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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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小圆桌上摆上了苏菲带来的红茶和自制饼干，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边喝下午茶边聊天。洛斯菲尔德这才知道苏菲是贝瑟太太的侄女，一直在公寓楼里以打扫卫生为生，有时也去医学院帮忙打扫。聊过片刻后，洛斯菲尔德委婉地问起这个房间从前的房客。不出他的意料，苏菲果然也见过艾伦。
“那是个非常英俊的男孩子，我从没见过长得那么漂亮的人。他的两只眼睛就像两种不同的宝石一样让人着迷。”苏菲对他记忆深刻，“他入学一开始每天都住在这里，但新年过后突然就不怎么住了。我当时想他果然是有钱人，这么贵的套房租着又不住。”
洛斯菲尔德注意到她话里的信息，看来银行家死后他仍旧租着这里的套间，“他租了多久？”
苏菲低头回忆了一下，“大概3年，一直到他入狱被开除。那时候他两三个星期才来一次，来时穿着打扮非同一般，出入都有马车接送。我觉得他非富即贵就去问别人，但没人知道他的身世。”
她的话让洛斯菲尔德明白了自己的选择没错，这个房间对他有着不同的意义。但这里是集体公寓，既不隐秘又不保险，他留着这个房间干什么呢？“当时他的房间是什么样的？”他接着问道，“那个卧室墙上颜色看来不一样，是不是覆盖过什么东西？”
苏菲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来的同时房间里就添了新锁。他从来不许别人进他的房间，卫生也都是他自己打扫。我只在他被开除后进去房间清理，但里面已经什么私人物品都没有了。”
洛斯菲尔德抿着嘴点了点头，放下茶杯沉思不语。喝过了茶，苏菲收拾了餐具向洛斯菲尔德一礼，接着离开了他的房间。
三天后，医学院的教室里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学生们纷纷收起课本走出教室。洛斯菲尔德也夹起书本走出房间，抄近道向图书馆的方向走。错综复杂的建筑内部有很多走到尽头才知道是死胡同的走廊。洛斯菲尔德走到一处偏僻的走廊才发现自己走错路了，遂转身准备返回。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目光停在走廊尽头不引人注目的一个办公室，那门牌上写着巴伦·施尔德教授的名字。这让他想起了那日聚会上艾伦的话。
他转身回到走廊尽头，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但门内没人应声。他敲过几次后试探着推了推门，门居然没有锁。他犹豫了一下，明知不礼貌可是忍不住好奇，便试着推开房间的门。
不大的办公室里没有桌椅，正中间摆着好几排铁架子。那架子上摆着各种动物残骸，还有各式各样的骨头，乍一看确实非常瘆人。在那个时代解剖学才刚刚兴起，实验解剖学处于非常初级的阶段，通常是在实验室里进行，很少会有人把各种骨头摆在自己办公室里。房间的角落里，一个衣着整洁的男人正对着一个骷髅头看个没完。他小心手捧着骷髅头仔细端详，那副神情好像在看他深爱着的恋人一样。
洛斯菲尔德轻轻走进房间，来到了他身后不远处，轻声咳了一声，“施尔德教授？”
男人并不理睬，只是自顾自地看着手上的骨头。洛斯菲尔德轻步来到他的身侧，只听他自己一个人喃喃念叨着，“这么一个小小的头部空间，怎么能产生那么多思维和想法的呢？”
洛斯菲尔德扬了扬眉毛，原来他在思考人的大脑为什么会思考。不愧是牛津的教授，因为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仍旧认为，人们用来思考的身体部位是‘心’而不是‘脑’。
“也许问题不在那骨头上，而在那里面曾经装过的东西上。”洛斯菲尔德忍不住插嘴道。
男人这才转过头来看看他。他一脸学究气质，相貌中透着倔强还有些神经质的性格，打量人的时候仿佛都想透视到骨头里去看个究竟。洛斯菲尔德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轻咳了一声向他一礼，“施尔德教授，我是新来的学生。我对您执教的解剖学很感兴趣，就想来拜访您。”
两人对看着沉默了片刻。
“你说的有道理。”施尔德忽然道，根本没跟他在对话，又自顾自地去看那骨头，“重要的不是碗本身，而是碗里曾经装过什么东西。”
洛斯菲尔德内心叹了口气，这样的学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便转身准备离开不再打扰，没走两步身后的学者又开了口，“有事就说。”
