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滋曼彧然

5、血族

　　我现在还记得那天那片血红的罂粟花。在那花开的地方他遇见了他。他是冈格罗与血族猎人交战的无辜牺牲品。也许是对错伤他不好意思，也许是想有个人说说话，我毫不犹豫地把他变成了血奴。为什么把他变成血奴而不是吸血鬼呢？因为血奴没有血族所应有能力，甚至除了能和吸血鬼一样长寿外，其他都与人类无异，这可以让他潜入人类中不被发现；同时血奴在血族中要依靠“主人”才能存活，这样他背叛自己的几率小很多。
　　我在咬住他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一定不能让他背叛我。这是我对自己许下的一个看似美好的承诺。我为他在窗外种满了罂粟花。

　　时间是可怕的剥削者，毫不犹豫地剥削了我坚守这承诺的心。

　　其实不得不说他让我失望了，我想要的就是一个可以对我笑，可以给我安慰的朋友，而不是像是一个被我玩坏的木偶那样死气沉沉的人，不是这样一个成天看着窗外若我不说话他就一直沉默的血奴。
　　我越来越厌恶他，没有为什么，只是我不想杀他，好歹他跟了我，再怎么说他至少不会惹麻烦。

　　后来我遇见了我所爱的女孩，她是族长女儿。这跨越无数阶级的恋爱当然是不被允许的。我的这份爱让她死了。我恨那些支持杀了她的人，我要杀了他们。

　　就在我得努力下，百年后，我终于成为了族长。这么多年间，我最初在身边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突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成了我重要的人了。

　　那些老臣都去死。
　　我很急切地想杀了他们，但他阻止了我。说什么以大局为重，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有多恨那些人。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我扇了他一巴掌。一下子这么多年对他消散下去的厌恶感死灰复燃。

　　现在想想，是因为他在乎我。

　　不久后，我没有动手那些老臣就死了。我很开心的在他面前炫耀，炫耀我都没有动手他们就死了。

　　但是死得越来越多。为什么血族猎人能这么快就杀了人？是因为熟悉那些老臣的行踪。那为什么知道那些人行踪？只有一个理由，出了内鬼。我认为这个内鬼所知道的一定很多，是冈格罗的高层。同时看血族猎人丝毫不掩饰人是他们杀的这信息来看，他们这会是想大干一场了。好啊，来啊，谁怕谁？

　　几场战斗下来，死的死，伤的伤，损失惨重。我不得不把我派到各个地方的特工召回来帮忙。会议上所有人一致要先把内鬼找出来，而且还一致说他是内鬼。我不信，他跟了我这么多年，要害我早害了，为什么非要等到我坐上族长之位时害我呢？我现在坐上了族长之位，他也过得比以前都好，何必丢掉这份美好生活。背叛我对他对我都不好。他是我重要的人，但我信任他，绝对的信任。

　　内鬼的事弄得心里乱七八糟
　　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他坐在旁边嘲笑道 “喂，怎么样啊？”我没有理他，任他嘲笑“这样打下去会不会灭族啊？不过灭族还好，万一没灭族族里那些反派也要你的命，那就不好喽。还有遭遇同族追杀，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我都还没娶老婆呢！”
　　我沉默，“你不会死的。”我抬头看着他，心里突然酸酸的想起了以前他说过的他不会喜欢谁“你不是说你不会喜欢女孩子的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啦。”他站起来，潇洒的转身，朝我挥挥手像是讽刺，“努力啊，族长千万别败了。不然我还要和你一起死，多冤啊。”
　　是啊，多冤啊。我死就好了还要带上他，明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对他说他不会死，我这次又能信守承诺吗？我也不知道。我想我要不要放他走，让他回归人类，这样他能安全，也能自己掌握命运。可以按他说的那样娶妻生子，快乐平安的过一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成天看着窗外。我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什么美好好的生活，我当上族长对于他来说哪有什么美好的生活。对于他来说最好的应该是离开血族到外面去。我突然好害怕，他背叛我。以前是因为他没有背叛我的理由我自欺欺人，现在我找到了背叛我的理由，我再也没办法自欺地说他不是内鬼。我为什么要这么害怕，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血奴，我不能慌，不能慌……

