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篇章 花与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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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温言看着桶中那些中规中矩透着点清新的植物，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它能散发出能让人变得平静的香气，她一直都很喜欢这种香味，香味浓郁，很难让人不发觉，却不会过分的这种程度，和某些人很像，让她一直很迷恋。
“小姐，你的姜花好了。”
从花店店员的手中接过，温言俯下头深深的吸了口，姜花的味道就这样跟着空气进入自己的体内。
温言把姜花插好，却犹豫起是把花瓶放在电视旁边好还是餐桌中间好。最后，她还是决定放在了餐桌上，就算是独自的沉默的晚餐，温言觉得也不必伤心了，起码还有姜花陪着。
温言把晚餐的材料从冰箱中拿出，大家工作都忙，这次是她为数不多的亲自下厨。温言厨艺一般，可她却很热衷于下厨的感觉。亲自与食物的对话，让她觉得生活其实还不至于那么寂寞。
今天的晚餐是水煮鱼，对于弄鱼，温言是讨厌的，因为麻烦。她喜欢一切简单的东西，简单的服饰，简单的妆容，简单的生活。所以，温言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所挑选的东西样样都符合简单的原则，唯独他，那个复杂的他。明明喜欢粗糙，才不容易记得伤害。
温言用调料把鱼腌好，打开辣椒酱的盖子后，被辣椒的辛辣气味迷了双眼，眼泪就这样涌了出来。好不容止住眼泪，温言突然笑了开来，在委屈时一直忍住的眼泪，却被辣椒一下子轰了出来。你说滑稽不滑稽。
温言不爱吃辣，也吃不了辣。爱吃辣的从来只有他，辣椒酱也是他从老家里带回来的，他说有家乡的味道。可是不爱吃辣的她居然学会了做水煮鱼，而且水煮鱼算是自己的拿手菜，毕竟自己的拿手菜实在是少之又少。
整个做水煮鱼的过程是煎熬的，辣椒呛得她咳嗽不止，成品出来后，温言把它捧出厨房，她走的很快，因为她很怕烫，所幸餐桌距离厨房不远。温言又陆陆续续地把剩下的菜炒好，捧出。
等到全部东西弄好后，温言坐在饭桌前，看了看时间，才七点也没到，比起平时的就餐时间而言，今天的晚餐似乎有点早。
温言没有打电话发信息催促他早点回家，只是默默的坐着，等着。等到天完全黑下来，温言没有开灯，黑暗中，有辣椒的味道，有米饭的味道，以及姜花的味道。
坐了两个小时，没有改变姿势，温言觉得自己的臀部都麻木了。她开了灯，灯光下，她默默开始了就餐，嚼着冷掉的米饭，咽下冷了的青菜。过程缓慢而优雅，唯独水煮鱼，温言碰都没碰一下。
2、
林源回到家后已经是是十二点多，已经算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在搞这个难搞的项目后，他决定让自己休息一下，申请了长假。前一阵子都熬夜熬得紧要，今天一觉醒来后都已是太阳过顶。
林源用手揉着太阳穴，加上昨晚应酬酗酒，他更是感到头晕。起床，洗漱，打开冰箱想找点东西填饱自己，发现一大盆用保鲜膜封好的水煮鱼。
林源有点惊讶，猜测昨天应该是她下厨了，毕竟自己的妻子是多么难得的做了一次饭。
他把水煮鱼弄热后，香味依然是有的，但多少已经不那么新鲜浓郁。他坐在饭桌前，闻到另一股香味。眼前的姜花已经换了水，娇艳的开着。她是什么时候这么喜欢上花的呢，林源合着饭把鱼咽了下去。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林源忽然觉得这样空闲的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他开了电视，然而转了好几个台也没能找到些乐趣。便换了衣服，出门。
林源辗转来到了酒吧，似乎在很久之前他对她说过自己是个爱玩的人，即使在一起了也不会改变，而她的回答出乎他意料，一句I don’t care。不管之前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不过现在看来在不在意已经不重要了。
3、
温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洗完澡，还没靠近饭厅，就闻到了花的味道，她走近一看，却发现好些花都已经枯萎了，垂下了花瓣。花期很短，温言叹气道。又发现，一个个耸起的花骨朵，白铮铮的含苞待放。温言转瞬而笑，拿起剪刀，剪下已经枯黄的花朵。
看这那些没有了水分变得干瘪，曾经雪白雪白的瓣儿已变得枯黄的已经完成使命的花朵。温言想到了自己，她感觉到，现在的她离变成这样的状态已经不远了。曾经的自信飞扬在那个人面前已经被磨平成不甘却又认命的状态。
她喝了口凉白开，冰冷的感觉从喉咙直到胃部，让她从心底处打了个冷颤。
她关上客厅的灯，回到房间，关门，走到床边，躺下，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梦境。
