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扬琴

42、Chapter 42

　　“期待是看得到未来的，可我在你这里看不见它。所以我不期待，就算现在跟你离得这么近，我都一点也不期待会发生些什么。”

　　所有的温度仿佛一下子被降至冰点。他松开她的腰，低低的笑了一声，“没劲。”

　　林渺踉跄后退，身体抵在木制的挂衣架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心里是气愤的，却懒得再和他搅和。她有些狼狈，攀扶手边的物体，想要走远些。可陆彦沉还是不打算让她走，径直过来拽着她的头发，把她带到了全身镜的面前。

　　“你干什么，干什么。我头发短，你这么一抓我发根都要被你拽出来了。”林渺痛的像个小刺猬，她看也不看镜子，只是低头照着陆彦沉的脚面狠狠地踩了下去。

　　后者发出疼痛的嘶气声，手果然一松放开了她的头发。林渺觉得一下子轻松不少，伸手拽过身边的什么东西，横抓在自己的胸前，像是防备歹徒一样的看着他。陆彦沉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口袋里，被踩到的那只脚始终悬在地面上。

　　见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脚上，却又忍着痛把脚放下去，做出一副我没事，你那一脚就是小儿科的样子。

　　“你出门前有没有看过你自己的样子？”陆彦沉一屁股坐到林渺的床榻附近。他左右手五指张开像做喵呜的姿势一样拂过自己的脸，然后两手分别拍了拍自己脸。“这边，和这边全部都是颜料，身上五颜六色，你想这么着去干嘛？”

　　林渺闻言猛地回头一看。

　　此情此景惨不忍睹。

　　“你就为了这把我拽进来？”林渺的声音抖抖的，像看傻子一样看陆彦沉。太小题大做了吧！她还以为这架势是要干嘛。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陆彦沉回答的很是坦然，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也不是不能好好说，就是看见你跟周亦轩在门口唧唧歪歪，我不爽。”

　　林渺的内心一时有些凌乱。敢情她担心了半天，强压抑住自己对陆彦沉的感情，毒舌了这么久。对方就……只是……吃醋。

　　“你知道你是我哥么?陆彦沉，我们不能这样。”
　　“不能怎么样？”

　　陆彦沉反问的太快，林渺却一时有些难过。她觉得这是天大的事情，她想了很多遍很多遍。自己和陆彦沉最好的结果就是分开，各自从心里把对方丢掉。她不去认祖归宗，也不和他保持联系。这样起码，不用在以后的日子里，一遍一遍地为这段感情悲惨的来龙去脉感到痛苦。

　　林渺愣在了那里。

　　“不能……见到你之后不能心动，看见别的男人和你亲密不能吃醋，不能这样是吧。”陆彦沉替她说出了口，见她几乎要点头，陆彦沉话锋一转。“我做不到。”

　　“从二十多岁起就已经习惯的事情，已经融入了我的血脉。眼睛看到你，心里就欢喜。”陆彦沉在林渺的吃惊中走到了衣柜边，修长的手指划拉过她的衣服，最后挑出一件扔给她。“就像这样。”他看着林渺条件反射般的去接衣服的动作，说：“就像条件反射一样，永远也不可能改掉。”

　　他说完话，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把她推到了盥洗室里。这下子，她整个人终于陷入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环境里。这里没有陆彦沉，可她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楚地知道。

　　心里，脑海里，全部都是他的影子。

　　这么呆在里面不是办法，林渺强迫自己站起来，到镜子前面。水龙头被扭开，溪白的水不住地流淌。她拼命地用水浇打自己的脸，水声很大，像是能掩盖住其他所有的声音。她猛地抬头，看向镜子里自己的脸。

　　“你。”她狠狠地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别给我犯浑！”

　　她的嘴唇被自己咬出血色的褶痕，她抬手脱身上的衣服。低头的刹那，却有什么冰凉的液体坠落，分不清是水还是别的。

　　吧嗒吧嗒，滴落在白色的瓷砖上。

　　…
　　“你好了没？”陆彦沉在盥洗室的门外站了很久，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水声，莫名有些不放心。他刚叩手敲门，“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

　　“我好了。”门从里面拉开，林渺走出来，化了淡妆显得气色很好。她矮他半个头，此刻仰着脸，陆彦沉悻悻地把手收回来，咳嗽了一声说：“打扮好了，那就勾着我的手，咱们一起来的，总得一起露面。”

　　见她不动，他上手拽住她细白的手，往胳膊肘里一放。

　　她的手僵了一瞬，却没反对。“好，戏总是要演全套的。”

