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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奈何(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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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雾气弥漫,散开,她提着饮足鲜血的血祭,踏在如山的尸体上。手中的那修长的剑,泛着通红的光,像是降世的恶魔。
冷如雪头发早已散乱,沾满鲜血的红衣还在飞舞雀跃,有两位白衣男人,一位戴着面具,一位不戴面具。
“这就是血祭真正的威力?!”那位戴面具的男子乍舌,“血祭出,必饮血而归,果真如此。”苏流景眼睛一直盯着那把还在滴血的血祭,“你不是要找师傅吗?他,就是你的师傅。”苏流景指着苏烨告诉冷如雪。
苏烨看着眼前那个少女,她真的很强大了,即便是他用琴声试图镇压冷如雪的心魔,可却不知冷如雪的心魔如此之重,遭到了强力的反噬,而怀中的瑶琴弦早已断裂。
“师傅?”喃喃自语,她是血海走来的蝴蝶,是毒性弥漫的幽灵花,那样的冷傲,那样的妖艳。
“你恐怕不知,你叫了十年的师傅,正是你苗疆一国的元凶。他灭了你的王国,杀了你无数的族人,欺骗了你母亲的感情,当你知道这些时,你还认不认这个师傅?”
“不要。”苏烨看着此刻的冷如雪,想要阻止苏流景。
“他奉中原朝廷之命,要灭你的族人,当你的族人都成为剑下亡魂时,他却留下了你。你的师傅是你的生身父亲,更是你苗疆的仇人,冷如雪,你恨不恨?”
“为什么?”她敬爱的师傅,她十年来一心念的师傅,竟然是生父更是仇人?
“你的记忆早就被他抹去,所以你七岁以前的记忆,是空白的。你以为燕双/飞就那么轻易的为你而死?”
她听到燕双/飞时,悲哀的声音划破长空,内力波及的山峰摇晃。一头墨发瞬间雪白,她才十七岁,却白了头发。
楼尘的身世来历,她到死也不想去明白,因为知道的越多,亏欠的就越多。
“我只信任师傅。”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看着你的仇人生不如死?”
她飞身而下,消失在血雾之中。她的心中究竟有没有恨意?其实苏烨并不明白,她的那一句相信自己,究竟又承载了多少常人所不能承受的?
苏流景看着苏烨:“你明明是她的仇人,为何她还是选择相信你?”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所谓的亲情。”苏烨转身离去,而他呢,又怎会明白,他永远也不会明白。
“我是不明白,当你抛弃整个苏家,置其生死而不顾时,我就不想明白了。但我看着对你重要的东西受到灾难,看到你受到折磨,就够了。”苏流景不甘,而苏烨并未对他的狠话过于放在心上。
“你去哪里?”
“我还会回来的。”苏烨不时消失了身影,留下苏流景的身影,衣袍被吹的胡乱舞动,他的身影看上去那样孤寂,他与苏烨的结,存在他的心中,谁都无法解开,只有他自己。
……
冷风呼啸,不知此处为何处,只是漫天的飞雪和冷风。冷如雪带着燕楼尘的尸首坐在雪地上,她身上的血将身旁的雪染得绯红,二十年前,也有过这样的场景。
那时的女子叫陆薇,她亲手灭了自己的山庄,而爱她的人却在冰冷的大雪中看着她离去。那时血祭出鞘的一场血腥,占据了一个女子的一生。而今时的血祭出鞘,又将占据一个女子的一生。
血祭是魔障,爱更是魔障。那时的女子头发未白,今时的女子,青丝似雪。
冷如雪将燕楼尘的尸首冰封在了冰渊之中,她站在冰凌上,看着手中饮足鲜血的血祭:“这一次,足够你安分许久了。”
她飞身下冰凌,踏在雪上缓步而行。“在这样的江湖,有的只是快意恩仇,我们都无从选择自己的命运。当你爱上一个人的开始,便是走向毁灭的启程。我终于明白姑姑为何会选择栖身与幽灵花海之间,幽灵花是忘川河岸上的彼岸花,它深深寓意着诅咒,像火又像血的铺满了整个黄泉之路。”
站在凌驾与忘川河上空的奈何桥上,回首望向彼岸,望向黄泉,人们会看到那花多么的如血如火,趟着那样一条‘血河’而过,正如这流血的江湖,白骨为路,血为花。
世间有一个地狱叫阿鼻地狱,那里是世间最黑暗,最阴冷的地方。它滋养着世上最毒的花,名之彼岸花,有最长最广的河,叫忘川河。有一条最长的路叫黄泉,有一座最长的桥叫奈何桥。
有人说,忘川河的流水声是对即将步入轮回之人的召唤。而亲人就在彼岸站立,所以才会要过忘川河踏上奈何桥,可必须要喝一碗孟婆汤才准许过河,可即便过了河,却忘记了自己为何而过河,那些呼唤你的人都成为了陌生人,你只记得要去轮回。可彼岸花的花香能够让人重新记起一切,但那花只开在黄泉来时的路上,过了奈何桥,便没有了回头路。
“佛语中它作为曼珠沙华是美好的象征,化身为接引之花,即便那个最重要的人忘记了你,花香也能够唤起死者前生的回忆。但对我来说,我宁愿花香能够唤回你,哪怕你不会再记得我。可不然,它拥有恶魔般温柔,它妖异,它带来灾难与死亡。它只会花开千年,花落千年,花叶永不复相见,让我们相知相识却不得再相恋,正如同今时,它将你从我的身边带走了。那样的悄无声息,那样的让我措手不及,而我们早已踏过奈何,无路可回。”
冷如雪最终丢开了那把血祭,呢喃,“姑姑,我再也没有勇气提起它。我也终于明白了你说的,让我别怪你的狠心,因为你知道这结局,万物相生相克,而血祭的结局,却如那开在忘川河的彼岸花。”她苦笑着,看着那把血祭带着通身的红光扎进没膝的雪中,血玉打造的剑柄通体晶莹剔透,而血祭一半掩埋在雪中,一半裸/露在外,剑身忽有忽无。剑鞘紧挨着血祭剑而立,那红血石就如魔眼一样,想要魔愣世间一切。
“姑姑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她不再多看血祭一眼,一身红衣在风雪中飘荡,更似是行走的彼岸花。风雪吹的厉害,红色长缨剑穗在风雪中摆动,想要召回将它丢弃的主人,剑身不安的晃动,作响,而冷如雪的身影,却越来越看不清,直到被漫天的飞雪吞没在山丘的尽头。
冷如雪想要追寻血祭的真正的存在,可又到哪里去找?天地之大,她更如柳絮飘渺。血祭真的是一把不祥之剑吗?她想要追求这个答案。
血祭遗失。那一场血洗武林后,再也没有人提及过冷如雪三个字,她就如冬雪一样在阳光之后消融殆尽,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