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闻杂谈》布衣娃娃

123、（十）

　　“夫人……”秋芝踟蹰着，“不知道你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被这样盯着……秋芝垂眸，有些欲哭无泪，急忙转移千知的注意力。

　　千知夫人仿佛没听见似的，突然朝千知的脸庞伸出手，千知一怔，下意识的往后缩，指尖在一厘间停下，千知夫人突然露出笑容说道：“不好意思，因为看见了你便思忆起故人来，有些失态了。”

　　那笑容落在秋芝眼里简直比黄连还苦，秋芝也只能尴尬笑笑说道：“我这张脸和飘絮的父亲很像吧？夫人追忆故人也是情有可原。”

　　千知夫人笑笑没再说话，推过桌上食盘到秋芝面前，“从京城带来的糕点，尝尝看，是否还合口。”

　　秋芝只得依言捻起一块碧莹莹的软糖放入口里。

　　期间千知夫人只是问些她小时候的事情，却只字不提飘絮或者那两个女鬼的事，总是问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起初秋芝还绷着根神经，后面发现千知夫人不过是找人闲聊，就突然没了兴致，一放松下来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好在千知夫人十分体贴，话头一转便说：“不知不觉已经二更天了，你便先在我这里睡下吧。”

　　闻言，秋芝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又绷了起来，这大半夜的，千知夫人和自己也不熟，况且自己脏得要命，千知夫人总不会是喜欢孩子而把自己留下吧？

　　但是她也不敢多问，只能提心吊胆的躺下，尽量把呼吸调匀，装作熟睡的样子。

　　凉风渐起，月光透过云层变得朦胧起来，千知平静许久的心火热热的烧了起来，在这样令人振奋的时刻最好把聂小倩召过来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

　　于是她拿出一张符纸轻轻念咒，就着烛火将它焚烧，轻烟缭绕，慢慢的在空中排成一段话——子时三刻，月西之下。

　　但是聂小倩并未如约而至，但是千知心情很好，聂小倩的迟到并没有丝毫影响到她，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她可以尽情的回忆和蒂娜的往事，考虑一下这一世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和她相处。

　　直到丑时聂小倩才姗姗飘来。没想到聂小倩这样无所事事的大闲“鬼”也居然也会迟到，真是难得一见，千知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准备迎接聂小倩给她的大拥抱。

　　“小棠——”

　　聂小倩一手抱着个酒坛子，一手勾着她的脖子，在空中优雅的旋了一圈，轻飘飘的落地，居然打了个酒嗝。

　　之前优美的形象荡然无存。

　　千知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另一只手轻轻晃着想把酒气挥散。

　　“明明是个鬼，却偏偏要装得和人一样，这种一醉解千愁的事儿不适合你做。”

　　聂小倩痴痴笑道：“这世上有谁愿意做鬼？纵使做不成人，装一装也是好的。”说着她摇着手中的酒瓶就势靠到千知身上。

　　千知挑眉，“我现在可算是知道做人的好处了。”

　　这句话明显刺激了聂小倩，“怎么？被生死薄除名很了不起吗？连阎王都不收的人，小心以后在六界都混不下去。”

　　火药味相当重，千知眉梢动了动，决定不和她计较，聂小倩一直羡慕她她是知道的，不为别的，就为她和阿槐一起长大。

　　她对阿槐成长中的点点滴滴都了如指掌，比如什么时候被雷劈得半死，什么时候又差点被山洪冲跑。

　　说起来阿槐也有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而聂小倩就一直在遗憾没有全程参与阿槐的人生。

　　千知扭头看着她，只见她双颊微红，眼泛桃花，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又在想那只笨树妖了。

　　与聂小倩推杯换盏淡淡说道：“你想做人还不简单，往牛头马面身前晃一圈，他们绝对牵你走，说起来你做孤魂野鬼的日子不短了，是够资格投胎了的。”

　　语气一顿，趁机调侃道：“哦，忘了你尸身还埋在阿槐树下，被阿槐的根拴着牛头马面勾不走你，哎，也不知道阿槐的根是勾住了你的人还是勾住了你的心。”

　　聂小倩拿酒的手紧了紧，顿时阴风阵阵，随即又绽开一个迷倒众生的微笑。

　　“我不同你斗嘴，没有意思，姥姥虽然傻却没你这么多鬼心思，直来直往憨厚可爱，我就爱她这点儿。”

　　千知笑笑道：“像你这么死心眼的鬼倒是少见，你同植物类妖怪混久了都变得死板不懂变通了。”

　　聂小倩叹息，“她不开窍你要我怎么变通，委婉的，直白的，不要脸的方法我都试过了，她不开窍，我除了等还能怎样？”

　　说起来聂小倩为了阿槐真是七十二种花样八十一种花招全都耍遍了，阿槐还是无动于衷，也真够为难聂小倩了。

　　“小棠，你说，你们同样都是树，为什么你什么都懂，姥姥她却偏偏什么都不明白？”

