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游戏》冥王星的爱

1、引子

　　1895年初夏五月，伦敦东区，汉尼拔街

　　夜幕下的东区是黑暗而寂静的。几年前，这片区域曾因为开膛手杰克的连续杀人案声名鹊起。一时间大街小巷不分昼夜，充斥着追访命案的媒体记者，明察暗访的巡警侦探，以及被猎奇心理驱使的各路探险者。然而随着凶手本人销声匿迹，苏格兰场也宣布不再侦查这起连续凶杀案，人们的兴趣逐渐淡去。如今的东区恢复了旧日的面貌，以贫穷破落闻名的街区里生活着站街的娼-妓，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隐身于黑暗之中的犯罪者。

　　汉尼拔街的尽头有一条仅有1米宽的深巷，连接着另一条大道詹姆士大街。这条无名的窄路中段有一团黑影正在蠕动，那是两个抱在一起的男人，两人脸上都带着廉价的威尼斯面具。在这个伦敦城最贫穷的区域里，经营着很多家为下层人士准备的莫莉屋（Molly.house）。莫莉屋是专门为同性恋和女装癖的人准备的社交场，提供所谓‘婚礼仪式’的场所，其实也就是一夜鱼水欢爱的场地。在19世纪后半期，伦敦城中男色之风从中上阶层蔓延至下层社会，夜幕下的小巷中不难看到这样的场景。尤其是伦敦西区的圣詹姆士公园和东区的摩非（Moorfields）地区，曾是当时最有名的同性恋聚集地。

　　带威尼斯面具的风气本来源自上流贵族，为了隐藏身份和社会地位，方便他们外出艳遇、赌博或是做其他违法的事。这个方法后来传到了民间，尤其对于出入莫莉屋的人来说是必不可少。这个时代里同性恋是下流不堪的性-癖。17-18世纪，当鸡-奸和女装癖在伦敦西区流行成风的时候，被逮捕后最重可能会判绞刑。但到了19世纪末法制的健全让这类犯罪的量刑变轻，因为这类犯罪里大多两厢情愿没有受害者和被损害的利益，最多就是败坏社会风纪。出入莫莉屋的人被警察逮捕后一般会坐两年以下的牢并附加重劳役。但如果多次被抓，可能会被带到医生或者教会进行医治。所以莫莉屋的常客会带着面具互不认识，不用担心被人揭发告密。

　　夜幕的遮盖下，深巷里的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相互抚摸着对方。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两个人相对而站已经是脸对脸。其中一个如-饥似渴地摸着另一个男人的臀部，下-身抵在他身上来回蹭着。另一个男人看来是扮演女方的角色，被他挑逗地低声呻-吟着，任他抚摸着不能自已。

　　忽然他的低喘声停了，侧头看看深巷口的方向，“刚刚好像有人过去。”

　　另一个仍旧沉浸在欲-望中，“有人有什么稀奇，也许是开膛手杰克？”他好像很得意自己的幽默感，胡乱亲着他的脖子同时嘿嘿笑了两声。

　　女方似乎担心会被人抓到，“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男人看来已经迫不及待，边解着自己的裤子边道，“一会儿再换，先来一次。”

　　“可是刚刚真的有人……”女方不住地朝巷口望，显然担心已经盖过了性致。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两声枪响，接着听到了几声狗叫。两个人一下子都停住了，因为枪声离得很近，似乎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二人对看了一眼，男人忙系上自己的裤子，拉起女方的手来到巷口。二人谨慎地从巷口探了个头。只见詹姆士大街的街面上，一个手提煤油灯的男人走出了附近的小巷。昏黄的灯光下，他的手上拿一柄小巧的金色短-枪，比同时代英国上流社会用的决斗用枪或是骑兵用枪要短许多，看上去小巧精致。

　　“那是美国枪！”深巷口，男人忍不住低声道。

　　女方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我走船的时候见到过……”男人答了一半，忽然察觉出暴露了身份立刻闭上了嘴。

　　说话间男人提起灯，向这两个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男人脸上带着金银镶嵌的豪华威尼斯面具。面具下露出的两只眼睛是不同的颜色，一只湖蓝色一只琥珀黄，看上去美丽而神秘。他脸庞细瘦面部凹凸有致，即便带着面具也能猜出一定是个相貌英俊的美男子。只是这样的人物，通常是不会出现在这种贫穷的街区里。

　　他看了一眼巷口的二人，接着钻进小巷消失在夜幕里，紧跟着刚刚的巷子里传来了叫喊声，“来人啊，有人被杀了……”

　　深巷里的二人没料到幽会中遭遇犯罪现场。女方听到喧闹声起，吓得扔下男人就跑了。男人暗骂了句倒霉，整理好衣服摘下面具藏好，跟着走出了深巷。他来到人群聚起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躺了一个肮脏不堪的男人。他看来四十出头一身破旧，长相猥琐看着像个流氓，两枪都打在他的下-体上，身下已经积起了小血滩。

　　“这是什么缘故？”男人不禁心里纳闷。刚刚那个男人看来英俊又多金，跟眼前这个死人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难道是开膛手杰克的男色版？”

　　周围也聚起了不少人，看热闹的同时议论纷纷，有些人还认识这个死者。

　　“活该！这种人渣的报应，就应该是这个死法。”

　　“肯定是又欺负了哪个女的，现在遭报复了。”

　　“女人一般不敢，我猜是男的干的。听说他也是莫莉屋的常客。”

　　“难道是艾伦·斯潘塞？他不是今年初春被抓起来了吗？”

　　“开什么玩笑!死在艾伦·斯潘塞手里的都是什么人物？上个月他被古纳大法官亲自审判，终生入狱科斯塔监狱。听说他是个绝世美男，可惜这辈子是见不到他长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