让她没想到的是，梦里是她与他第一次相见的情景。少年时的她虽然贪玩，可是也是个知道度的人。一次和朋友去了酒吧，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她觉得这次似乎有点不同寻常，因为她遇到了他。
那时，他一个人坐在吧台旁，口里叼着根烟，修长的双手慢悠悠的拿出盒火柴，细细的火柴在盒边上一划，火花四溅，烟点着了。然而温言觉得自己的内心似乎也有某种东西被点着了。她抬头望向那个人，俊美的侧脸，性感的双唇中吐出云雾般的烟雾。温言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跳也变得不正常。她知道自己，中毒了，中了这个不认识的男人的毒。
那人转过视线，看着呆呆望着自己的温言。温言回过神，举起手中的杯子，弯起嘴角，妩媚一笑，那人也向她举了举杯子。再后来，靠近，搭讪，交换电话，不过是一瓶啤酒的时间。
闹钟在设定的时间内响起，温言伸手关掉。感觉到腰部一紧，转过头，看到已经好几晚没见的人安静的躺在她的身后。好看的眉目一如既往的似初次见到的模样，以及那双修长的手。温言拿起那双手，仔细端详。两个手掌契合的贴在一起，明明只是长了两公分，温言却觉得这两公分的距离让他们隔得好远好远。替他盖好被子，便起床穿衣洗漱，准备上班。
4、
林源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今天是他假期的第二天，然而他哪都不想去了。在没上班的日子里，越是出门，他越是觉得空虚。
他含着烟，拿起火柴准备点烟，却在划下的瞬间陷入了回忆。记得那是个下午，两人激情过后，她裹着被子坐起来，拿着他的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划上，第一次划不着，她再拿出第二根，还是不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拿着第三根，信誓旦旦的说：“我一定要点着你。”语音刚落，火苗起了。她看着火苗，一秒，两秒，三秒，火柴灭了。
她转过头，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你会选择火柴呢？”
他吐出一口烟，“怎么。”
“我只是好奇，二十一世纪的，觉得有点不符合。”她又躺下，“却有点特别。”
他没问特别什么，但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放着方便快捷的打火机不用，用这古老麻烦的东西。
然而，他又想起，很久之前那个教会他吸烟的大姐姐拿着火柴低眉点火的姿态，美丽而妖娆。他知道，这只是个习惯，对记忆的习惯。
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六点，林源拿起电话，播出个号码，电话接通后说道：“下班了吗，一起吃个饭吧。”
温言听着话筒中那温柔的语气，有一瞬间的晃神。
“那你先去我公司附近的那个日本餐厅坐着吧，我处理完个事后就过去了。嗯，先挂了。”
林源拿起钥匙，便出门驱车前往目的地。
或许是到了晚餐时间，地段又是商业中心，此刻人流量是有点大的。林源忍住了想点清酒的念头，夹了口餐前小菜，嚼了嚼，打发时间。
等到小菜差不多快要吃完了，温言也出现了，林源便吩咐可以上菜了。
最后温言还是点了清酒，看着林源诧异的眼神，温言对他摇了摇手指：“你开车，不是给你喝的，是我的。”
林源耸了耸肩，以示随你喜欢。
其实温言酒量不怎么好，容易醉，酒品随着近几年的心智的成熟吧，大概会有所改变，温言自己觉得。其实她还是太高估自己的酒品了。
林源好不容易把醉成一坨的她从外面扛回家里，看她蹭着沙发低声呻吟，林源有一瞬间无言。林源把她的脸从双臂中掰出，用手上沾了点温水的毛巾轻轻的擦着，对方很配合，让他省了点心。恍惚间想起这几年自己总是因为应酬这样醉醺醺的回家，起来后也是一身清爽，想必她一定费了不少心，手下的动作变得更温柔。
毛巾刚从她眼睛向下移时，她睁开了双眼，带着点醉意却又十分明亮的双眸，像是夜空里的一闪一闪的星星。明明什么情话都没说，什么勾人的动作也没做，自己也没有喝酒，只是在与这双眼睛久久的对视下，林源觉得自己都要醉了。他低下头，吻着她的眼睛，吻她眼球凸起的位置，然后慢慢向下移，鼻梁，脸颊，下巴，然后便是双唇。
温言太久没用试过两人这般温馨，愣着没有动作，任由身上的人所作所为。唇上被咬了口，便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说道：“专心点，看着我。”
温言转过视线，看着他依旧是英俊的样子，岁月似乎让他变得更有魅力了。
抬起头，用牙轻轻咬住他的喉结，然后一路磕着向下，她得到他意料中的反应，这让温言觉得开心。两个人此刻都变成了怪兽一样，你咬一口，我回你一口。一个深吻，温言已经哆嗦的不行，偏偏他还要变相折磨。最后大家还是在那极致的巅峰里得到释放，得到满足。
5、
温言醒的比他早，拥着薄被坐了起来，看着身边睡着的人脖颈上留着自己的印记，在距离他脖子三公分出，温言停住了手。他一向不喜欢也不许她在他身上留下吻痕，看来昨天的举动实在是因为太过难得才让她如此放肆。转身拿过他旁边的烟盒和火柴盒，起身穿了衣服。
