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白眼狼》桃子苏

13、【凤凰涅槃】

　　浒城地处极北，远离京城，这一路前去至少也要十几日的功夫。

　　马车一前一后倒也悠闲，前面一辆马车坐着魏子书和冯楚，后面悠悠随行的则是裴仲言和堇色。

　　魏子书的小书童与前一辆马车的车夫坐在一起，一路上都见他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公子，京城据说是要比这浒城繁华的多呢。”

　　魏子书被马车晃得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回答，“嗯。”

　　“那我们去了住在哪里啊？”

　　“客栈。”

　　“哇，京城的客栈想必也比浒城大的多吧。”

　　“嗯。”

　　“那肯定要花不少银两吧。”

　　“......”

　　小书童大约是从来没有出过浒城，所以极其兴奋，不过这个兴奋显然没有持续多久，在马车悠悠走了一天也没有碰见什么城镇人烟的时候，小书童坐不住了。

　　“屁股好痛，还要那么久才到啊......”

　　想着就连头都耷拉了下来。

　　后面马车里堇色也有些不舒服的皱起眉。

　　他一直都在浒城，坐马车自然也是少数，马车里虽然铺了厚厚的褥子，可这样长时间的颠簸还是让他有些受不了，扭头看着裴仲言微闭的眼，就将喉咙里不适的呻、吟咽了下去。

　　“不舒服么？”

　　感觉到身边人连身体都有些僵硬了，裴仲言微微睁开眼睛。

　　这具身体显然也没有出过远门，所以也有些不舒服，不过倒是没有多么严重，他又深知怎样的姿势能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所以那点不舒服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不过身边的人显然不一样，一直是正襟危坐的姿势，直到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微微挪动一下，这样怎么会不难受。

　　“这样正襟危坐，怎么会不难受。”

　　裴仲言勾起嘴角，堇色只要在他身边，似乎总有些谨慎的样子，比如现在，明明难受的皱着眉，见他看过来就努力的扬起嘴角，眼角下弯，就像是一只纯良无害又谨慎的兔子，与记忆中颇为遥远的一张脸重叠起来，让裴仲言心底一颤，不自觉的就伸了手将他拉进了怀里。

　　堇色一愣，然后眼睛更深的眯起来。

　　这个怀抱那么暖，这个姿势那么让人心悸，就像是会持续一辈子那么长。

　　又做了这样身不由己的蠢事，裴仲言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明知道若是再这样接近他就会毁了他，却不由得想要将他拉进怀里。

　　“这样靠在我怀里会好一些，若是难受就睡一会儿吧，到了城镇我叫你。”

　　堇色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很是温和的脸慢慢靠近，然后一个轻柔的吻印在额头，“睡吧。”那个人这样说。

　　于是他就像是受了蛊惑，慢慢的闭上眼睛，如果这是一个一触即碎的美梦，那就让他永远不要醒来吧，哪怕是沉溺在这个梦里，再也不能醒来，他也心甘情愿。

　　等到怀里的人呼吸慢慢均匀下来，裴仲言才叹息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明明完全不一样，可抱着他，那颗尖叫的扭曲的心才能慢慢平复下来。

　　傅君玺，你看看现在这个扭曲黑暗的人，那真的还是你么？

　　裴仲言自嘲的勾起嘴角，他果然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直到天都快要黑了，才看到远处一片青色的屋梁，似乎是一个不大的城镇，小书童看到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公子，公子！快看，远处有个城镇，我们晚上有地方休息了！！太好了，我屁股都坐麻了。”

　　他这一声吼，一下子就将所有的人都惊醒了过来，魏子书也高兴的掀开帘子。

　　“真的是个城镇啊，太好了。”

　　冯楚也从马车车窗里看向外面，“能遇见城镇就好了，不然咱们今晚怕就要住在荒野里了。”

　　车夫赶了一天的马车，这时候自然也又困又乏，听说可以去城镇休息，一个个的就都来了劲，将马鞭挥舞的啪啪作响，马儿飞快的扬起蹄子，快步朝城镇跑去。

　　果真是个不大的城镇，镇上人口似乎也不多，不过好在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倒也不担心没有地方住。

　　因为已经快要天黑，所以这城镇里此时也没有什么人，倒是房屋里不时的冒出青烟，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大街上到处都是饭食的香味，引得小书童不停的咽口水。

　　“前面有一个客栈，公子不如我们晚上就住在那里吧。”

　　“好。”

