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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太子长琴(上) ...


  •   月黑,风高,夙沧在逃跑。

      要从谁那里逃走,她很明白,明白得快要吐血。要逃去哪里,她却全无头绪。

      断臂以后的记忆糊成了一团斑驳色块,又经由灼热疼痛和冰冷惊惶的几度瓢泼,热胀冷缩扭曲变形,此时早已辨不出原本轮廓。

      只模模糊糊地记得夙瑶变了脸色,厉声疾呼着什么“妖物”,什么“上琼华领罪”,枭鸟夜啼一般的尖利高亢。但那高亢却是虚张声势的,像个哐当作响的空罐子,底子里单薄得很,仿佛是在极力地压制什么、抵抗什么。而夙玉一改往日的沉静柔顺,对师姐之命顽抗到底,垂手在侧不肯挪动半分,恭谨而又坚决地同她争执着什么。

      最后两人话不投机,夙瑶急红了眼,便将夙玉拨到一边,作势要亲自上前。彼时夙沧神智早已昏沉,对外界危机倒还敏锐,本能地绷紧了身子想要瑟缩闪躲。正无措间,眼前忽地绽开炫目白光,却是平地里竖起了一面冰墙,阻挡住夙瑶因体力未复而蹒跚不稳的脚步。

      夙沧惊诧转头,正迎上夙玉近乎恳求的急迫视线。只一眼她便看清,夙玉黑幽幽的眼目里隐有波澜万丈,像陈年古井底下藏了片浩大的海,平日不见涟漪,却是道似无情最有情。

      夙玉只向她说了一句话:
      “妹妹,快走!”

      不是“夙沧师姐”,而是唤她妹妹。

      于是她在一瞬间了悟,眼前已无夙沧夙玉,却还有霁玉与顾沧隅。多少情义,千万叮咛,全在那四个字里,多一个语气词都添了造作。

      于是她也不同夙玉客套矫情,牙齿陷进肉里,几乎是恶狠狠地点了一点头,抄起地上断肢就拼命地拖着两腿冲了出去。

      身后遥遥传来夙瑶惊怒交加的呼喝,但她已听不真切了。她只凭夙玉那一句话支撑着濒临虚脱的身体,失魂落魄地、连滚带爬地,从自己最亲近的姐妹们身边逃离开去。

      玉姐姐叫她走,她就走。

      走——逃走——可是,要逃去哪里?

      天高地远,山长水阔,仿佛哪里都可以去,却又想不到一处可供容身。浮生短短十六载,她始终以“人”自居,也曾结交不少王麻子那样三教九流的人族朋友,可谓小弟满天下。然而那些去处,却又都只是给“人”准备的。

      过去这些年的行侠仗义、快意江湖,突然就像是白过了。

      最后她连方向都已认不清,像头负了伤又被人撵出巢穴的野兽,捂着伤处漫无目的地只是跑。穿过城门进了野地,想着夙瑶多半是不会追来了,高悬的心念稍一放松,伤处的疼痛又似排山倒海般奔涌而来。

      跑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跑,她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就像得了大赦般迫不及待地栽倒下去,在萋萋荒草上压出了一幅鲜艳的红色人形。

      (我可能是要死了。)

      伤处鲜血渐渐地不再流了,也不知是已然凝固还是将近干涸。她无比笨重地翻了个身,摊开三肢筋疲力竭躺在那里,心中奇迹般地没有恨,没有怒,只是有太多的放不下与不甘心,将胸腔填得满满当当,让她无暇再想其他。

      眼前像走马灯一样晃过许多人的面孔,夙琴玄霄天青玄靖夙玉夙瑶,最后定格在夙瑶死灰色的漠然的脸。眼皮垂死挣扎般翕动了一下,终于洇出两大颗浑浊的泪来,滑过脸颊滴入她身下殷红发黑的血泊里,转瞬消失。

      (可是我不想死。)

      (我还没活够,还有很多事做,我不想死。)

      “…………不想死……”

      她仰面向天,小声地吐露愿望。

      但是不会有神仙来救她——她早就明白。天地不仁,视众生如一。所以她才想成为神仙,回应众生不得回应的祈祷与呼救。

      (……咦?)

      深不见底的记忆之井中,似乎被谁撬松了一块砖。

      (我想要……“成为神仙”?)

      (不对,我的愿望……不是…………)

      就在意识沉入深海前的最后一刻,她依稀看见有道颀长黑影,正从上方无声地俯视自己。

      是人是妖,是正是邪,甚至是真是幻都不知道,但却有一股宛若疯狂的求生执念怂恿着她,让她挣扎着向那人影伸出手去。

      “救——……”

      话一出口便即断绝。衰弱凤鸟细不可闻的哀鸣,散入风中。

      ……

      ……

      “荒谬!!”

