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调查局》points

4、第四章

　　半个月后，CBD，中央商务区，上午十一点。
　　林立的高楼占据了这个城市的心脏，而高楼又被各种各样的金融机构所占据。
　　席谦，或者可以说席蒙，西装笔挺，走出K投行的大门，门口的大理石光亮得足以照人。平日了穿惯了工装和交警制服，斯文修身的西装让他很是别扭，好在没有表现出来。席谦足下略顿，目光一转，斜对角的证券大厦正是秦慕淮的供职之处。
　　席谦驱车前往餐厅赴约，用欧阳恬的话来说，是吊凯子。
　　开车前，他查看了开通不久的证劵账号，今天刚买入的市值约一百万的股票正在飘绿。切换另一个账户，开户人还是他，资金数目足有八位数，里面一共有三支股票，一支长线已经操作了两年，翻了四倍；另外两支是短线和超短线，分别红了四十五个点和八个点。
　　今日购入的股票正是跟着超短线买的。
　　这支高新软件股票昨日涨停，早上开盘红了三个点之后迅速跳水翻绿，席谦买入时已经绿了五个点。他对于股票的了解其实不算多，选股不过是靠着对秦慕淮的了解，炒超短线基本控制在三个交易日内，收手时盈利基本都在30%以上。
　　经过证劵大厦时，席谦往外扫了一眼，没有看见家中吉普车的影子，看来秦慕淮今天还是没来上班。

　　十一点半，上午停盘。
　　下车前，席谦再次查看了股票，手头的软件股已经横盘将近一个小时，看来多半是在回档，下午很有可能重回涨势。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二十二楼的西餐厅。
　　席谦出身殷实的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搞学问的，关于上流社会的知识，倒是大多来自秦慕淮的言传身教。他们早些年时常来这里吃饭，不过上一次来，却是在半年前了。当楚奉修提出共进午餐后，席谦很自然地想到了这家餐厅，档次够，味道也很好，只是秦慕淮不喜欢现在的装修风格，所以不爱来了。
　　目标人物楚奉修已到，三十五岁的男人有着一种成熟的魅力，利落的短发又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是那种标准意义上的钻石王老五。楚奉修风度翩翩地站起来想要迎接席谦，席谦却是淡淡一笑，率先精英派十足地伸手了手：“楚总，您好。”
　　双手接触一秒。
　　席谦的微笑若有似无，完美模仿了秦慕淮谈生意的架势。
　　侍者周到地为席谦拉椅子，席谦入座，说谢谢。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我还是惊讶K投行如今有您这样年轻又优秀的个人投资顾问。”楚奉修不动声色地打量席谦的一举一动，他是情场高手，收回目光后，声音低沉地笑道：“我甚至开始感激谢老的提前退休了。”
　　楚奉修的个人资产之前一直是交给K投行的谢天嵩打理的，老先生原计划在半年后退休，现在为了给席谦扮演的“席蒙”上位，提前退了下来——真爱调查局成员虽然少，但贺平京能调动的力量却比席谦想象的多得多。
　　“我的资历还浅，不能跟谢老比。”
　　楚奉修扬眉一笑，“我不介意，并且很高兴成为你的资历。当然我还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长久——我看到了，你眼光真好。推荐的股票每支都大涨。”
　　席谦淡淡道：“但是您没有购入。”
　　楚奉修说：“也许我只是在观望。”

　　耳朵里，欧阳恬的声音响起：“勾引他！勾引他！快勾引他！”
　　“……”
　　对面的楚奉修已经举起了酒杯，席谦执起红酒杯，俊秀的脸上忽然就露出了一点微笑，明亮的眼睛向上挑起，看向楚奉修，“希望楚总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到底年纪轻，这样话说出去也没有诱惑的味道，不过清清朗朗的，反倒是更加吸引楚奉修，后者为之心神一荡，似乎想到了什么。

　　很快，主菜鹅肝排送了上来。
　　用餐期间，楚奉修表现得比较有风度，提了两个关于金融的问题，席谦波澜不惊、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下来。吃甜品时，又主动提起了席蒙资料上的毕业院校，那是英国的一所著名大学，出过不少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大人物，包括现在世界上最著名的金融大鳄。
　　“席先生是两年前去的LSE？”
　　“对。”席谦说：“还记得是国庆后走的，那天首都机场下了很大一场雨，差点以为走不了了。”但是那场雨还是没有困住秦慕淮。
　　“你很年轻。”
　　“上大学早了两年。”他现在二十四岁，上大学也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
　　“天才？”
　　“只是做事比较认真。”
　　欧阳恬又在耳朵里说话：“萌萌，多说点！多说点！”
　　于是席谦又笑了笑，这是他们多次排练得出的条件反射，欧阳恬认为对付这种男人，高冷的态度是没有什么用的，于是训练席谦多多微笑，弄得席谦一听到他那急匆匆的声音就忍不住要扬起嘴角。
　　席谦这边想了想，又说：“我回国的时间不长，您是我的第一个重要客户。怎么说呢，希望我的这种专注也可以投入到您身上。”
　　这下反倒是楚奉修愣了愣，身上最后的风流做派也不知何时收敛了起来，他点点头：“我会购入你说的股票，希望合作愉快。”

