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游戏》冥王星的爱

80、第三十章

　　莎朗夫人听完这句话沉默了。她脸上平静的表情，说明她并不意外这份告白。沉默了许久后，她转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如果我反对呢？”

　　“母亲的话，我不敢不听。”洛斯菲尔德看着她，口吻目光都异常坚定，“您可以安排我的婚姻，也可以命令我离开他。但在未来没有他的生活里，我的心会孤独一生直至终老。”

　　“你的意思是，其他人的关心都只会给你带来不幸，包括我在内？”莎朗夫人的声音里微微颤抖，那是涵养深厚的她能表现出来的极度的愠怒。

　　“不，母亲！”洛斯菲尔德忙握住她的手，恳切地看着她道，“我只想让您明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管在其他人眼里有多荒谬，我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

　　莎朗夫人看着洛斯菲尔德，他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和肯定。她深深了解自己的儿子，那目光说明他刚刚的一番话不是虚言。她沉默了片刻，转过身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安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件事以后再说。今晚的家庭晚餐，邀请你的朋友也来参加吧。”她淡淡道。

　　洛斯菲尔德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站起身向莎朗夫人深深一礼，接着离开了她的房间。直到他关门出去，莎朗夫人的脸色重新变得阴郁，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杯。

　　“塞西尔。”她轻声唤了一声。

　　老管家从另一侧房间走出来，来到她身边恭敬地行了个礼，“夫人。”

　　“看来传闻不假。”她的手轻抚着杯子手柄，从动作中不难看出她内心的担忧和焦虑。

　　塞西尔同意地点点头，脸上是过来人的表情，“公爵大人的态度非常坚决，想必是深思熟虑过的。就像您预料的，想分开他们只能从另一方着手。”

　　“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莎朗夫人抬头看着他。

　　“在车站只有一面之缘。斯潘塞先生穿着得体举止文雅，富含修养并且很重视这次来访。”塞西尔抬头回忆着，“不过他似乎情绪郁郁不佳，不知道跟朱利安少爷有没有关系？”

　　莎朗夫人点点头，“朱利安行事最会攻心，不会仅仅让他不高兴这么简单，想必是洛斯菲尔德有意保护了他。”

　　塞西尔微微笑了笑，“既然今晚一起用餐，夫人可以细细观察一下这位先生。”

　　莎朗夫人抬头看着他。从塞西尔的措辞里，她甚至感觉到他对艾伦的一丝好感。“塞西尔，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不敢。”塞西尔向她深深弯腰一礼。

　　“你是看着洛斯菲尔德长大的，对他的关心照顾远远胜过他父亲。”莎朗夫人看着他道，“对于这件事，我很想知道你的看法。”

　　塞西尔停顿了几秒钟，似乎考虑了一下该不该说，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道，“夫人，我并没有什么看法，只是设身处地想了一下斯潘塞先生的处境。如果一个人明知会被反对阻挠，冒着被非难取笑的风险跟随公爵大人来到这里，想必内心是爱极了这个人。这样一份感情，即便不能接受至少也应该尊重。至于其他事，还是要夫人来权衡定夺。”

　　晚餐前，帝国饭店的顶层套房里

　　艾伦看着全身镜中的自己。他一身白色衣装，花翎衬衫银灰色马甲配紧腿长裤，上衣口袋里携有淡粉色的手帕。他整个人美丽优雅，融合了男性的英气和女子的温柔，让任何人都心仪倾倒。洛斯菲尔德来到他的身后，搂住他看着镜中的人微笑道，“我就说这身衣服适合你。”

　　艾伦没有说话，手轻抚着他搂在腰上的手。洛斯菲尔德感觉到他的手有些微凉。

　　“别担心。”洛斯菲尔德轻吻一下他的脸颊看着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艾伦淡淡一笑，但仍看得出他内心的紧张。洛斯菲尔德帮他整理了衬衫花领，将一旁的手杖递给他，“我们走吧。”

　　二人出了套房顺着楼梯下了一层，来到专门为套房客人准备的小餐厅里，今晚的小餐厅已被莎朗家包下。整个餐厅里到处可见圣诞节的各种装饰，房间一侧摆放着一棵高大的圣诞树，树下整齐落放着一些礼盒。餐厅中央位置是长方形的餐桌，桌上的烛台和蜡烛都用了特殊的圣诞树形状，桌上随处可见小型的节日装饰。

