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落花风》晓月千重

4、举一反三

　　第二天他们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的起来。
　　先醒的是朝如青，穴道昨晚上他睡着的时候便已经自行解开了，但是苍有弋的力气实在太大，而他睡着的时候也没用多少力气挣扎。于是醒来的时候，眼睛往上一扫，是苍有弋线条凌厉却漂亮的下巴，再往下，便是脆弱的喉咙在自己眼前暴露无遗，随之便是脖颈。说起来，苍有弋和苍灵的肤色并不相同，相较之下，苍有弋似乎更白些。
　　朝如青没打量多久苍有弋便也醒了，不过苍有弋能看到的只有朝如青的发顶。朝如青虽是内力被封了，感觉却还是有的。于是便推了推苍有弋，“醒了就起来。”
　　苍有弋微微松开朝如青，看着朝如青的脸，笑的开心，“刻西图尔定，阏氏。”
　　朝如青静了会儿，说道：“我虽听不懂前面的，最后那两个字却还是懂的，若是你还想我不与你说话的话，你大可继续如此。”
　　苍有弋撇了撇嘴，委屈地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叫你王后？”
　　朝如青懒得兜圈子，“我是男的，你不知道吗？”
　　苍有弋怔了会儿，然后发现了宝藏似的欣喜道：“原来你是男的啊，那我们以后就可以一起洗澡啦，你不是中原女子也不会怕羞啦！”
　　朝如青：“……”他觉得他应该带着苍有弋回去入长青门，他们的思维都一样的让他永远都不知道是怎么跳过来的……
　　朝如青没说话，苍有弋却又自己跳了回去，思考了下，有些商量似的开口道：“那，那我在外人面前叫你王后，只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叫你的名字，这样总可以了吧？”
　　朝如青看他一副做了天大的让步似的可怜兮兮的表情，叹了口气，心想这人不论是否是傻子，但总归还是挂着王的头衔，便说道：“可以，便按你说的吧。”
　　苍有弋似乎总是很好哄，听见朝如青答应了，便又高兴起来了。朝如青又伸手推了推他，“起来，我饿了。”
　　苍有弋立刻乖乖的起身，去拿杯子漱了口，又拧干了手巾擦了擦脸。苍有弋自己清洗完了，便把东西端到床边，朝如青也没推让，拿过杯子以青盐漱了口，再接过苍有弋已经拧好的手巾擦了擦脸。苍有弋等着朝如青弄完了便把东西撤了回去，自己在衣架那儿挑了身衣裳利利落落的穿好。朝如青坐在床上看着苍有弋换衣服，说道：“你给我重新拿一身衣裳来，你们备好的这些衣裳都是女式的，我穿不了。”
　　苍有弋点点头，“嗯，我去拿一身我未穿过的给你，但是有些大，你先将就着穿下。等吃完了早饭我让人给你做几身衣服。”
　　朝如青点点头，很满意苍有弋的安排。而他现在也发现了，苍有弋只是说话的语气和神情有些不太像身居高位的人，说话间的逻辑和思维还很正常……如果以长青门中人为标准的话。只是，朝如青不免起疑，究竟是为什么苍有弋是这样的？
　　即便是一直身处中原如他，也曾听闻过漠北近年来愈发强盛的势头。他原本也是同旁人一般想过，漠北既有此般的势头，那想来漠北的王亦必定是不得了的人物。只是闻名不如一见，如今想来呢，却是一见不如不见……至少苍有弋还能让他在心中有那么点王者的风范。
　　等朝如青想完了，苍有弋便拿着衣服过来了。是一套绛色的衣服。
　　朝如青看着那大红的颜色忍不住皱了皱眉，“没有别的颜色了吗？”
　　苍有弋摇了摇头，“我没有穿过的只有这一件了。”
　　朝如青看见红的便想起来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王后”时穿的那一身嫁衣，扭过头在那身女裙上扫视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头扭回去了。
　　一脸极为勉强的神色去接苍有弋递过来的衣裳，但是苍有弋却在递到一半的过程中把衣服又收了回去。朝如青维持着伸手的姿势，仰头问道：“怎么了？”
　　苍有弋一脸郑重的说道：“我帮你穿。”
　　朝如青挑眉，“又是乌赫的交代？”
　　苍有弋仍是一脸郑重地点点头，“是啊，乌赫说服侍自家夫人天经地义呢，而且前些天我在小叔家里的时候就看见小婶让小叔做这做那的，小叔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朝如青叹了口气，漠北风情果然是与中原相差甚大啊。便摆了摆手，“不必了，我是男人，不需要你服侍。”
　　苍有弋却在这个问题上比叫不叫王后还要坚持，“不行，如果传出去，我这王是会被耻笑的！”
　　朝如青不明，“耻笑？为何？”
　　“我们漠北男儿都是疼自家夫人的！谁要是不对自家夫人好谁就会被耻笑的，而且我还是王呢，若不以身作则，那漠北的规矩岂不是被坏了吗？”苍有弋回答的很坚定。
　　朝如青却怀疑的是别人即便是耻笑，那重点也该是他这个男王后而非是服侍与否吧？不过他确实是饿了，不想再和他再这样的问题上多做纠缠。于是便站起身敞开了手臂，“那你快换吧，换完了去吃饭，我很饿了。”