　　她的淡定，却让人没来由的难受。陆彦沉也没说什么，就带着他上去开门。门外的周亦轩和杨玲玲早就走了。楼底下也传来一拨又一拨的人声，他们似乎在玩什么游戏，听起来很热闹。

　　林渺挽着陆彦沉走了下去。她以为连小姐和其他人总归要怪罪他们的迟到的。可他们却都没有说什么。

　　杨玲玲拿着一支白色的手机，低头划拉着，并没有看见林渺和陆彦沉。其他人坐在长桌上，都盯着杨玲玲。林渺也顺着大家看了过去，没过几秒钟，杨玲玲哈哈一喊，高兴地把手机翻到众人的面前，声音雀跃的冲着连小姐边上的男人说：“来来来，真心话，诺，白先生，真心话时间。”

　　白韶坐在连小姐的边上，说：“真心话就真心话，你们想问什么？”

　　杨玲玲见林渺来了，指着她说：“渺渺，这个游戏是大家等你们俩，才开始玩的，作为惩罚要不就你来问白先生问题。”

　　约摸拉大提琴的更感性，燕尾服向白先生挤挤眼睛：“什么都能问？情感类的可以么？”
　　白韶也不忌讳，径直点了头。

　　骑虎难下，林渺偷偷拽陆彦沉的袖子想请他帮忙。她怕出言得罪人坏了陆彦沉的事。可陆彦沉却不帮她，像其他人一样看着她。

　　无论谁都把白先生连小姐放在一起，她以为他们是一对，就挑了个简单的问题问：“请问白先生第一次和连小姐告白是在什么时候？”

　　白韶微微一愣，继而笑了。“我想全天下该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人了，我第一次向连告白的时候。她才五岁，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连小姐拍着白韶的肩膀，笑了起来，大家也都露出了笑容。林渺这才偷偷嘘出一口气。

　　“最后一个。”杨玲玲摇晃手机，“我们来看看出来的是谁的名字。”

　　燕尾服凑上去看，指着杨玲玲幸灾乐祸，“坑人坑到自己身上了。”说着把手机抢过来，举着给大家瞧：“杨玲玲。”

　　桌子上的气氛特别欢乐，霎时间几乎打消了林渺之前的所有疑惑。她以为商业宴会总该严肃，却没想到连小姐，白先生是这么平易近人的人。

　　“你来。”燕尾服突然把手机递给林渺。“她刚刚坑你，由你来摇晃，看是大冒险还是真心话。”林渺闻言吓了一跳，她明白，虽然刚才很尴尬，但那是玲玲为了让她融入大家的做法。这种把戏，他们大学时也曾用过。

　　现在让她来做这样的事情，她使劲摇头。杨玲玲却大气凛然，“就渺渺来。她的手气总比你这个拉大提琴的手气好。渺渺，你随便弄，我不怕。”

　　“那好。”林渺这才接过手机使用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面带难色地把手机转给大家看。“真心话。”

　　“我来问！”燕尾服笑嘻嘻地，拿手机当话筒：“杨小姐，多亏了你的建议大家伙才这么热闹。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第一次告白是怎么样的？”

　　杨玲玲脸上的笑容还在。她语调几乎带着点调侃，“刚白先生还说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倒霉的人，现在这个人就出现了。说实在的，我给人告白过两次，对方都恰好有事没听到。”

　　桌上一时还真的笑了起来，连小姐起身拉过她的手，说：“还真是比老白倒霉。你以后私下跟我说说，这两次是怎么回事。”

　　“好啊。”杨玲玲应声点头。

　　长桌上的人跟着连小姐前往宴会厅，杨玲玲走在连小姐身侧，簇拥前进的人群里，她忽然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林渺和周亦轩。

　　“你还真有两次那么倒霉的经历？”白小姐低声问杨玲玲。

　　是啊。

　　杨玲玲收回自己的目光。

　　“第一次告白的时候，我很紧张，刚跟他说完，他却问我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的近况。”

　　“第二次告白的那年他喜欢的女孩子恰好失踪，他在最冷的夜里跑遍了加州的大街小巷，根本忘记了跟在他身后的我。”

　　“那有没有继续追他？”连小姐问。

　　“没有，渐渐没有勇气了。最近的一次见到他，是在国外的酒吧里，他烂醉如泥，我带他去休息他又叫错了名字。”

　　杨玲玲想，也许正是因为连小姐不认识林渺和周亦轩，所以她才能这样轻声地坦然的把这个笑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