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3.游戏与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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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刻满历史印记的古旧石砌地板，相对耸立的石柱架起的圆拱支撑着庄严而宏伟的拱式穹顶，而以这种架构串连而成的中殿呈现出如隧道般狭长的空间感，除了没有为教众准备长椅，这里和西方的哥特式教堂没什么两样。然而，这里只是这个世界的起点。
——《The World》的最初登陆点。
只要走出这个教堂外面就是起始城镇、水之都马克·阿奴，而通过教堂中央那个近似旋转魔镜的混沌之门，玩家可以去向任何冒险区，所以，这个玩家的必经之处是最适合等人的地方。
但是，未避免遇到熟人，泉操纵PC“祈神爱莉”躲在离教堂门口最近角落里，静静地等候着某人的到来。
大概因为今晚是《The World》仅剩的运营时间，仿佛永远都是黄昏的悠久古都马克·阿奴这时竟是人来人往，这个平日里本应十分平静的优美水城，这会儿正被离别的忧伤氛围笼罩着。
目光所及的运河一如既往地反衬着夕阳，连接两岸的桥边聚集着群众，大街被众NPC的声音覆盖着，让人以为是在举行热闹的节日，就像仲夏夜之梦一般——到了明天，这个世界就将不复存在。依依不舍和蕴含伤感之情的离别之语不绝于耳，对于CC社的愤怒与斥责之声也只在这一天，能够无视系统管理者而毫无顾忌地爆发出来。
由于无法在下个版本继承该版本的PC，所以那些如同玩家分|身的PC生命也就到此为止了。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聚集在《The World》里，珍惜着和同伴们的离别。有的人约定在下个版本里再见，有的人则说“毕业了”，而安静地站在角落里的少女——爱莉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因为操纵她的玩家“泉”刚刚才习惯用键盘指挥她的一举一动，就像她和她背后的玩家脑内都被迷茫充斥，不知道往后该走向何方那样。
不过，她和他都在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真美。”
不知过了多久，泉不自觉说出的话透过FMD的麦克风由爱莉预先设定好音色的声音说了出来，犹如低低的吟咏，优美而哀伤：“明明连夕阳的温度都感觉不到，为什么我会有‘从今往后都留在这里也没关系’的想法呢？”
说什么“没有痛觉的世界不能算是活着”、“讨厌可以用数据来衡量的世界”其实都是骗人的，其实他是怕自己喜欢上这边的世界，从而没有了在现实世界生活的勇气，所以他从不敢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
是谁说过来着，“越是深爱的东西便越是要远离”，真是说得一点都没错。
——不能永远拥有的东西还不如在最初的时候不要得到，谁又能说清楚没有拥有过和拥有过再失去这两种际遇哪样更幸运一点？
泉就一直在疑惑，因为他最近常在想自己要是从一开始就被抛弃的话会不会更幸福一点。“从来没有过家人”的人和“失去家人”的人谁更不幸呢？
他终是想不明白，也就顺其自然了。至于泉现在是否会为当初没有尽情玩《The World》这个游戏而后悔，答案是肯定而明晰的：幸好我没玩这个游戏，不然我的人生早废了。
想这想那的，泉的心情越发低落，终于，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时视界内忽然出现一团白蒙蒙的东西。泉被吓了一跳，PC爱莉自然也跟着当机了。
“幽灵？”半晌，泉才不禁喃喃道，“亦或是天使？”
只见，那是个悬浮在半空、看起来才五岁左右的小女孩，不过，泉已可以预见数年后她必定会长成容姿秀丽的少女。她那全身白或银都说不上的奇妙混色，让泉看得呆了——
精致但稚气的五官，由内而外地焕发着的天然微笑，纯美得仿佛闪烁着光芒。
其外，缓缓上下浮动的微卷长发，没有袖子的斗蓬从少女的脖子下端覆盖着，质地是如丝绢般光泽的薄布，瓷白的皮肤与细瘦的身体隔着布料隐约可见；裙摆摇曳，其小巧的双脚时隐时现，再加上包裹住她的蒙蒙白光……
“你是……？！”
现实世界中，泉本来搁在键盘上的手不自觉地抬起并向前伸去，就在这时，怪事发生了——游戏中本应无人操纵的PC爱莉竟然动了，而且动作和表情都和现实中的泉一致。
“别难过。”
飘渺声音响起的瞬间，爱莉的手穿过了女孩的身体。
“呃？”泉愣住，爱莉也愣住，这一刻，“两人”完全同步了。
“虽然这已是最后，但希望你在这里能玩得高兴。”少女说着伸手握向爱莉僵在半空的手，在刚惊觉到自己竟然有触觉时，一下有如触电般的痛感让她差点没惊呼出声，待她回过神来，少女已不见踪影，只有她的声音似仍在耳边：“请放心，礼品的效果只持续到游戏关闭……”
礼品的效果？
什么礼品？什么效果？
莫非……
手上酥麻的感觉还在，身上暖暖的，有脚踏实地感，能呼吸，而且鼻息间有各种各样淡淡的味道……自己仿佛已化身成游戏角色，可这些还不是泉最在意的地方，他最在意的是——仅靠FMD也能把人的精神拉入游戏世界的那个少女是谁？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游戏关闭后我的意识真的能回到现实世界吗？
很快，那些疑惑和忧虑就被自己的精神切实掌握着PC身体的新奇感、和自身此刻竟能成为纯粹少女的喜悦心情所取代，所以泉决定暂时不要想那么多，先大玩特玩一次再说。
正好在这时，他……或者说“她”等的人出现了——
“你就是泉酱吧？”
……
