苍起向前一步,站在素千秋身前,将轮椅上的白发青年挡了大半。

      锦白对凤苍起的动作视而不见,转头向着楼歌说道:“这位便是莺刀客的好朋友,扇舞春秋快意侯吧?我虽身处北地,也听过楼小侯爷风流快意的响亮名头,既然有缘与几位相遇,不如同饮一杯?”

      “哪里哪里,寒宫之主千里而来,当然是我这个地主做东,不知宫主是否赏脸?”楼歌折扇一展,立刻对着锦白迎了上去,热情地好像面对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兄弟。

      ——这也是他们来花会的目的之一。

      北地南土民风不同,花会展出多为南方门派,北域甚少派人参展。历年花会的邀函发出到北方都只是意思意思,却没想到今年北域寒宫带着奇花高调而来。
      冥字令下,不少门派悄然遁走,就算碍于面子不离去,也尽量不在此时与盛家扯上关系。这位宫主却巍然不动,该拜访拜访,爱闲逛闲逛,似乎根本没将此事放在眼里。
      那天凤苍起带着素千秋逛金都,深巷死路都能碰到见财起意的偷儿和布衣闲逛的寒宫主人,那偷儿恰好留下了盛云依的金簪,又恰好在离开巷子之后暴毙而亡……
      天下间哪有那么多的偶然巧合?

      “楼小侯爷请客,江湖上恐怕没有人会不赏脸,锦白自然也不例外。”
      “唉,哪里哪里,你旁边就有一个通常不赏我脸的家伙。”
      ……

      那边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欢快,这边素千秋却只是凝视着玉山雪。

      “千秋?”凤苍起蹲下身,将手覆在素千秋手上,有些担心地对白发青年轻声言道。

      被手上的温度所惊醒,素千秋低头对上凤苍起的目光,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只是笑意中,带着一丝苦涩。

      玉山雪是素千秋幼时的期待,他总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见见这朵母亲口中的奇花。
      长于孤高岭峰,生于寒霜冰雪,不畏风雪摧折,一花开放便抵千花万树,见过此花再无其他。
      ——母亲希望他也能做个如雪如玉、不畏摧折的人。
      然而这朵孤高之花此刻却是被人采下,带到百花齐放的江南,湮灭于万紫千红之中。
      在素千秋看来,与其被人用寒玉做盆圈围种养,不如在采下的片刻零落枝头,方不负它奇花之孤傲。
      ——正如自己的命运,若是停止于……
      素千秋忍不住捂住额头,垂下双眸,遮去眼中一片血色。

      “怎会是你?!”
      突然一声高喝,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只见盛家家主一脸惊骇莫名地看着轮椅上的白发青年,忍不住蹒跚后退。

      “爷爷!”盛云初连忙扶住盛天魁,脸上露出焦急和疑惑的神色。

      盛老爷子从一时惊愕之中警醒过来,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凤苍起和素千秋之间打了个来回,接着脸色骤变。
      “凤苍起,我盛天魁敬莺刀客在江湖上颇有侠名,没想到你竟然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和鬼神楼勾结害我盛家!”

      鬼神楼。
      听到这三个字,周围发出嗡嗡声,又想留下继续看那事情发展,又不想因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引火烧身。

      楼歌眉头一皱,折扇收起,冷冷言道:“盛老爷子这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凤苍起是被我一封信从他处召来,而那封信是盛老爷子亲自要求,请凤苍起帮忙冥字令一事。若不是这样,莺刀客恐怕还不知在哪里的山水快活,怎么会来这金都花会?”

      行走江湖,名声累人,但若是此时被盛家冠上这么个与鬼神楼挂钩的名头,凤苍起接下来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既如此,他身旁这人是谁?!”盛天魁手握游龙锏,直指素千秋,那双眼中有惊有惧、有畏有怒。

      “这位是我的朋友,他素来喜欢清静,来金都只为一观玉山雪。”
      凤苍起早已站起身,挡在素千秋面前,同时心中暗骂自己大意。千秋不愿过问盛家的事,定是与盛家有隙,自己未探好盛老爷子的行程就贸然将他带到水月春苑,实在是不该!