　　得了允许，车夫就几下子将马车听到了客栈门口。

　　“悦客来。”就着微亮的月光和屋檐下那两只通红的灯笼，悦客来三个字分外明显。

　　“到了。”

　　裴仲言低头，却见怀里的人已经醒了过来，眼睛里一片雾蒙蒙的，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裴仲言轻笑，“客栈到了，今日好好休息，明天再赶路。”

　　堇色眼睛一亮，从裴仲言的怀里直起身子，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前面的马车里，小书童已经早就跳下了马车，魏子书也下来了。

　　听到门口的响动，掌柜的赶紧抬起头，看到众人眼睛一亮。

　　“几位客官快请进，不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不等魏子书说话，小书童就大声的开了口，“住店。”

　　掌柜的赶紧兴冲冲的走上前来，“几位客官里面请，不知客官们要几间房？”

　　小书童又想说话，可回头看了看裴仲言和堇色，闭上了嘴。

　　冯楚也知道裴仲言和堇色的关系，所以也没有说话。

　　堇色抬头看着裴仲言，眼睛还带着初醒的湿漉漉的样子，裴仲言勾唇，“四间吧。”

　　掌柜的又默默的数了数人数，七个人四间房......这是个什么分配，除了两个车夫和一个像是书童样子的，剩下的四个明显都是主子吧？

　　疑惑归疑惑，掌柜的还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将众人带到了楼上。

　　“这三间是上房，还有一间在楼下，不知道客官是怎么分配的。”

　　两个车夫明了的往楼下走，小书童站在了魏子书身后，他要服侍公子的，在公子房间打地铺好了。

　　冯楚自然是一个人一间房。

　　剩下的就是裴仲言和堇色了。

　　掌柜的一看众人站位，又看看堇色不同寻常的相貌和裴仲言的气势，瞬间就明白了。

　　“这三间房都是邻着的，客官要是需要洗澡，我现在就着人去烧热水，等下就送入房子，客官可还需要什么？”

　　小书童揉了揉肚子，今天就吃了一点干巴巴的点心，他现在肚子都是饿的，于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家主子。

　　“做些吃食吧。”

　　“不知公子们是下楼去吃还是？”

　　堇色有些疲乏的样子看在裴仲言眼里，“送入房里。”

　　大家对这个都没有什么异议，赶了一天的路，他们也希望早些吃了好早点休息。

　　魏子书看看堇色，自然也就知道了裴仲言这个决定是因为什么，心里有些怪异，裴仲言顶着众人的异议将堇色留在身边，应该是爱他的，可却除了最开始的暧昧，两人之间似乎一直有些距离，可若说是不爱，他却堇色关怀备至，只是他的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需要什么，就是这样的感觉，总让他觉得怪异。

　　进了房，裴仲言就关上了门。

　　堇色跟在他身后，不说话，四下看了看，看到只有一张床的时候微微红了脸。

　　明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期待。

　　“客官，热水来了，要沐浴么？”

　　有声音从外面传来，堇色上前去打开门。

　　宽大的浴桶被装满热水，腾腾的冒着热气，裴仲言趴在木桶边，身后堇色一脸红晕的用木勺替他淋水，脑子里有些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堇色。”

　　“嗯？”

　　“你后悔么？”

　　裴仲言的声音低哑，漆黑的眸子里暗不见底。

　　堇色一愣，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是在说什么？

　　“你赎身的契书我已经扔了。”

　　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堇色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手里的木勺嘭的一下掉进了水里，他脸色惨白的跪下来。

　　“公子是不想要我了么？”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

　　“你在想什么......”裴仲言叹气，“放你自由难道你不喜欢么？”

　　“不喜欢，堇色没有亲人，更无处可去，若是公子不想要我......”他也就没什么可以活下去的目的了。

　　“算了，帮我淋水吧。”裴仲言眯起眼睛，明明知道接下来是万劫不复，还要一步一步的踏进去，他终于有点不忍心了，不忍心堇色步了他的后尘。

　　堇色颤抖着站起来，眼睛低垂着看着自己的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

　　“公子不必担心，堇色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哪天公子真的不想要堇色了，堇色会走的，在此之前，请公子不必歉疚，堇色只想待在公子身边，哪怕......哪怕是被当作别人也无所谓，请公子成全。”

　　低垂的头，微红的眼，明明心思通透看透一切，却还是执拗于此，裴仲言无奈的低笑，“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何苦要这么聪明，伤人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