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录》莫伦

2、第 2 章

　　本公子我，乃是兰州县官之子，名为汤财。今年已有二十，未娶。
　　我实在没有想到我爹为何会给我取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且不说用财作名太过老土。但，难道老爹不知咱家从祖上开始便是姓汤的么？汤财汤财，谐音不就是贪财了么？
　　我曾无数次指责过我爹，为何给我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虽然我爹的名字叫做汤官。
　　我爹说，我的爷爷，也就是我爹爹的爹爹，他希望我爹日后能有所成就，做一个官，光宗耀祖。于是我爷爷给我爹起了个名，叫汤官。
　　我爹又说，他当初在生下我的时候，他希望我日后能够发财，富贵一生。其实说白了，我爹他就是爱钱。所以，他给了他的儿子我取了个名，叫汤财。
　　我听了后，摇开扇子遮住脸。
　　我觉得我爹说这话的时候是在说笑话。可我听了，我一点也不想笑。
　　因为这名字，常使我在美人问我贵姓大名时，我都默不作声。也因为这名字，我常被我的那一群朋友取笑。
　　汤官有个儿子叫做汤财。
　　我实在没脸说出这名字。
　　虽然我爷爷他给我爹起的名字的初衷实现了，我爹如他的愿现在做了官，可偏偏应了那汤官的名字，我爹名副其实的是个大贪官。因为他爱钱，所以他贪。
　　我爷爷在天之灵或许会哭出来，指望我爹光宗耀祖是不能了，指不定还会遗臭万年，令祖上蒙羞。
　　我爹是个贪官，我却没应那名字比贪财。
　　比起贪财，我更贪色。
　　我爱美人，特别是那种美如天仙的美人。
　　而我的愿望就是能在我有生之年娶到一个美如天仙的美人。
　　“公子，公子。”身后的小厮阿福叫住我，用袖子抹了一把汗：“我们今儿个不去万花楼了？”
　　万花楼是兰州最大的青楼，美人无数，人间最是销魂之地。本公子常去的地方。
　　我展开扇子在手摇了摇：“今儿个不去了，本公子没心情。”
　　阿福道：“那我们这是去哪儿？刚刚去了桥上，返回又在这乱逛。我的好公子，现在可是六月天气，最是炎热的时候。要不我们就回府吧，再这么走下去，我都要中暑了。”
　　我哼哼道：“本公子都没喊累，你倒先喊了。阿福，是不是本公子近来太宠你了，才让你敢如此放肆？”
　　阿福忙道：“不敢不敢。”
　　我又哼了一声，反正人也没找到，在这大太阳底下晒着也难受，回府就回府吧。
　　我转了个身：“走吧，回府。”
　　自从那日我在桥上遇见那美若天仙的美人，后来被骗了伞，后知后觉才发现那美人是个男的，本公子竟被个男的给耍了。这口气便一直憋在心里不得发泄，本公子要是不将他抓起来剁了，就难解心头之气！
　　所以这几日来我一直都在找那骗子。没想到找了这几日，连个屁都没找到。按理说像这种美人应当很好找才是，可他偏偏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个影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那美人也真是美，微微一笑便让本公子心神荡漾。
　　哼！再美又怎么样，再美也就是个男的。
　　回府以后，我爹便急忙跑过来抓住我的袖子，哭丧着脸颤声道：“儿子！儿子！完了完了！出大事了！”
　　我敷衍的拍了拍爹的手，口头也敷衍的应着：“什么事？”
　　我爹他这人是个大贪官，但他的性子却是比过街的老鼠胆子还要小，就是胆小如鼠。也不知凭着他这性子是怎么敢做贪官的，也不知他是怎么做上了这兰州的县官。
　　叹一口气，只能说这都是命吧。
　　“门口，门口刚才不知怎么躺了一个死人！”
　　他说着，眼睛也快冒出了泪。
　　再叹口气，果然是胆小如鼠。
　　我道：“死人？怎么回事？”
　　汤官道：“我，我今日刚要出门，然后那里经过一个人，然后不知怎么，就，就……就躺在地上了。我吓了一大跳，当时都快吓死我了。儿子啊，呜呜……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你爹我都快被吓死了！”
　　咳了两声，我打断爹接下来不停的抱怨：“那现在人呢？在哪？”