      “不知莺刀客这位朋友姓甚名谁家在何方?”盛天魁满脸不信,似乎已经认定素千秋便是伙同鬼神楼发下冥字令的人。

      凤苍起还欲说什么,被素千秋一扯红衣,让开了道路。
      白发青年看着年事已高的盛天魁,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冷冷清清地说道:“我是素千秋。”

      “素?”盛天魁小声重复道,神情迷惑一阵后,复又须发怒张,“你怎么可能姓素?!”

      “呵。”白发青年低笑一声,“那我应该姓什么?”

      “你——”盛天魁猛然醒悟到此刻还是大庭广众,若要拆穿这个小骗子,必然会涉及到过去那段辛密丑闻,他随即收敛了怒气,得失利弊在脑中过了一圈,“你敢不敢到盛家与老夫对峙!”

      “我若说不敢,你便要说凤苍起与人勾结害你盛家?可笑。”素千秋的声音依然平静,“我既然光明磊落,去你盛家又何妨。”
      那般气度,生生将盛天魁的气势压下,连周围的低语声都消失渐无。

      ※※※

      虽然江湖人热爱八卦,但是人们更热爱生命,有些八卦如果要用命去听,那还是不听的好。
      至于莺刀客勾结鬼神楼?
      这无凭无据的消息,当做笑话听听就算——没看见消息灵通的楼小侯爷已将周围人士一一记下,若是将来有什么风言风语,肯定逃不过被算账。

      于是最后跟着盛天魁和盛云初离开的便只有凤苍起、素千秋和楼歌三人。

      寒宫之主锦白的目光在素千秋身上扫了一圈,便拱手与楼歌相约他日再聚。只是他目送素千秋离去的神色却是说不出阴沉。
      待到花会秩序重新恢复,锦白缓步踱到玉山雪面前。
      皑皑玉雪色,凛凛枝头寒,北域奇花因为有寒玉盆保护,在这春风渐暖的江南依旧盛放如初。

      “素千秋……天下名字如此多,为何偏偏要叫素千秋?”寒宫之主伸手轻抚花瓣,唇角冰冷扭曲,“他既然叫了这个名字,便应该是我的,你说对么?”
      自是无人应答——他也不需要人应答。

      此时,盛家府邸内,凤苍起站在素千秋身旁,盛云初站在爷爷身后,而楼歌则是自己找了个离两边不远不近的座位,大咧咧地坐下,全然不顾两边投来的目光。

      “原无争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和他如此相似!”
      或许是被沉闷的气氛压抑地受不了,又或许是因为孙子孙女的下落依旧不明,盛天魁抢先发难,游龙锏下,似乎素千秋有一丝不对就别想离开盛家。

      “我姓素,不姓原。”素千秋淡淡地说,“北荒素家的素。”

      “北荒素家?”这次开口的是楼歌,“三十年前,一门二十七口尽遭屠戮的那个素家?”

      凤苍起心中一凛,看向素千秋。
      ——从千秋直面盛天魁的那一刻起,他心中便鼓动着淡淡的不安。
      他说不清是何原因,只是觉得面前像是有万丈深渊,自己若是一步踏错,和千秋的缘分就仅止于此了!

      素千秋感觉到了凤苍起的目光,却并未回望。
      他瞥了一眼脸色青白的盛天魁,似笑非笑地点头回应楼歌:“不错,就是这个北荒素家。”

      他还记得那一夜素家满地都是血,断体残肢随处皆是,那些提着刀剑来的虽然是人,却比野兽更凶更无情。
      母亲倚着自己,低声诵经。父亲站在母亲身边,低声叹道:“这都是报应。”
      他还记得冷厉的剑光,还记得盛天魁、刀漠让父母交出原无争和生灭剑的嘴脸。
      他知道盛天魁惯用的不是剑,但那把剑却是把好剑,剑光雪亮,映着凶手狰狞的面色——和眼前这人一样。

      一剑穿心,从此变作生死不知的怪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北荒有素不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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