在《The World》里，一开始编辑角色时玩家必须利用身高、体型、脸蛋、五官、发型、肤色、服装等这些已经准备好的模组零件来创造PC。尽管零件的数量相当多，组合方式几乎等于无限，但由于玩家喜欢的设计大都是固定的几种类型，结果往往会发生PC的设计彼此重复的状况，例如眼前银发骑士样的英俊男PC，泉在等候他的过程中一连看到连发色都和他一模一样的PC。
“哦，因为这是传说中的英雄玩家、唯二成功攻略‘仅此唯一’冒险区的其中一人——‘苍天的巴尔孟克’造型，所以比较受欢迎。”
对于女孩爱模仿流行明星的造型发型、男孩爱模仿影视英雄的言行举止之类的事泉也不是不能理解，但那都是些没有自己主见的小孩子行为，而眼前PC背后的玩家已经十六岁了。在女仆店里的他看着虽然有点行为脱线，却不像是没有主见的人：“你呢？为什么要设定成这个造型？你应该是那种处处都强调个性的人吧？”
“不愧是泉酱，立刻就注意到重点了呢。——我呢，在玩这个游戏之前完全没听说过什么‘苍天的巴尔孟克’，只是纯粹地喜欢这个形象而已，所以一切都只是巧合。虽然后来我想过要换掉这个造型，但听说‘苍天’之所以被称为‘苍天’，是因为达成‘仅此唯一’后他得到了一对象征实力、《The World》中独一无二的翅膀，所以我们的形象不算重复，我也就没有换掉自己角色的必要了。倒是泉酱的形象，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呢。”
“在这里你能直接叫我爱莉吗？还是说你也想我叫你本名？而不是叫你‘莱恩’？”
“抱歉，抱歉，我叫习惯了嘛。——那个，爱莉你的形象是自己设定的吗？”
“不是……”
组成“祈神爱莉”的“配件”其实都是泉的哥哥由良挑的，只有全身上下的配色、职业和名字是泉自己决定的，因为泉最初设定的男性形象被由良非常干脆地用“他不喜欢”这个理由来否决了。
泉现在的PC形象是个十岁左右的哥特萝莉——黑色的长发用白色的丝带在头侧绑出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惨白的肤色和唇色、白黑搭配的蕾丝边连衣裙和短短的灯笼裤、白色的长筒袜和黑色的厚底鞋，再加上血红色的瞳孔，“祈神爱莉”有着病态之美。
但她的身形虽然瘦削，职业选的却是善用肉|体来战斗的力量型——拳斗士。泉觉得，是游戏就该这么玩，不然游戏里也不会设置有“隐藏职业”这个功能选项。
“难以置信，我还以为你是魔导士。”职业是斩刀士的莱恩惊叹不已。
我要的就是把人吓一跳的效果，谁让大家都爱以貌取人呢。——泉暗笑。
《The World》里的职业虽然区分精细，但并不规定重剑士和重枪士之流必须穿重铠或轻铠，魔导士和咒疗士之流就必须穿咒衣，所以在这里仅凭外表来判断职业是非常不科学的，虽然泉这样的人只是少数，因为特定的着装对自身的职业技能是有加成的。
……
因为爱莉的等级只有Lv5，又因为游戏资料的损毁问题，号称可以由三个关键字词组合出无数冒险区的《The World》现在可以让那两人逛的冒险区十分有限。但即便如此，拥有了五感的爱莉还是玩得十分尽兴，而莱恩截图也截得十分高兴，特别是在爱莉挑战比自己高等级怪物的时。
就这样，心怀各自秘密的两人迎来了游戏即将关闭的时刻……
△勇往直前·首战的·梦之尽头
绿色的平原上，望着这个世界尽头的公主样少女和骑士样莱恩迎风而立。
“今天谢谢你。”莱恩回头看向脸带微笑的少女。
“我才是。”爱莉撩好被风吹乱的头发，也自然迎上莱恩的目光。
“是我错觉吗？你的表情生动得好像这个PC是活着的一样。”
“如果我说这是因为我的精神就在这个躯体里，你会相信吗？”
“怎么可能？！”现实中操纵莱恩的少年刹那间大惊失色，随即就回想起爱莉之前那的确生动过人各种反应：“这是怎么一回事？”
“骗你的，全键盘操纵可是连最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可以通过组合键做出来的，你忘了吗？”
为避免麻烦的解释，泉决定还是隐藏这个秘密的好。听到莱恩随即就长出一口气的声音，泉更是觉得自己这样做没错。
“爱莉下次可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不然我会被你吓到的，因为你一点都不适合开玩笑。”
“是是，刚才真是对不起了。”泉敷衍地应着，开始想象自己之后的下场。
“那作为赔礼，你能吻我一下吗？”莱恩的痞子气场又全开了。
“想都不要想。”
“什么啊，莫非爱莉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好伤人心~我刚还想告白来着。”
“骗人。”
“……”现实中的少年默了默，然后语气认真地道：“是真的。”
“——！！？”泉瞬间愣住，因为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对他告白。
见爱莉失去反应，莱恩走上前不容置疑地扶住她的肩膀，他碧色的眼眸对上她那血色的瞳孔，再一次咬字认真地道：“我喜欢你。不是莱恩喜欢祈神爱莉，而是近藤圣喜欢浅井泉。”
“什…么……？？”
——啪吱。
伴随着全身触电的感觉，泉掉线了。
——不，应该是停止运作的《The World》强制弹出了玩家，而泉的意识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好一会，泉才动作迟缓地摘下头上的FMD，然后开始整理思绪。
许久之后，他深呼吸几下，然后打开《The World》的官方BBS，开始找寻某些讯息，在几乎看过所有关于《The World》的离奇传说之类的主题帖后，他发了个帖子——
主题：我在《The World》里碰到幽灵了。
泉把那个女孩的样貌描述了一遍，然后留下联系用的电脑邮箱这才去睡觉……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03.游戏与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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