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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2/:第四十二章 ...

  •   其实安德森决定走的这件事情很仓促,但即使仓促他也依旧联系好了最近的一次航班,如果说他现在后悔不想走了,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当晚他就已经和他父亲说过了,而早在更久以前科斯特就开始给安德森施加回国的压力,事实上安德森一开始从英国又回到了中国斯科特就是反对的,而且安德森当时还任性的说要在中国待到十八岁,可想而知他到底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说出这样的话,如易丞艺所言,待在这里于他自己基本上是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不过这也可以算是他一向冷静理智的人生里唯一一笔不理智的记录,易丞艺坐在车里,正在送他去机场的路上,安德森全程都有点闷闷地,还在家的时候他就已经联系英国家族那边说不想回去了,但是那边的态度在得知安德森的想法之后变得强硬了起来,科斯特的意思是,这一次是他自己说过的,所以不想回来也得回来,他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和英国的学校方面取得了联系,安德森没有反悔的权利。

      再加上易丞艺也不希望让他留在中国,所以安德森大概是有小情绪了。

      但是就这点易丞艺也不会让步,安德森为了学画已经在中国待了将近四年,他画画的时间很早,在他母亲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安德森便拿起了画笔,启蒙时期就经历了与别人不一样的训练,之前在易一钱手下学的时候因为是一对一的辅导模式,所以进步很大,易一钱的水平在界内也能够称上大师的名头,所以易丞艺和安德森都可以算是师出有名,但是易一钱也只带了安德森两年而已,因为当时易丞艺生病,所以安德森提前回了英国,在英国的那三年易丞艺清楚地看到了安德森可以获得的东西,来自多方面的培训,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那些上流社会交流时所必需的知识,这样一比,他在中国的时候科斯特只为他安排了几位家庭教师可以算是十分的手下留情了。

      在面对这些压力的时候易丞艺会心疼他,但是不经历磨练的话就没有办法将矿石里面的珍宝展现出来,安德森注定不应该是个平凡的人,在面对这些必须要经历的东西时,易丞艺能做的就只有不给他留下任何不安,成长就是破茧成蝶的过程,这只能是一段一个人的旅途,挣扎着褪去所有的青涩与丑陋,振翅沐浴晨光,痛楚而美丽。

      他知道安德森只是想让自己一直在他身边而已,但是人生总是充满了分离。分离,相遇,再分离。在分离的过程中,又不断的会有新的缘分降临,双方将要面对的,会是很多很多一个又一个新的开始,如果这就是命运的话,只希望在这过程中可以感受到一点快乐,最起码不要悲伤,看不到的日子里,只要能看到未来的再次重逢,就足够了。

      或许安德森是成功了,尽管易丞艺现在并没有如他所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但至少他已经成为了易丞艺重生之后命运罗盘里最大的变数。

      一路上安德森都没有说什么话,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让人看不穿在想些什么,易丞艺没有心思去揣摩那些,昨晚睡眠质量实在是差到了一定的程度,在距离机场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他就靠着椅背睡着了,朦胧中记得安德森把他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但是对于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易丞艺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这方面他的动作一向很轻,轻到易丞艺只能从航班起飞的时间来推测出安德森已经走了多久。

      “少爷吩咐的,在您醒来之前就在市里绕圈子,现在您想去哪里?”

      在安德森家吃过中饭才离开的,到机场时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多,而易丞艺直接一觉躺到了六点,睡的脑子都有点不清楚了,扶着头静了一下,然后报出了酒店的地址,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下车之后冷风骤然吹醒了易丞艺的头脑,迈开脚步的时候从酒店门前的玻璃看到了一个人影,向谦然戴着大衣的帽子同样正往这边走着,转过身时刚好和他对上了视线。

      “吃过饭了吗?”

      简单的问候,向谦然看起来很平静,就好像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明明易丞艺的嘴角都还是肿的。

      易丞艺摇了摇头,向谦然伸出手指指了指外面。

      “一起去吧。”

      没有拒绝,易丞艺转过身走到了他的旁边,刚好,自己明天就要走的事情还要告诉他。

      尽管向谦然看上去很自然,但是两人之间明显没有平常那么多话,而且无形之间还有一层捆绑着气氛的束缚,就在附近找了个店,里面的东西做得很精致,虽然不怎么管饱,但是晚餐吃这么多差不多刚好。

      向谦然应该是已经吃过了,没什么胃口,易丞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放下了餐具,喝了一口饮料,然后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

      “安德森回英国了。”

      “……”大概是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点,向谦然抬起脸注视着易丞艺,而易丞艺把餐巾叠好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二大爷说让我去杭州的一个画室画画,而且我收回以前的想法,我会去参加艺考和高考,也会去读美院,我也觉得很多东西是只有在学院派才能传授和体验的,一开始不想去可能只是因为没有去过所以有点畏惧。”

      “你……”向谦然愣了愣,欲言又止,只是最后他还是把自己想的说出来的。

      “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我?”易丞艺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我没有受刺激,去杭州这件事是昨晚你来之前决定的,温故而知新,我觉得当画室老师挺好的,有人不嫌我自己还是个学生,经历多点,多学点东西,总不会差。”

      “是吗。”向谦然戳了戳自己盘子里没怎么动过的东西,继续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吧,和二大爷一起去,他已经正式被聘请到中国美术学院当油画工作室的负责人了。”