　　艾伦和洛斯菲尔德在圣诞树旁的沙发上小聊片刻后，餐厅门再次打开，莎朗夫人带着塞西尔走进来，身后跟着刚刚到达的朱利安。莎朗夫人更换了一套更为庄重的红色长裙，上身还披着白色貂皮的短款披肩。洛斯菲尔德忙示意艾伦起身，二人来到她面前郑重一礼。

　　“夫人晚上好。”艾伦压下内心的紧张，向她行礼的同时用标准的法语问候道。

　　莎朗夫人目光微微闪动，不动声色地中打量了他一番。眼前的人果然如塞西尔口中所说，也难怪洛斯菲尔德会为之动心。

　　“斯潘塞先生，晚上好。”莎朗夫人适度地浅浅回礼后向长桌走去。塞西尔为她拉开座椅，她坐在了长桌的主人位。洛斯菲尔德和艾伦跟着也来到长桌旁边，有侍者想为艾伦拉开座位，但洛斯菲尔德向他摆了摆手，接着自己亲自为艾伦拉开了座椅。这个举动虽小，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他此举的示意，贵族男子只为自己的伴侣才会这么做。

　　众人落座后家宴正式开始。莎朗夫人作为主人，开始和客人浅聊起来。艾伦很小心地和她用法语聊着天，极力在礼貌措辞的同时还要避免谈及需要回避的内容。几番问答对话过去，众人都在边吃边聊，但艾伦的餐盘里几乎不见食物。洛斯菲尔德虽然心疼却不能出言打断，心想着怎么能把话题从他的身上移开。这时刚好一个话题说完，塞西尔端着高颈水瓶走过来。

　　“斯潘塞先生的法语真是精湛，想必在伦敦的名校深造过。”塞西尔边向他的高脚杯里加水边微笑赞叹道。

　　“您过奖了。”艾伦谦虚地回道。

　　“您没吃东西是不合口味吗？”塞西尔看到他面前空空的盘子关心道，示意侍奉的侍者过来为他服务。他接着又来到对面的朱利安身边，边加水边询问道，“说到名校，不知道朱利安少爷今年的论文写的如何？”

　　朱利安看得出塞西尔有意为艾伦解围。但他是家中的总管事，他也不能对他无礼，遂笑了笑转向塞西尔道，“您也太小看我了，那些无聊的题目还难不倒我。”说到这儿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艾伦满脸笑容道，“不过今年有一门课程是研究出身贫民区的连环杀手的行凶心理。因为没有生活体验，我倒是想请教斯潘塞先生能否给我一些提示呢？”

　　众人手上的刀叉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艾伦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脸色发白攥紧了手上的餐具。洛斯菲尔德微皱眉头，但当着母亲的面又不好发作，看看身边的艾伦犹豫要不要说话。莎朗夫人用餐布抹了抹嘴唇，目光转向艾伦等着他的回答。餐桌上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

　　“朱利安少爷真会开玩笑。”塞西尔捧着水瓶来到莎朗夫人身边，一边倒水一边若无其事般地道，“斯潘塞先生既是夫人的客人，又是公爵大人的好友，如何给您这种建议呢？倒是公爵大人当初为了探案深入伦敦东区，不如公爵大人给些建议吧。”

　　“我建议你在了解任何一个人之前都不要妄下定论。”洛斯菲尔德看着朱利安冷冷道。

　　艾伦看着餐桌上愈渐尴尬的气氛，内心只感到自责和难过。之后的晚餐在近乎沉默的氛围中进行，直到侍者奉上餐后的茶和点心。莎朗夫人轻咳了一声，转向塞西尔道，“把给他们的礼物拿过来吧。”

　　塞西尔答应过后，示意侍者去到圣诞树下取来三个精致的小盒子。洛斯菲尔德见机会到来，忙也示意侍者取来早已准备好的礼物，亲自放在母亲的桌前，“这是艾伦挑选的，希望母亲喜欢。”

　　莎朗夫人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白色蕾丝装饰，目光中果然流露出满意，“谢谢，我很喜欢。”

　　洛斯菲尔德向艾伦扬扬眉，艾伦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等到侍者将礼物摆在三人桌前，莎朗夫人示意他们打开盒子。艾伦解开盒子的包装袋，打开里面木质的小白盒。盒子里是一双丝绸质的绅士手套。做工精致的手套腕部点缀有一朵黄色玫瑰，那本不起眼的装饰在艾伦看来却是那么乍眼。他抬头看看莎朗夫人，她也正看着他。她的目光中意味深长，让艾伦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黄玫瑰，象征着分手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