　　聂小倩一用力，整个酒瓶都凝了层薄霜，冻得千知直打哆嗦。

　　千知还真为难了，这个问题她其实也想不明白，这都几千几万年了，就连黑山老妖那样的硬石头都成精了，阿槐怎么还是这么根朽木？

　　“小棠……”

　　聂小倩双手搂着她的脖子，一脸的委屈，“我看最该投胎做人的是她才对，去人界好好学学七情六欲人情世故。”

　　听着这样孩子气的话，千知夫人不由得笑出声来，“人也不一定就解风情，你该让她学习的是风情二字。”

　　聂小倩冷笑：“哼，风情？难道我明里暗里教得还少？”

　　这……千知确实无话可说，聂小倩在这上面碰过的壁确实比天上星星还多。

　　记得有一次聂小倩和她躲在阿槐的树洞当中。那时她还是海棠花妖，聂小倩刚刚学会勾魂媚术不久，整天热情张扬摩拳擦掌的来找人试法，眉心眼角尽是风情，可偏偏阿槐就是不买她的账。

　　“我不信，狐狸精的媚术天下无敌，只要是个人没理由不会被我迷住的。”

　　聂小倩很是不甘，仿佛试验一般抓起他便对他抛了个媚眼，果然电得他心头一跳。

　　不得不承认，聂小倩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只可惜她选错了对象，阿槐可不是人，阿槐是棵千年树妖，世界第一木头是也。

　　可惜聂小倩情到酣处，不到黄河心不死。

　　于是他索性倒了杯小酒潇洒的坐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聂小倩不信这个邪，她一边描眉一边和花妖闲话：“唉，我哪都生得好，就是这个眉骨生得有点低，看起来有点低眉顺眼，不够气质，你说我把它往上描点再勾出眉峰，会不会有英姿飒爽的感觉？姥姥醉心武学，你说我换点风格会不会让她多看我几眼呀？”

　　花妖呛了一下，“你这话……若是论起倒贴你还真有些低眉顺眼。”

　　聂小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颇为不屑，“比起你来，我自愧不如，想那道姑生前不待见你，你还死皮赖脸的贴着，结果这人死得只剩一堆白骨，你仍旧不忘倒贴，天天耗费法力替她超渡。”

　　越说越觉得有些气闷，坐在镜子前一阵长吁短叹，“女人总是容易为情所困，我想不明白，好端端男人你不做，偏偏想变成女人做啥？”

　　眉笔一勾，眉峰果然被聂小倩挑了上去，英气不但没增加，反而看起眼神凌厉了许多，聂小倩急忙把它涂掉，眉笔又比划了几下终于还是把眉峰往下压了压，变成她一贯爱的柳叶眉，显然这个眉形才是最适合她自己的。

　　为别人投其所好，终究会迷失自我，聂小倩顿了顿，有些犹豫，假如投其所好能得姥姥青睐，那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你不懂，是我欠她们太多，若我无法突破这个执念……”花妖叹了口气，抬眼见聂小倩还捻着眉笔犹豫，顺口说道：“女人得要爱得有自尊，投其所好只会换来对方轻贱，小倩你这样就很好，阿槐不懂终究是她的损失。”

　　聂小倩眉峰一扬，眼中的光彩重新绽放，立马照自己素日的喜好涂了脂粉。她扭动着纤腰丰臀，浑身柔软得好似没骨头一样，一步一步向着花妖她来，纤足在地上步步生莲，花妖的心没由来的就狂跳起来——狐狸精的勾魂术果真举世无双。

　　“怎么样？”聂小倩围着他，呵气成兰，花妖浑身燥热起来，急忙闭上眼睛，任凭聂小倩的手指在他胸前游走。

　　“我的勾魂术练得还不错吧？”

　　此时花妖已经燥热难耐，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尴尬的贴着面颊，聂小倩咯咯一笑，手指一顶把花妖推出三尺之外，凉风一袭燥热之感顿减，睁开眼来正好对上聂小倩那张洋洋得意的笑脸，“连你都抗拒不了的媚术，我看姥姥如何逃得过？”

　　说完双肩轻轻一晃，抖落一件轻衫，露出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

　　花妖老脸一红，急忙撑开折扇捂住双眼，心里不禁为阿槐捏上两把冷汗。

　　忽然听得聂小倩尖叫，声音中满是恐惧，也吓得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只见聂小倩水灵灵的眸子中布满脸恐惧，一副我见犹怜的形象，“蜘蛛，有蜘蛛，我最怕蜘蛛了。”

　　花妖脸色也不禁一变，天知道他最怕毛虫甲虫之类的东西了。

　　一想着那浑身长毛的多脚怪物花妖就觉得骨头发痒，扭着脖子四处张望，就怕一台头便看见这些毛绒多脚怪。

　　聂小倩又拔高了一个音调，“姥姥救命，好大的蜘蛛呀……”花妖彻底被聂小倩的恐惧感染了，如惊弓之鸟一般到处翻看，万一那蜘蛛一个猝不及防之下掉他身上会惹得他皮肤过敏的。

　　“小倩……蜘蛛在哪儿？”花妖躲到聂小倩身后战战兢兢，“你别吓我，我……我不经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