　　怕什么来什么。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让他走的，只记得那一瞬间心好痛。比那时候她死了还要痛。
　　果然，他想过正常人类的生活，而我这一百年都让他失望了。想想若我给了他他想要的生活它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那天我砸坏了房间里所有的能砸的东西，烧光了窗外的那片鲜红。摔碎的瓷片划伤了脸，泪水混着血咽下。

　　冷静下来，我还是冈格罗得族长，我有义务带着所有族人去反击。在整理被我弄的一团乱的报告中我偶然发现了一张纸。纸上详详细细地写明了血族猎人的作战计划。
　　很好。
　　之前的几场战役比起这一场真是小巫见大巫。这大概是血族猎人对冈格罗最后一次攻击了。这一次一定要赢。赢了之后我要亲自杀了他。

　　*****
　　这一战下来血族猎人输的比我们前几次加起来还要惨。
　　我们赢了，我却没能亲自杀了他。
　　我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他的尸体，据说他的尸体是在高层指挥官的帐篷里找到的，高层的指挥官已经逃了只有他的尸体在那里。据见到的人说他的尸体被人砍了十几刀，内脏都出来了，惨不忍睹。

　　我要奖赏那个调查出血族猎人作战计划的特工，但问了所有人，没人承认。我把那张纸拿了出来让他们认，这是谁的笔迹。一个个传阅了之后他们互相看了看。他们又都一致认为这是他的笔迹。
　　“这不可能。”
　　他们说虽然这和他平时的笔迹有所不同，但仔细分辨，这和他的笔迹有太多相似之处。而且如果这是他写的那一切也都说得通了，为什么血族猎人的那些指挥官逃了，他却死了。

　　这一切只是他的一个局。他用这个局消灭了我所要杀的那些大臣。给了血族猎人狠狠地打击。这场战斗冈格罗虽然消耗了太多，但这场胜利也在一定程度上让那些反对我的人闭了嘴。如今，和平了，一场消耗使得没有人还有精力去造反。所有人都要使自己过得更好而努力。
　　只是他的这个局把自己圈进去了。

　　我奔过去时，正看见有人一把火丢向了战场上的那堆血族猎人的尸体。那熊熊大火就像是我烧毁罂粟花时窗外的火。是我吗？烧毁了他。
　　不知道眼角的泪是什么时候落的。就算对着天大喊“不。”也不能挽回什么。
　　朦胧中我看见他向我走来，我狠狠地打他一拳，质问他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可是他对我笑了笑，消失了。
　　就算是尸体也好，他都不愿意给我看看吗？我只想看他一眼就一眼。我想为他下葬，我一定把他葬在我的窗外，我会为他重新栽上新的罂粟花的。
　　可是我连他的尸体都看不见了，我还能做什么。一把火之后只剩下灰烬，再来一阵风，吹过之后我要再到哪里才能找到那个成天不说话只看着窗外的那个人，我要到哪里去找那个能为我付出一切的人。
　　我想对他好一点，给他一个正常的人类过的生活，弥补我这些年对他的不近人情，可是他却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为什么不怪我，有本事从地下爬出来杀我啊，来杀我啊，来让我……看看你。你就这样死了那我怎么办……

　　我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大火烧干了我的眼泪。

　　*****
　　“玛丽亚姆，那个罪人不是那个血族的那个冈格罗的族长吗？据说他很尽职的，为什么还会被贬到地狱啊？”
　　“啊，这个啊。”玛丽亚姆的声音出现在穆里尔的脑海“他说他是来找人的，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不能再让那个人一个人。”
　　“找谁啊？”
　　“好像叫卡里多·米林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