      地图另一侧,气怒攻心的夙瑶正向师妹挥下雷霆之锤。

      “夙玉,你可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私放妖物,形同叛门!你身为掌门弟子,一言一行当为后辈表率,怎可如此肆意妄为?!”

      夙玉薄唇紧抿,伏下了眼帘一言不答。她不像夙沧夙琴那般爱逞口舌,却很认死理,自有一股驷马难追的拧脾气。

      “心慈手软,感情用事!”
      夙瑶毕竟是个文雅人,言辞有限,凶狠程度更有限,气炸了肺也没法把夙玉骂成一朵爆米花,“妇人之仁!!”
      而且丝毫没留意是将自己一同骂进去了。

      夙玉低眉顺眼地静候着师姐炸过一波,等夙瑶吼得腻了、乏了,胸膛一起一伏尽顾着喘气,方才保持那个低眉顺眼的姿势淡然回道:

      “纵然夙沧从今不再是琼华弟子,她总也叫我一声姐姐。我承她之情,哪怕只此一回,我不能不护她。夙玉知罪,自会随师姐回山领罚。”

      “你懂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
      夙瑶闻言就像苟延残喘的手机充上了电,嗓门一口气推上高|潮,“你是她义姐,我还是她师姐呢!难道便只你看重往日情谊,我就是有意刁难不成?但夙沧身为妖物,证据确凿,是你我亲眼所见。纵她真有什么隐情,也该带回琼华由师父发落,怎么轮得到你我越俎代庖?你又可曾想过,若她真是妖族派来刺探的奸细,我们放走了她,回去如何向师父与同门交代!!”

      她自认为这一席话说得有条有理,有情有义,稻草人听了也该动容。怎奈夙玉把自己摆成个英雄就义的姿态,水泼不进,油盐不吃,认罚不认错,硬是给夙瑶甩了一口反派的锅。

      夙瑶与她相处不久,但也知道这个师妹外柔内刚,骨子里倔强坚忍,极难对付。两人凤眼瞪杏眼地对峙了一阵,夙瑶只好败下阵来:
      “……走罢。此事须得回禀师父,一切由他老人家定夺。”

      夙玉先是一怔,随即释然,婷婷躬身:“多谢师姐。”

      “谢我做什么?我又没说要放过夙沧。”

      夙瑶没好气地答,二十刚冒尖的妙龄女子,声音里已含了中年主妇才懂的辛劳疲惫。

      “你不追我不追,琼华也不缺人追她。你有功夫谢我,倒不如多想想如何应对师父。”

      ……

      ……

      夙沧久违地做了个梦。

      在她印象中,自己的睡眠通常都是死一般酣沉,梦境于她就像玄霄的笑容一样稀有。多年来她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如今生死罅隙走过一遭,她突然就意识到了,这情况十分的“不正常”。

      ——就像是,她的梦境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般。

      梦里没有图景,空有许多声息杂乱无章地响。她分辨不出是谁在说话,只是随着那些声音流过,胸口像是被强灌了几大碗酸梅汤,无端涌起一团凄凉苦涩的悲情。

      『小长别你瞧,我给晚儿做了个项圈,好保佑她平安长大。……你露出那副表情做什么?莫非你想说丑?给我咽回去。』

      『鸿漓!你听我说,掌门师尊他答应了——他答应同你见面了!你可欢喜?不必待我继任,你的愿景便可实现……』

      『篁山汇聚天地灵气,何等宝地。吾等替天行道,岂容它落入妖邪之手?』

      『连老弱幼子都不放过……斩草除根,很好,好一个斩草除根。——你们全都该死!!』

      『若由他们自去投胎,谁能保证来世不会辛苦。我许了他们的好日子,还没来得及给……生死有命?我偏要改他们的命。』

      『我知你身怀苦衷,但逝者已逝,你又何必强求……如此害人害己,当真值得?』

      『够了!你知不知道,你已在人世徘徊了几百年?!不断地遗忘,不断地重来!救不了就是救不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法,你为那些人所做的已经够了!!』

      『名字……我……从前一见倾心的人叫做‘太子长琴’。那个人是古琴化灵,原身名为‘凤来琴’,而我是凤,还缺个琴。你就叫做‘阿琴’吧。』

      …………

      恍惚间仿佛有人扶她起来,捏着她下颚让她张开嘴,在她口中放入丸药,又倒了温水送服。她只觉得那人一举一动都无比轻柔,自己平生从未享受过这样的细致妥帖,来来往往间,浑身都不设防地放松下来。

