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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城门前停了下来,因为她敲敲马车,从狭小的车窗里探出了头,问索隆能不能停一下,她还想最后看一眼这皇都。
男人瞅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挥挥手示意车队停下。她欢喜地向男人道谢,一撩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这是黄昏,山脉臂弯中的皇都笼罩在一片温柔的橙黄中,百姓们注意到了公主,他们停下手中活计,仰起头看那轮迟迟不肯离去的太阳。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纵是双目灼瞎也挪不开一丝贪婪的目光。
绿头发的大将军微微侧目,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与传闻中不一样的公主。这样耀眼夺目,怎么可能是任凭揉捏的小绵羊呢?
只不过是普通的黑发,普通的眼眸,可是却让索隆觉得:没错,她就是日华公主,就是晔,是太阳。
索隆还想起了死去几年的那个混蛋。因为他从公主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一样温暖的金色,一样深邃的双眸,一样的“一触目即夺目”。
对了,那个混蛋以前说最喜欢的是“南国第一美女”长公主艳火。可如今看来,太阳面前,爝火永远都是爝火。
公主微微一笑,朝臣民挥了挥手,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是啊,毫不留情。如果在永别之前,见到的只是一些看热闹的百姓,而没有来送别的父母,换了谁,都会“毫不留情”的吧?
车声辚辚,索隆瞥了一眼走在队首的窃窃私语的北国使臣,俊逸的眉一如往常舒展,但那双血瞳里却透出了杀意。
该说是魔兽的直觉么?索隆觉得一切都没那么简单,澎城之役是他打的,赢是赢了,但他却觉得赢得莫名其妙。他跟北国打了十多年仗,从来没见过北国野兽这么草包。但朝堂上,他们却敢那样放肆。
啊,对了。就是在那个时候,一直低眉瞬目,甚至被长公主嘲讽是“小绵羊”的她站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字字不卑不亢。她说:“北国大漠千里广袤无垠,我南国区区百里沃野,怎可相较?我听闻北漠女子皆泼辣豪放,确与我南国的温香软玉大相径庭。不过……毕竟风俗教化不同,所以这人也自然是不同的呢。还望阁下莫要介怀才好。”
索隆差一点笑出声来。“夸赞”北国土地辽阔,却又暗讽那不过是“千里大漠”罢了,而南国虽仅百里,但却是“沃野”。再说北国女子皆泼辣,与南国一比,岂不更显野蛮?但最妙的,还是她劝对方莫介怀,谁知这介怀的到底是南国,还是他们北国呢?
索隆勾了勾唇角,看着正在微笑的坏心眼的公主殿下。
听见朝堂上的窃笑声,使臣终觉挂不住,却又不好发作,只得赔笑道:“南国女子果然善辩能言,在下佩服,佩服。”
公主却在此刻敛了微笑,转向国君,深深地拜了三拜。群臣的眼睛都在她身上,想看看他们的“绵羊公主”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他们的眼,好奇的快要掉出来了呢。
日华公主。
你,分明不是绵羊,对吗?
我可看见了,你眼中的凛冽。
那是和我一样的哟。
日华公主。
可是,当公主说要嫁去北漠和亲的时候,他还是狠狠惊讶了。
你要干什么,会咬人的“绵羊”?
“罗罗诺亚将军,”帘子揭开,灿烂明媚的笑,可真像太阳,“我饿了。”
将军忽然傻眼了。啥?笑得这么动人,就是为了说“我—饿—了”?
看见将军这样,公主咯咯地笑了起来。
索隆一口干粮一口清水,想得一头绿藻都要焦了,却还是不明白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发生的,他只能无奈地看着努力啃又硬又难吃的干粮的公主。对,和自己手里的这种一模一样的硬、难吃。废话,她他妈的是从自己手里抢过去的好吗!
啃干粮的将军现在只想把手里的一半干粮砸到啃干粮的公主脸上。
其实,啃干粮的公主现在想的和将军一样——拿干粮砸将军!现在就砸!
当她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了魔兽的血瞳。
白痴公主忽然瞥了一眼挂着面条泪,感激涕零地吃干粮的兵士们,朝索隆笑了笑。索隆看看士兵,再看看公主,突然打了个颤栗。
他明白了!
白痴公主在想什么!
明明总是沉默寡言,却偏偏要做那样热血激昂的岩浆,说要身先士卒,和兵士们一起吃干粮。这样一来,既羞愧又感动的兵士们谁还会接受南国大臣准备的飨宴?
为什么不肯动那丰盛的美食?
那自然是有猫腻的。
索隆忘记了干粮有多硬,他只记得公主一双明眸,那里栖息着夜晚——没有太阳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