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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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侯……这个名字在嘴里来回咀嚼了三四遍，素还真还是把他咽了回去，没有出声。
素还真不会很时常的想起寂寞侯，但想起来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遗憾。这个人很多时候，都像一个剪影一样，灰白的看不清，又富有存在感，即使是一团模糊水墨一样的背影也忽视不得。
从最开始的出现时对自己对正道毫不犹豫的欣赏，到六祸苍龙出山毫不犹豫的支持，这个人的想法太过分明，执行也太过果决，果决的似曾相识又令人胆战心惊。殊途同归，相同的目标，路却南辕北辙，是该可惜么？可这个人的决绝让人生不出让一步的心思。棋逢对手本该是最令人兴奋的事，只要这棋子不是黎民苍生。可是本就是冲着天下而去的，又如何绕得过苍生，无解。医者的本能总是对身患痼疾却挣扎求生的患者天然的带着几分怜惜愧疚，可他锋芒毕露的却让素贤人的本能拉响了最高的警报。
也曾问过为什么选择六祸苍龙，六祸苍龙不是个好的合作人选，至少他还是野心家的时候，不是。可是寂寞侯咳嗽这说，他时间不多了，等不起，没别的选择。话说的平平淡淡，似乎是说，中午吃了排骨，有点撑。听的人却是心酸的惊心。且不说别人，就自己生死之间几个来回，如非天命所累，早就沉没在滚滚红尘里，每次死亡之前的不甘和不舍都依旧清晰。那种拼尽了最后的余力也不知道能不能达成的迷茫，足以毁掉一个人的全部自制。可这个人，一直在生死之交挣扎，直到终于等不起了，才勉勉强强的选择一个刚及格的人选，将将就就的上阵，战战兢兢的去实现着目标。纵然不赞同这种实现目标的方式，也难免心酸。何况他心如明镜，留下诸多后手，防微杜渐。
当一个人把一切都想好的时候，就没什么可以阻拦他了，除了他自己放弃。
“素还真，你知道，那份名单的最后一个名字是寂寞侯。”他说的时候，语气里没有不甘，只是陈述。心筑情巢没几个人不给他白眼，可他依旧是那副笃笃定定的模样，即使缺了食物铺盖，依旧漫不经心。谈起六祸苍龙和紫耀，他才会带上一点情感的评价，似乎是千帆过后的大彻大悟，看着很是心凉。执念超越了生死，却似乎这么轻易就放下了，这并不和常理。四弟受托给他递了几回汤药之后，便避开了，问及只说他身上死气太重，近之不详。连最不待见他的屈世途，都看不过，转着弯的劝过，被不软不硬的挡了回来。
“他为什么就不能等等呢？其实没多久了。”他只这么感慨过一次，带着凉薄的惋惜，带着稀薄的不满。毫无血色的薄唇抿着，带着习惯性的忍耐和克制。“六祸苍龙不见得是全然的野心，也许最初的初心有一部分是为了天下，可是他杀戮太过，早就忘了那些了。”这些话没说出口，因为他懂，他只是有些意兴阑珊，进而感慨，并不是看不清前路，需要指引。
“其实当村民无辜被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的谋筹终究是落空了。那时祸皇变了脸色，拂袖而去，我就知道，不待那一天，就要刀斧加身的。”他端着茶杯，嘲讽的笑，“那么长久的时间还不够我想清楚，岂不是愧对了梵天和素贤人的青眼？”借着续茶遮掩了轻微的尴尬，只在挑拨离间时展露的青眼，着实不知该作何评价，何况，挑拨离间的人是自己。
剑到手的时候，两个人正坐在院子里，喝着屈世途泡的茶讨论铡龑的具体计划。铸好的剑被他拿在手上，随意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屈世途讶异了一下，说，“你还会用剑？”寂寞侯一脸平淡的放下剑，“文武冠冕的称号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屈世途到底没敢继续多问。素还真也随手挽了一个剑花，想起半斗坪的时候跟师弟起早贪黑的钻研，也没吱声。
问到三口剑的时候，其实憋着气。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有点愤怒于他的死性不改，有点郁结于他的不择手段。差点脱口而出的指责停在唇边，方才想起这个人并非正道，他在黑与白之间游走，纵初心不改，却已入歧途。寂寞侯咳嗽两声，应承的干脆利落，一点也没有该有的愧疚。素还真一直没想明白，究竟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本身就这么决绝，还是因为他这样的身体而对生死这么决绝。
蚀龙之箭掉下来的时候看，神官陪着素还真就站在不远处，遥遥看着放烟花一样的场景。等到尘烟散尽，素还真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去把断剑捡了回去。和其他一样来历的物件一起，放在了琉璃仙境山下迷谷中的那间新屋里。穗子上依旧带着血迹和尘土，灰朴朴的，一如那个人最后的眼神。
前前后后的岁月，说不上什么时候更加折腾，素还真偶尔得闲了会下到迷谷去，散开莲冠做那么一时半刻的闲人。屋子里的东西被来来回回摩挲过很多遍，有的已经被摸出了锃亮的包浆。那把断剑一直就那么灰蒙蒙的放在那里，看到的时候会想起这么个人，想起那个关于血染了的愿望，那个未竟的百代盛世。更多的是想起他弓着身子孤零零的一步一步走出去的背影，即使已经疲惫的连咳嗽都断断续续，也不肯让鞋底在地面拖出长音。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全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