　　苍有弋立刻把衣裳抖开，一件件地给朝如青穿上，最后用一根皮革制的腰带将衣服束紧。苍有弋给朝如青理好了衣裳，再让朝如青在床上坐下将一双崭新的靴子给朝如青穿好。朝如青看着苍有弋认真的神色，忽的有些天意弄人的感觉。从前在中原没人这么服侍过自己，如今到了漠北这样陌生的地方却有这么一个人体体贴贴地处处服侍周全。
　　苍有弋给朝如青忙活完了，站起身来，顺带的也将朝如青拉了起来。打量着自己收拾出来的王后，十分满意。
　　然后微笑着拉着朝如青的手往外走，“我们去吃饭。”
　　朝如青想把手抽出来，动了几下，没抽出来。苍有弋回头问道：“怎么了？”
　　朝如青觉得他暂时不想听见乌赫两个字，避过苍有弋亮晶晶的眼神道：“没什么。”
　　也不知道静女昨晚是在哪里休息的，等他们俩开门出来静女就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也不知是侯了多久。
　　看见他们二人终于出了门，立刻恭恭敬敬道：“早饭已经备下了，王和王后请前去吃饭吧。”
　　苍有弋看见静女，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昨天晚上在哪里休息的？”
　　静女眼睛都不眨地回答道：“随便找了个地方。”
　　朝如青：“……”他怎么越发觉得自己不是在漠北而是回了长青门了呢？
　　苍有弋很满意静女的回答，“那你见过廖叔了吧？”
　　静女仍然很耐心的回答苍有弋不知道从何而起的话题，“见过了。”说实话，她亦是觉得很惊奇，这样的一个府邸上上下下的竟然只有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在打理，放到中原去这是绝不可能的，更何况这府邸的主人还是王。到底也只能归结为风情迥异了吧……
　　苍有弋却丝毫不在乎，“那你关照廖叔一声，王后要重新做几身衣裳，明天就要。”
　　静女应声，“是。”
　　朝如青在边上插不上话，只觉得这话题跳跃的好生灵活。好在苍有弋交代完了便直接拉着他去吃饭了，不再重新说什么。留下静女站在门口默默地想：这趟来漠北到底是亏了呢还是亏了呢……
　　饭堂只有一张长桌，一头一尾各有两把大椅子。苍有弋先让朝如青坐在一头的椅子上，自己跑过去把另一边的那张椅子搬过来放在了朝如青身边然后喜滋滋地坐下来。
　　朝如青看了眼苍有弋，没说什么，拿起块金黄酥脆的烧饼嗅了嗅，觉得好不错，便下口吃起来了。苍有弋也拿了一块，献宝似的说道：“好吃吧？”
　　朝如青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兴许是用料不同，味道与中原卖的烧饼并不相同，但却很好吃。苍有弋咬了口，笑眯眯地说道：“廖叔说王后是中原人，一时间兴许会吃不惯漠北的东西所以特地去找人学来的呢。”
　　朝如青咀嚼的动作停了下，等吃完了才开口问道：“你知道我不是公主吗？”
　　苍有弋诚实地点点头，解释道：“姑姑跟我说过的，她还说嫁来的王后能让漠北更加昌盛，要我好好对待王后呢。”
　　朝如青端起碗喝了口汤，清香可口又润喉，很不错。
　　“你姑姑，会算命吗？”朝如青放下茶碗，准备吃第二块烧饼。
　　苍有弋眨了眨眼睛，“姑姑是天巫呢，我们漠北有什么大事都要先和姑姑商量的。”
　　天巫？朝如青在脑子里转了下这个词，天巫，巫师，卜卦的，怪不得会算命呢。想通了朝如青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专心地吃起饭来。
　　苍有弋默默地啃着烧饼盯着他望，也不说话。朝如青被盯的烦了才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苍有弋咽下嘴里咀嚼多事的烧饼，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朝如青掸了掸手上烧饼屑，淡淡道：“我们中原人有句话，食不言寝不语。”
　　苍有弋眨了眨眼睛，把手里剩下来的小半块烧饼快速的吃完，问道：：“什么意思啊？”
　　朝如青端起碗喝了口汤才慢慢道：“便是吃饭和睡觉的时候不可言语之意，可懂了？”
　　苍有弋点点头，“漠北倒是没有这样的习惯，不过既然朝朝你习惯这样的话，我会陪你一起的。”
　　朝如青挑眉，重复道：“朝朝？”
　　苍有弋丝毫不觉有何不妥，理直气壮地回道：“是啊，是你说只有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候要叫你的名字的啊。”
　　朝如青不为所动，“我让你叫的应当是我的全名吧？”
　　苍有弋低下头喝汤，不理会朝如青的问题。朝如青扣了扣桌面，“我在问你。”
　　苍有弋抬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食不言寝不语，你说的。”
　　朝如青：“……”
　　很好，这傻子不止是精明还会举一反三了。

作者有话说

　　有人等着看，于是我就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