      “恭喜他。”

      “你也是,要加油。”易丞艺笑了一下,向谦然有一瞬间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

      “我知道了。”

      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再说什么,易丞艺和向谦然一起回了酒店,并没有直接回房间,他又去了程曲沙的工作室一趟。

      难得的工作室里没有助手,是他自己过来给易丞艺开的门,像是有点诧异易丞艺为什么会到这里,他整了整有点乱的衣服,然后让易丞艺进来了。

      屋子里放着的是已经成型的立体人雕,肌肉比例与人物动态之间的调谐程度堪称完美,隐隐迸发出一股生机与活力,旁边立着一把梯子,程曲沙爬了几节,然后坐在了上面,手里旋转着一把小刻刀。

      “突然跑过来总有个理由吧。”

      “我明天要走了。”

      “哦。”程曲沙固定住了刻刀细腻的木质手柄,然后小幅度的摇晃了几下。“只要作品可以差不多时间交上来就好了,我可是很期待的啊,易丞艺。”

      易丞艺走近了程曲沙的雕塑,还能隐隐的看到刻刀在上面留下的纹理,这些都被以最精确的角度给中和过,可以看出程曲沙每一次下手都是经过大脑的思考得出的结果。

      “我也很期待。”走过了他坐着的梯子,易丞艺站到了窗边,窗户并没有完全关紧,他的头发立刻就被吹开,眯了眯眼适应这风力,易丞艺揉了揉被吹得睁不开的眼睛。

      “程曲沙,谢谢你。”

      “恩恩~完全不用的哦。”轻松的语调中还带着点轻佻的意味,程曲沙单手撑住了下巴,手肘斜斜的搭在大腿上。

      “你看,外面很漂亮对吧,我十分的喜欢那些来自地面的星光,可是我只喜欢从远处和高处来观赏,如果换个角度,他们就失去了因为距离和高度好不容易才衍生出来的美丽。”

      轻轻地抬起手,易丞艺微微合拢食指和拇指,好像轻而易举就能捏拾到一颗明亮的彩色钻石,然而只是对于视觉而言,易丞艺的手指于那些灯光就如那些灯光距离易丞艺的手指一样遥远,这份美感只存在于这个距离,或许再近一点,双方就都再也无法认出彼此。

      “很漂亮。”

      收回了手指,易丞艺依然看着窗外,而程曲沙已经将目光放到了易丞艺的侧脸上。

      “距离产生美只限于那些原本便存在着缺陷的事物身上,如果从远处看起来很美好的东西到了近处也依然很美好,那距离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距离对于人类来说不过是可以偶尔带来一点新鲜感,虽然有时那份新鲜感才是最重要的。”

      从梯子上跳了下来,程曲沙放下刻刀,双手放进了裤兜,两手的拇指露在外面,从另一种程度上来说也体现了他对于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那是因为你觉得人原本就是喜新厌旧的生物吗?”

      “难道不是吗?”程曲沙笑了起来,站到了与易丞艺同一水平线上的地方,然后一把推开了窗户,瞬间狂风叫嚣着将窗帘高高的吹起,程曲沙打了个响指,然后张开了双臂,房间里随处放着的纸张打着旋被风向操纵着甩来甩去。

      “现在应该是超有画面感的才对,有没有产生作画的念头。”

      “有。”易丞艺看着程曲沙身后已经快平静下来的纸张,摩挲着下巴,窗帘还任性的被风吹鼓在半空中。

      “我想画在静止的雪花中跳楼的男人瞬间的动态,在绵软而冰冷的冬夜背景中,他在半空中扯着窗帘,身下是重力和地狱无形的拉扯,而他的手里是很快就要断掉的生命绳索,人生接收到的最后一个视界完全被窗帘刺眼的颜色覆盖,也许那时他最想看到的是天空,他知道放手就会死,尽管不放手也会死,但是最后一刻还是想把握着自己的生命,因为还有太多没有完成的事情。”

      “所以很多时候无论怎样都没有结果,不如让自己死的轻松一点。”

      “死亡永远也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只有呼吸即将停止的最后一刻你才会懂。”易丞艺的手按住了窗户,房间里的风瞬间成群结队集结到一起,随着与外界接触的空间面积变小,它们有生命般的在窗户完全合上的那瞬间一起退了出去,留下的寒意很快就被暖气回暖,只有地面上还存在着被狠狠肆虐过的痕迹。

      “好了,我回去了,明天就走,画会在预定时间之内交上来的。”

      “喂,小朋友。”程曲沙转身叫住了易丞艺,而易丞艺并没有停下脚步,这称呼是什么意思。

      “你会成为很优秀的画家的,虽然你现在就是,但是我的意思是,你会更优秀,艺术家的脑子里总是塞满了莫名其妙的链接和遐想,很多时候画的不是技法,更多的是想法,但是没有技法的人的想法是很难被大众承认的,我很好奇,你的年纪明明无法替你累积这么多的经验,但是你的画面却……”

      “那要问你自己啊,你是怎么想的,你比较倾向于相信哪一种说法。”易丞艺挥了挥手,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程曲沙其他的没想出来,但是突然意识到,易丞艺刚刚说的那个在雪夜跳楼的男人不会是以他为原型的吧?

      他到底是有多污才能在当事人面前说出一套完整的自杀画面的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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