      初时她意识懵懂,不知自己是生是死、身在何方,渐渐地才敢确定是获了救。生还的喜悦随之无限膨胀,先前那些伤疲懒散都像给大风吹散了似的,呼啦啦不见踪迹。

      ——醒吧。难过够了,懒也偷了,该醒了。

      睡梦固然美好,但她强迫着自己从睡梦中挣脱出来,回到那严峻险恶没半点盼头的现实中去。

      “……”

      夙沧清楚睁开眼时,正是月上中天。或许是为了通风,窗户敞开一隙,外头有琴声铮铮琮琮地飘进来。

      她笨拙地起了身,发觉脖子还能转动,头一件事就是朝右边看过去。

      手臂果真是齐齐整整断了个干净,创口已经包扎妥当,洁白柔软的中衣袖子空荡荡垂着,疼痛和血污一并没了踪影。草草舒活过手脚筋骨,夙沧觉得行动已无大碍,便踌躇满志地伸脚点地,随即失去平衡落花流水地扑了个街。

      “妈呀疼疼疼……”

      夙沧挣扎立起,单手撑着床沿一瘸一拐绕了好几圈,总算开始习惯这具前所未有的轻便身体。轻倒是轻了,可惜不算太便。

      伴着她倒地时的轰然巨响,窗外琴音似是很无语地略顿了一顿,这时重又复苏,山间清泉一般潺潺流淌进来。夙沧卧床许久正欠活动,当即被勾起了探险之心,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儿一样扶着墙壁慢吞吞地蹭了出去。

      开了门她才看清,自己正身处一间很雅致的宅院,花草山石一应俱全,中央铺开一汪明镜似的池水,在月色下粼粼泛起银光。池边又盖了座小巧的四角凉亭,亭中有案,案上有琴,琴旁一人端坐,指下弦音袅袅。

      夙沧屏着气息蹑手蹑脚走上一步,可惜角度不佳,看背影只见青衫瘦骨,一把乌黑长发披拂及地,如夜幕低垂,衬得那人身影如梦似幻,不像在尘世之间。

      夙沧一颗好奇心几乎扑扑地跳上了喉咙眼儿,正要再举步向前,却听见那人指下琴音不停,口中清朗吐字:

      “来者是客。姑娘既来了,便请坐吧。”

      其声清越,如琴音铮琮。语调谦和,更有端华君子之像。

      夙沧对自己的直觉信心不减,听完这句问候,便把仅存的那点拘谨戒备都抛去了九重天外——脸皮自然也跟着一道去了。她加紧脚步踉跄上前,身体顺势朝左一歪,一屁股就在正对那琴师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咧嘴亮出个笑:
      “谢过先生救命之恩!我叫夙……哦,现在不能叫了,那我叫沧隅。先生你弹琴真好听。”

      她大伤未愈,脑中犹自含糊,这句话说得颠三倒四,笑容里又带了三分贱气三分傻气,几乎已把她平日为人透个彻底。那琴师似有感知,当下也跳过寻常谋面时的虚文缛节,只扬眉回她个一团和气的笑:
      “多谢沧隅姑娘盛赞,‘救命之恩’万不敢当。生死一线,全赖姑娘意志刚强,在下所为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他抬头微笑那一刻,夙沧恍然有种错觉,仿佛凉亭外头洒落的月光都黯了。

      她自认为玄霄和云天青是天下少有的帅,夙琴夙玉又各具一番地上无双的美,自己成日混迹于他们之间,纵然不能起到养颜效果,起码该把眼光给养刁了,决不至于再迷恋凡常颜色。

      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小伙伴们毕竟年轻。虽是气度风采都足够,却不能如眼前这人,抬头时像沉埋千载的古玉见了光,一低眉如场风雪,一展颜就是清阔完整的一片天地。

      她有好几秒钟不能思索任何事情,只觉得眼前人极美,美得人间都容不住,风一吹就要往云端上飞。即便他只是手按着琴弦孑然坐在那里,也像一个黑体加粗的苏字——还自带荧光。

      “对……”
      夙沧突然觉得嗓子发干,勉强吞下口唾沫润了润喉咙,有一点自惭形秽地低着脸答:
      “对先生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若这都不挂齿,那我岂不是很无耻?”

