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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父子 ...

  •   我已经被父亲用力的耳光给打晕了,左耳一阵轰鸣,嘴里也尝出了血腥味,可能是口腔内壁被牙齿给咬破了,到底是种庄稼的手,力气非凡。

      为什么我的父亲会来,是谁通知他的?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能激起精神去想这个事情?我四下打量,发现除了坐在办公桌的院长和站在我面前的老父之外,还有一个我不欲见到的人,李立轩。

      头又一阵发晕,我闭了闭眼,然后睁开。原来你要这样的赶尽杀绝,在力劝我退学不果的情况下竟然搬出我的父亲来么?为什么?别人这么对我,我无话可说,为什么连你也要这么对我?而且是用最残酷的方式?我紧紧的盯着他,从清晰到模糊,眼泪已经将我的双眼蒙住,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了,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了,我不哭,我不能哭,可不管我怎么心里建设,眼泪还是不受我的控制。

      “啪!”父亲又一个耳光甩了过来,我再也站立不住,随着他的力道跌倒在地。

      院长连忙制止,“陈先生,请不要这样,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让我们先谈谈,听听孩子的想法?怎么样,先过来坐下再说。”

      高级知识分子的劝阻令父亲脸红耳热起来,他最受不得这个,他认为这种人天生就是高人一等,所以听这种人的话没错,他连忙坐在沙发上,狠狠的瞪着我。

      父亲那特有的农村大嗓门嘲我喊了过来,“逆子,还不过来跪下!”

      从小在父亲‘爱’的教育下,我特别怕他,从心底里怕,他并不会因为我是家里的独苗而特别的宠爱我,他的观念就是棍棒之下出孝子。因此我没少挨他的拳头,直至现在,即便他现在矮我一头,即便他已经老迈,但只要他眼如铜铃的一瞪就足以令我胆战心惊,双腿发软。

      我不敢违抗,立刻爬了过去在他面前跪好。

      父亲看了我的表现,似乎满意我仍然全权听他的指令,并没有挑战他父亲的权威,带有一丝自豪的对院长说,“我知道这次您通知我到学校来肯定是这个逆子做了什么错事了,校长,你不要担心我们会有什么想法,只要他做错了,你尽管打,打得他改为止,我们将孩子放到学校来就是要请老师教导他,教育他。”父亲好似很得意的用了教导,教育的词句,还刻意的停顿了一下。

      什么?原来父亲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瞪大了眼睛,不过回心一想,这倒是父亲的风格,从小到大,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从来都不会问青红皂白,先打了再说。

      而今天,他也是想当然的认为学校要叫家长来,那肯定是我犯了什么错。

      不错,我真的犯了错,犯了很大的错,但能不能不要说,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父亲?我肯求的眼神投向了院长和一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李立轩。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说!求求你们!我希望我真的能开口,是不是开口求他们,会有一个不同的结局?但父亲……

      院长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欲开口却又闭上了嘴,好似在斟酌词句,又好似被我打动而不忍开口。而李立轩根本就回避我的眼神,只是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眼熟的纸张。

      那张纸很眼熟,不错,那是我亲手写的,亲手交给他的,我的情书!

      不要!难道要将它交给我父亲?

      为什么要这么残酷??

      李立轩!我没有发觉我已经嘶喊出声。

      脸上再度挨了父亲一下,我知道我的脸已经肿了,而且变得麻木。

      “你还在这儿叫什么?你现在犯了错,就应该老老实实的认错,你想干嘛?”

      眼神追随着李立轩的动作,想把最直接的请求投射到他的眼里,不要对我这么残忍,请看在我是真的爱你的份上。

      但事与愿违,他的表情闪过同情与自责,但他的动作却是迟缓而坚定,他将那封信展平交到了院长的手里。

      听说是一回事,真实的看到却是另一回事了。作为学校的领导者,最为传统教育的执行者,能不能理解这种异于常人的性取向,我不得而知,但看到院长在看信时的表情就足以令我掉入十八层地狱。