洛斯菲尔德站住了脚步。施尔德也放下了手里的骨头，起身来到他的面前，话语间透着学者的自傲，“你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提示，我也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只要我知道答案。”
听他这么说洛斯菲尔德也不再使用那套繁冗的礼貌寒暄，简短明确道，“我想向您打听一个叫艾伦·斯潘塞的学生。”
施尔德皱了皱眉，“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洛斯菲尔德一愣，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甘心地换了个问法，”那么您有没有教过一个学生，他的两只眼睛是不同颜色的？”
“有。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很有想象力又不拘泥守旧，可惜他后来被开除了。”学者的口气中带着惋惜。他好像觉得回答完了问题，又转身回去接着研究他的骨头。
洛斯菲尔德内心动了一下，他难道在同一家大学里用了不同的名字。但这不太可能，因为登记的名字会被用在花名册上，他不可能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名字。为什么这个学者明明知道他，却说没听过他的名字。这难道意味着什么？忽然一道光从洛斯菲尔德脑海中闪过，他想起了那日聚会上他的一句话。
“不过他的学生都很优秀，有个叫约瑟夫·卡特的更是个让人着迷的帅气男生。”
一个想法在洛斯菲尔德的脑中浮现。他走回到施尔德的身后，他仍旧端详着骨头不理睬他。
“我是约瑟夫·卡特的朋友。”他开口道。
学者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他放下了手上的骷髅，站起身来看着洛斯菲尔德不太相信道，“你再说一遍。”
洛斯菲尔德知道自己猜对了，“我知道您有个学生叫约瑟夫·卡特，他是个很让人着迷的帅气男生。”
施尔德打量着洛斯菲尔德，他相貌端正一脸正气，看来确实是个可托之人。他让他等一下，接着来到墙角的一堆破纸箱前。纸箱里堆满了各种骨头，他在那些纸箱里翻找着什么。
“他是个很随性又真实的人，我喜欢这样的人，现在的伦敦很难找到真实不带着虚伪面具的人了。”他自顾自地说着，也不在乎洛斯菲尔德有没有听。他从一个纸箱找出了一包东西，是用废弃的旧报纸包着。他拿着这包东西来到洛斯菲尔德的面前。
“这是他离开时托我看管的一些旧物。外面有很多关于他的传闻，我也不知道那些究竟是真是假。但我答应过学生的事就会做到。”他很郑重地把这包东西交给了洛斯菲尔德。
洛斯菲尔德接过东西，很正式地向他一礼，“谢谢您。我相信您看人的眼光是正确的。”施尔德向他摆了摆手，接着回去研究他的骨头。洛斯菲尔德拿着这包东西离开了研究室，没再去图书馆而是回到公寓套房。卡尔刚刚整理好房间，见他回来边给他准备茶边问道，“今天上课怎么样？”
“还好。”洛斯菲尔德把门从里面锁上，接着来到客厅把那包东西放在小茶桌上，“卡尔，过来看这个。”
卡尔端着茶盘走过来，看见这个破报纸包奇怪道，“这是什么？”
“我猜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东西。”洛斯菲尔德给他讲了刚刚的经过，接着打开了报纸包。纸包里面有一柄断了齿的旧木梳，一盒封皮上印有情-色图画的火柴，一串廉价的假宝石手链和一块已经洗得褪色的白手帕。
“这都是些什么破烂？”卡尔坐到他身边，捡起那柄梳子看看，“这看上去好像是女人用的。”
洛斯菲尔德同意般地嗯了一声，拿起那个火柴盒。火柴可以用来点煤油灯，是贫穷家庭必不可少的用品。看到火柴盒上那让人脸红的图画，卡尔皱起眉撇了撇嘴，“真不检点，我猜一定是那些站街的女人用过的。”
洛斯菲尔德放下火柴，又拿起了那串手链，“难道这些是艾伦从东区的家中带走的东西？苏格兰场的案卷里说他的母亲曾是东区的娼-妓，这些倒很符合她的身份。”
卡尔撇撇嘴嫌弃地扔下梳子，忙给他递上手巾，“擦过手再喝茶。”
洛斯菲尔德接过了手巾边擦边道，“这件事真是很蹊跷。案卷上说他的童年一点都不幸福，他做汤姆的情人也是为了离开贫民区。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还保留着这些东西，而且很重视地交给一个教授保管？”
卡尔仰头想了想，“也许他是性格里有些怀旧？毕竟那是他童年呆过的地方。”
洛斯菲尔德摇了摇头，“那天聚会他很随意地说那句话，现在想起来原来竟有这样的深意。我猜他在暗示我什么。但为什么是我呢？我们那日才刚见面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