      单手捏着衣角很尴尬地顿了一顿,她想起自己不知抛去何方的鸡翅膀,不愿再经历一回夙瑶那般的幻灭景象,便闭上眼横了心道:

      “先生,其实我是妖。”

      琴师心平气和地一点头:“在下知道。”

      “……”夙沧一瞬惊呆,嘴巴一张一合像条鱼,“……就这样?”
      不需要给您点时间接受一下?

      琴师看她对自己的回答不大满意,想一想又补充道:“敢问姑娘是妖中哪一族?”

      “……这个,据说是叫‘鬼车’。”

      夙沧好不容易将下巴扣回原处,内心迅速地开始狂喜蹦迪,心想这人对妖类毫无偏见,自己真是被个宝给捡到了。随即猛一醒神:天下哪有这样好事,说不定他原本就是个妖呢?

      “我……冒昧问一下先生姓名,呃……你是人吗?对不起我还有点儿蒙……”

      “眼下确是人族无误。可惜此身并无能让人称呼的名字,怕是要令姑娘失望了。”

      “咦?你没有名字?”
      夙沧一时跟不上如此逼格,怔怔追问:“怎么会……”

      那琴师像是早料到她有此一问,脸上仍是笑着,笑意却不可遏止地冷下去,眉宇间沉积了霜雪一般的凉薄落索。他生得一副温柔斜挑的细长眉眼,那落索就丝丝缕缕缠入他眼底,阴魂不散地生下根,盘旋几圈绞成死结。纵他指下抹挑勾剔、技艺精绝如行云流水,对自己眼中那一缕愁思却是无计可施,大概他愁得太久也太深了,勾不断,抹不消。

      只听他信手拨出一个悠长的尾音,语声也是悠悠渺渺的,像从极远处传来。

      “所谓姓名,本是做旁人相称之用,于自己并无意义。在下无亲无友,亦不与人相交,有名又如何?无名又如何。”

      “………………”
      夙沧深深吸了口池边清爽的水汽,她只觉得这人话里有股悲凉正铺天盖地朝自己推过来,几乎把她给噎死了。

      然后她说:
      “我明白了。先生你是孤儿,而且还有自闭症。”

      “…………”
      ……自什么?

      夙沧看他哑然,知道自己又有了施展扯淡天赋的机会,连忙振奋精神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我不知道你以前遭遇过什么,我想肯定是过得不大好,也没遇到什么人对你好,所以你不爱跟人打交道,连名字都不要取了。但是人活在世上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我看先生你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可见这自闭症还是要治的——琴姐说恢复难度因人而异,也许会很棘手,但只要不放弃治疗就一定有希望!话说回来,我的手还有希望接回去吗?”

      “……怕是不能了。”

      “哦,那就算了。”夙沧认命地点点头,手托下巴开始自由畅想,“好歹性命还在,我听说世上有种机关偃甲之术,可以给人做假肢。不知道他们接不接假翅膀的单子。”

      “姑娘真是……豁达。”
      琴师放开眼萧瑟望天,他觉得自己捡回来这玩意好像脑袋有点傻,傻得让人胃疼。正常人怎么可能断了手还讲得出笑话?

      而夙沧自觉半生大事已有着落,气定神清,思路一转又把话题拉去他身上:“先生口说不与人相交,结果还是出手救我性命。相逢已是既定,哪怕为了让我能时刻惦着恩人,先生也该有个名字……不然,我可就随便叫啦?”

      琴师一手揉着眉心:“姑娘请自便。”
      说完这话三秒他就后悔了,因为夙沧立刻把手往胸口一拍,豪气干云地宣布道:

      “救命大恩,无以为报。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叫琴姐,虽然先生同我没有那般深厚缘分,可能要引琴姐吃醋,但我看你十分对眼,就勉为其难叫你一声琴哥吧!”

      “……”

      ——太子长琴,获罪于天,贬为凡人,永去仙籍。落凡后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

      ——他忽然发觉孤独也不错。

  • 作者有话要说:  嗯,说好的溜长琴XDDD遥祝琴始皇驾临基三!
    原定是番外才露脸,不过接下来一段路整体压抑,又要揭身世又要和琼华撕逼,有个命更苦的前辈分担一下会好很多(。
    沧沧遇见的是太子长琴渡魂中的某一世,处在人不爱我我就切人的破罐破摔状态,但还没有绝望到去做山顶洞人,也还没遇到小芳,是个有救的时间点……不知道有没有小伙伴古剑也没撸过的,反正他迟早要跟沧沧吐苦水,到时候看就行了。总之很苦,和玄霄堪称花开两朵,各有千秋的苦。既然要改仙四剧本,我觉得古剑也可以顺便HE一下……
    来,刷一张惊艳时光温柔岁月的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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