　　一顿饭吃完，正好下午一点。
　　楚奉修去了洗手间，席谦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的老账户里，已经加仓了两成，购买早上的高新软件股。秦慕淮可以不上班，但是不可能不看盘。席谦不慌不忙，确认了大盘的指数还在飘红，软件股仍在横盘，心中一定。
　　就餐完毕，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与人擦肩而过时，忽然有人用疑惑的语调叫了一声“席谦”，席谦没有回头，继续跟着楚奉修走，隐约听到那人懊恼的声音，“认错了……”
　　“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叫你？”进入电梯后，楚奉修问。
　　“嗯？”席谦疑惑地看着他，顺手将手机放入西装口袋。
　　楚奉修微笑：“怎么这个功夫都要看手机？”
　　“下午开盘了，看准了一个买入点，所以多看看。”
　　“那倒是幸好A股分上下午两个半场。不然换做你在美国的时候，岂不是要连续六个半小时盯盘？”
　　“没办法。”那时闯荡华尔街的秦慕淮，苦是真苦，最开始的半年，几乎没睡过一个安心觉，金融场厮杀惨烈时，只能不管不顾地往他的邮箱里发邮件。
　　“对了，不说说你打算买哪支股票？”
　　席谦淡定地报出那支高新软件股的代码，“价位在11块30左右，都可以购入。”
　　楚奉修在手机上点了几下，“11块35买入吧，就我们说话这功夫，它好像开始反弹了。”
　　席谦淡淡笑了笑。

　　回到K投行又是半小时的车程，还没走到办公室，楚奉修的微信已经到了，简单的一张截图，配上两个字：厉害。
　　席谦点开截图，果然，那支高新软件股涨停了。他不用去看账户，都知道新户头上已经多了15万的盈利。
　　钱只是一个数字。
　　席谦还清楚地记得，八年前，他那个老的证券账户上，汇入的第一笔金额是1000。
　　一千块，买了最三百股最便宜的NY银行。
　　至于它是如何变成一个具有几千万总资金的账户的，席谦不清楚。事实上自从认识秦慕淮之后，钱对于席谦来说就仅仅是不同的数字组合出来的数字。

　　席谦忽然心灰意懒，关闭电脑上的金融软件，进入自己的邮箱。
　　秦慕淮发的邮件统统进了黑名单，不过现在……很显然他任性又暴躁的先生索性直接征用了家庭律师的邮箱。
　　看到那一大堆的感叹号，席谦开始考虑要不要单独请一个律师。而秦慕淮似乎到现在都没有明白过来，这次席谦不是在闹，实际上他也从没闹过，他就是想离。
　　——当然那个唯我独尊的自大狂更不会明白，为什么席谦要离。
　　上一封邮件在十分钟前送达，意外的简洁：卢湛看见你了
　　席谦想，原来是卢湛啊。
　　虽然是法定伴侣，但他和秦慕淮的生活圈子其实交集不多，早想到秦慕淮的同事不至于能够认出他来——卢湛是秦慕淮的发小，一个大学出来的，席谦还算熟悉。正在发呆，又跳进一封新邮件：我查出他是谁了，席谦，你行

　　席谦大吃一惊，呃，这可真是大事不妙。
　　秦慕淮用尽了手段全城寻找他的行踪，卢湛哪怕遇到的只是一个跟他相似的人，都很有可能会告知秦慕淮，早被逼急了的秦慕淮自然会去找，而那家餐厅的消费记录对秦慕淮又是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东西。
　　只要调个录像记录出来，秦慕淮一眼就能认出是不是席谦。
　　最糟糕的是，他现在不是席谦，是席蒙。
　　果然没有当卧/底的天赋，席谦当机立断，给秦慕淮打电话。

　　电话在嘟一声后被接起，无视对方沉默中的巨大怒气：“你在哪？”
　　秦慕淮驾着车，冷哼一声，一字字道：“在路上，找你姘头。”
　　席谦：“别去，他不是。”
　　秦慕淮现在最是受不了他那种冷淡克制的声音，一下子成了被点燃的火药桶，气得几乎要砸电话：“你看见老子跟个男的在一起就要跟我离婚，你自己跟一个男人去我们约会的地方你就叫老子装孙子！你叫我别去，说不是就不是啊！席谦，你他妈逗我！”
　　“……他真的不是。”
　　秦慕淮：“我不听！我不管！”
　　“我调职了，在执行一项任务。”席谦叹了一口气，先把这个人的仇恨拉回自己身上吧，“你不是想见我吗？我现在在K投行，28楼，报席蒙的名字。”
　　秦慕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