      从心底里透出的寒冷包围住了我,令我发抖,我几乎都不能支持跪着的姿势。

      院长很快就把信看完了,他将信拿在手里,沉默的看了一眼我的父亲,而父亲却只是不解的在我们三人中来回打量。

      “咳,陈先生,是这么回事,”院长顿了一顿,“就陈予伦的学习而言,确是可以令你放心,他还是一个好孩子,也还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可……”

      什么是最令人害怕的?是等待,等待被拆穿谎言的时间;等待罪行暴露的时刻。而真正到了这一刻,应该是什么感觉?是害怕升级还是如释重负?我想后者应该居多吧。

      原来一切都无可挽回,算了,我瘫坐在自己的腿上,听着最后的宣判。我可以想见父亲听到真相是如何的震怒,因为在他的视角里又如何理解这种感情?他恐怕连懂都不会懂吧。

      看着校长的嘴在我面前一开一阖,我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有点昏,竭力的地为自己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看着父亲那变换不停的脸色,我想向他道歉,却不知该如何启口;看着面无表情的李立轩,想质问他这么做的原因,却不敢再听到令我心碎的言语。

      我只有等着末日来临的最后一刻,等着父亲爆发的那一刻,好像有一个世纪之久,却又好像没过多久,院长的诉说结束了,父亲的脸也终于成了黑色,他只是瞪着我,狠狠的瞪着我,仿佛他看的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仇恨已久的敌人,他的目光里饱含着不解,羞愤,仇恨。

      我张口无言,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白,这是事实,我确实是爱上了一个男人,但在父亲的眼里,我的作为与大逆不道有何两样?在他看来,他辛辛苦苦养育了二十年的儿子竟然会不喜欢女人,那不是逆伦吗?那不是丢尽了陈氏祖宗的颜面吗?他日,他要到了九泉之下如何面对陈家的列祖列宗?

      父亲的想法我通通都知道,我也知道接下来我会面对什么,虽然他想克制自己的脾气,但以他的性格又能克制多久?他的喘息声在我听来就象钟鼓一下震耳欲聋,一声,一声,声声敲打在我的心上,越来越急促,连带着我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终于,父亲狂吼一声,抄起几上的烟灰盅朝我砸了过来,“我打死你这个畜生,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

      烟灰盅直直的砸在了我的额角,我痛得根本再也跪不住,顺势倒在了地上,但父亲好似仍不解恨,一脚一脚的踢在我的身上,他没头没脑的狠揍根本不顾及部位,我只有紧紧的蜷起自己的身子,让他只能打在我的背上,但剧痛仍是笼罩着我。

      好痛,真的好痛,眼睛被红雾蒙住,我想血已经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但我却连呻吟都没发出来。

      “打死你,我打死你!”

      呻吟是为什么?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为了得到别人的怜惜,而我能得到什么,一个是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父亲,一个是对自己弃之不顾的爱人,难道我还能乞求他们会来怜惜我么?我紧紧的咬紧自己的下唇,将呜咽压在了自己的嘴里。

      “逆子,不要脸,”

      世界就此坍塌在自己面前,我还有将来么?我看不到未来,只看到黑暗,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让我结束在这样一场闹剧中吧,既然我的生命是由父亲给予的,那现在还给他也不为过了。

      “你为什么不死了算了,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给我们陈家丢脸?”

      明明是如何的希望他能一下子就让我消失在这个痛苦的世界,身体却在本能的闪躲,院长和李立轩好似都被父亲那暴戾的行动给吓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阻止,但他们文弱的身躯哪是他种庄稼人的对手。

      “我今天就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父亲的手和脚仍不时的招呼到我的身上。

      “陈先生,停手,快停手,再这样,你要打死他了。”

      “陈伯伯,住手,不要打了,住手啊!”

      “你们不要拦着我,让我今天就打死这个不要脸的畜生!”

      为什么你们要来阻止?还有李立轩,你现在来假惺惺惺的干什么?我被父亲打死也不关你的事了,对吗?

      蓦地,父亲又一脚朝我踢来,我不想再避了,就任他踢在了下鄂,顺着他的脚势,我一头撞在了大理石制的茶几腿上,黑暗如我预料的降临。

      我想我应该解脱了,彻底的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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