　　怎么当贪官当了这么多年，该贪的都贪了，胆子还这么小。
　　“在，在……我让人把他抬到了你房里。”贪官抽噎着说。
　　我跳了起来，指着爹大声怒吼：“你、你！爹！你怎么把死人放在我房里！”
　　汤官扯着袖子，低头委屈道：“我，我当时被吓坏了，一时除了你房间没想到别的地方……”
　　我简直想要以头撞地了：“不是还有停尸间吗停尸间！”
　　“都说当时我吓了一跳，没想到……”
　　我怒气冲冲的跑去我房里，我爹也跟着一起去。
　　来到我房里，刚打开门就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我捂住鼻子，瞪了一眼被吓得全身起哆嗦的爹，然后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儿子，我怕……”汤官瑟瑟发抖，声音也连着一起颤抖。
　　“怕你还把死人往我房里带？”我没好气的说。
　　好在我娘在生我时不幸难产去了，不然我娘也肯定会被我爹活活气死。
　　汤官嘟囔着说：“可，可让一个死人躺在门外……也不好看啊……”
　　我懒得理他，再说下去恐怕我就得被活活气死了。
　　拉起珠帘，走到我床前。那里果然躺着一个人。
　　我的乖乖，没想到我爹捡了一个死人也能捡到一个大美人。
　　那美人现在脸色苍白如纸，同样苍白没有血色的唇从最后不停溢出血，染红了胸前的白色衣物，骨节分明的手上还紧抓着一把剑。
　　“儿子……”汤官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我屏住了呼吸，心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
　　一步一步向床前走去，颤抖着手指想要去探一下他的鼻息。
　　这时，原本紧闭着眼的美人却睁开了眼！
　　他睁开那一双仿佛暗藏着千年冰潭的眼，一跃从床上坐起，将手中的剑拔开脱离剑鞘，带着寒光的剑便朝我和爹挥来！
　　“啊！！！”我和爹同时大叫出声，分不清声音中谁是谁的。
　　好在我们躲避的及时，那挥来的剑尖只划破了我的衣裳还有几缕发。退后的动作太过匆忙，重心不稳脚下一崴我便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汤官倒是稳住了重心没倒下去，却也快被吓得快晕过去了。
　　美人下了床，手里拿着一把剑，一步步朝我们走来。那冒着冷冽寒光的剑尖划着地面，那声音听了简直令人全身都抑制不住的发抖，仿佛六月天中下了雪。
　　呜呜……本公子近日来怎么那么倒霉？碰上了两个美人，却都是男人。一个是骗子，一个是阎王。
　　天呐！难道本公子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不要啊！本公子还这么年轻，又没做过什么坏事，最多就是好色了点。本公子还没娶一个美若天仙的美人回家呢！
　　“啊！！”汤官吓得直忙跳着往我身后躲：“救命啊！！”
　　“爹！有你这么做人家爹的吗！有危险就躲在儿子身后！”我忍不住大声怒吼。
　　汤官紧紧缩在我身后，仿佛要将自己缩成一个虾米似得。双手颤抖着紧抓住我的衣服，全身也都在颤抖，声音都在颤抖的大叫：“救命啊！”
　　眼看着阎王美人就要拿着剑来到我面前。
　　我忍不住退后，嘴里也跟着爹大声叫：“救命啊！！”
　　平日里到处都能见到丫鬟小厮的影子，怎么今天喊死了也每一个人来？阿福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阎王美人停在我们面前，慢慢举起剑，对着我们。
　　我紧紧闭着眼，不敢再看。
　　却在我就要闭上眼的前一刻，那举着剑的美人却直直往后倒去。
　　咚的一声，美人倒在了地上。
　　美人晕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
　　我还有些颤抖的说：“爹，别躲在我后面了，人已经晕了。”
　　过了一会儿，汤官还是没反应。
　　“爹？”
　　我疑惑的转过身去一看。
　　我爹也已经晕了过去，他是吓晕的。
　　“...…”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