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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去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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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已经到了我。
内侍宣读:宣德郎谢逸次女谢苏方,年一十六。
我上前行礼,心中却是为了“宣德郎”几个字,不胜之寒。父亲一生为国为民,忠心耿耿,却还是落了个因言获罪、家破人亡的悲惨收场。
如今父亲已经饱受折磨屈辱,残疾在身,心智失常,朝廷却不知如何天良发现,免了父亲昔年的罪名,给了一个小小的“宣德郎”,又宣了我进宫,还要让我们做出种种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的情状。
皇后的声音颇含慨叹:“你便是谢逸的二女儿吗?听说你素来体弱,前段时间又生了病,如今可大好了吗?”
我心中甚觉奇怪,我自来身体康健,近来虽然奔波,也未曾生病,况且刚回到临安未久,不知皇后是从何处听说的,想来是记错了。
只是我不便在人前否认皇后的话,只得含混道:“多谢圣人关怀,如今都已经好了。”
皇后又问道:“除了你姐姐之外,你还有姊妹几个?”
心中一动,皇后居然还记得我有个姐姐。
既然皇后还记得此事,那么这些年来,是否姐姐也受到了一些照拂。若是皇上果真对父亲有一丝愧疚,因而顾及到了姐姐,便太好了……
我道:“回圣人的话,奴家上有一姊,下有两妹。”
“哦?其他姊妹们都好吗?”
心头蓦地又翻上了昔日家败之际,姐妹们在火光烛天的谢宅前,生生分别的情景。一股难以形容的痛意与恨意,让我的手止不住轻颤。
只是我知道,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澜了。
努力平息了心中的波澜,用尽全力平和了声息:“多谢圣人惦记,承蒙官家与圣人的眷顾,奴家听说几个姐妹都还好。”
“听说?你们见不到面吗?”惠妃问道。
“姐妹几人分散各处,已经有三年多不曾见过了。”终究是恨意难平,让我还是说出了这句颇含怨艾的话。
语罢,却也有些后悔。
我进宫的目的若因为自己不善控制感情而被察觉,那么我自己朝不保夕也就罢了,却势必殃及我的家人。可他们,再也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略感后悔之余,却也有些安慰,如此,朝廷想必便不会再召两个妹妹进宫了,在宫外,总还有个姐妹相聚、陪伴父亲的指望,进了宫,便是从此被禁锢了。
皇后短暂的沉默让我颇感心惊,她那浓重到发暗的红色的过膝盖褙子上银线的滚边,映着光线刺得我心中不安。
“谢逸极通诗书文墨,传给女儿的想必也有几分。你就跟在太后娘娘身边,做个陪伴,如何?”皇后终于发话,却唯有让我心中惊讶更甚。
身后众人虽在皇后驾前,却也忍不住发出了轻噫。
从皇后现身到此刻,我是第一个有了明确去向的人。
而且,不是皇上身边的妃嫔,不是要跟着皇后或某位妃嫔,不是跟着哪个女官,而是,跟随太后。
皇后虽问了我一个“如何”,我却又如何能够自己做主!
我自然是拜服在地,叩谢皇后的恩德。
事实上,事情在我的意料之中,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早知自己绝不会被选为后妃,却也只是以为自己会跟着某一个后妃或者某一个女官,绝未料到,竟会是这样的去处。
我忽然想到皇后口中的两个字——陪伴。
不是简单地跟随,不是服侍,而是,陪伴。
这两个字颇值得思考玩味,绝不是皇后随口一语。
在皇宫中,越是光鲜的表面,背里往往越是苦涩艰险,越高的权位,往往越让人如同临深履薄。
一个作为陪伴的人,未必便比一个单纯服侍的丫鬟要轻松。
起身,背上已经是一层冷汗。
相看结束,已经是日暮时分。
有明确去向的除我之外还有两人,十七岁的林宝烨和十五岁的朱解颜。这二人是直接被点选成了侍御。侍御是七品的后妃,意味着有资格侍寝。
一时皇后与惠妃离去,众人分别由内侍引导着离开。经过两名侍御身边,皆颔首为礼。
刘琳月携着琬云,从两个侍御身边昂首走过,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朱解颜一直斯文有礼又略带怯怯地回礼,看到刘琳月如此也只是怔了一怔,林宝烨却是声音脆脆落落地抛了一句:“当真好没规矩!”
刘琳月霍地回头,眼光颇为不屑地扫了两人一眼:“庸脂俗粉罢了!若是圣驾到来,又怎会选中你们。”
“听刘姐姐你的意思,是说吴圣人与徐娘子选错了人吗?”林宝烨毫不示弱地反问,随即又笑:“姐姐你比我们多长几岁,说话更该注意才是。”
我未留意听林宝烨的出身,也没在意她如何与皇后对答,但从她的言语听来,词锋倒是十分尖利,反问之余,亦对刘琳月十九岁的年纪意存讥刺。
两人虽都是剑拔弩张的姿态,却也被其他人拉了开来。
孟沁祥在我身边,似对眼前的争执视而不见,只微微一笑:“还是妹妹你聪慧过人,早已经知道皇上不会到了。”
心中一动,原来刚开始听到有人议论圣驾面前如何如何时,我无意间的微笑摇头,已经被孟沁祥看出来了。
“晨曦殿接近后宫宫门,想来不管是与前朝还是与皇上的寝殿都相距甚远,若是圣驾亲至,又怎会不就着皇上的方便呢?况且进了后宫门便停留在晨曦殿,看这宫殿的规制,再看内侍们的举动,显然是不欲张扬不想惊动的意思。所以我猜想圣驾应该不会到来。”
说罢,见孟沁祥点头,我又微笑道:“孟姐姐当时既然便懂得我的心思,说明与我是一样的想法。孟姐姐赞我聪慧过人,我可实在当不起。”
“我只是隐约猜到三分,比起妹妹当时便已确信,实在差远了。”
闲话几句,又内侍过来引着我,我便与孟沁祥等人道了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