她咬着烟，灵巧的用火柴点着烟。她深深的吸了一口，味道的确够重，的确很容易把心情转移向别处。把玩着火柴盒，想着以往的种种，以及已经死掉的心，还有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说。
嘴里的烟突然被抽走，温言吐出最后一口烟，他一言不发，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温言笑了笑：“这么严肃干什么。”她伸手掐了掐他的脸，瘦瘦的没什么手感。
林源把烟掐灭了后，抱着她的腰，让她的没穿鞋的脚踩在自己的脚上，一晃一晃的走着路，温言搭着他的肩膀，跟着他的脚步，感觉就像是在跳华尔兹一样。
看着温柔模样的他，温言内心的确是满足的，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吊在他身上。
她凑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林源。”
“嗯。”
“你爱过我吗？”
没有回答，脖子上却得到一个凉凉的吻，温言垂下双眼。
“一直以来都是我追着你我缠着你，一开始你真的很想砍死我吧。”温言说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无奈你是抵不过我这般无赖式的纠缠，最终屈服于我。你是那么的于心不忍。”温言眨了眨眼睛，忍住要落下的泪水，她陷入了回忆。
“女人一旦把非常想要的东西得手了，也会变得贪心呢，我又用孩子和死亡像你逼婚，看，你又屈服了，你这个傻子。”
林源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用手指抵住，只能用目光紧紧的看着她。
“嘘，听我说。很可惜，孩子没了，果然，我这样的人连孩子也不想要我。”温言吻了吻他。林源闻到的是一股的烟味。
“因为我得到你了，所以我不在意你是否晚归，不在意你是否承认我是你妻子，不在意你有没有用心支撑这头家，不在意你是否在乎我。”
“我就是这样死心眼的想，你都是我的了，我还怕什么呢。可惜，事与愿违自欺欺人很久了。”
“我觉得我变了，怎么办，五年快要六年了，我足足缠了你这么久。”
温言把头枕在自己的肩上，低声说着话，林源却嗓子一紧，只能无声的抱紧温言。他感觉到她的手在温柔的拨弄着他两鬓的头发，此刻他只感到一阵悲戚，还有一丝丝的悔意。
“林源，我们离婚吧。”
6、
林源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在安静的房间里耳朵却异常的灵敏。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听见，他觉得异常的疲惫，却怎样闭眼也睡不着。他不想也不敢睁开眼，他怕一睁开眼后所看到的景象。说到底，竟然是当初自己的错。
他翻身起床，翻出放在家留着的酒，倒头大喝起来。电视开着，节目轮流着播放，他依然觉得此刻依旧空虚。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源醒了，听到厨房传来声响。他从沙发上爬起来，踉跄的走向厨房。温言挺直的背影，娇小却不软弱的肩膀，长发被随意的盘了起来，她正剁剁剁地切着菜，在亮白的灯光下，入眼的场景显得温馨而真实。
看着自己腰上突然出现的双手，温言向后蹭了蹭，“饿了吗，再等等吧。”
林源收紧了双手，眼睛开始变得涩涩的，他发现他是受不了这种情景的。被赶出厨房后，林源看到了餐桌上原本放着花的位置变空了，他内心似乎也变得空了一块。他立马拿着钥匙，匆匆出了门。来到花店，他又变得踟蹰起来，呆呆的看着一堆花。他很少送花给她，从来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花。最后抱着一束百合，往回走去。
温言端着菜走出厨房，看见的是他愣愣的抱着束百合。眼眶突然有些热热的，她翘着双臂，用眼神质问着他在干什么。
林源把花塞进她怀里，什么话都没说，躲过眼神交流，坐下来默默地开始吃饭。温言勾起嘴角，把花插好。她刚坐下，碗里就多了块排骨。温言咬着排骨，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她很喜欢他这般小举动，哪怕只有一刻的温存，一点点的互动，她竟也是不舍的，因为她竟是期待了如此久。
这个假期，林源过得竟是这般劳累，身体得到了放松，可是大脑，却总是忍不住乱回想和胡想。他性格一向冷淡，只是喜欢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当初温言缠上自己的时候，的确觉得很烦，屡屡明示暗示甚至冷漠相对，都无法阻挡她的热情，或许，自己也是在期待着这一些温情时刻。他只是一个寂寞的人。
他承认自己对于她做的是有点少，疲于表达，疲于安慰。他想着毕竟是通过威胁来让自己做出最大的让步，这多少让他对她有点反感。林源揉了揉太阳穴，虽然这些天来温言并有有做出让那天那句话实现的行为，可是，林源的确慌了。这些年里，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的存在，她的一笑一颦，她做的饭菜时的背影，她选的洗漱用品的气味，她拥抱的力度，都渐渐地入侵他的大脑，形成一系列的动作影片，让自己总是不知不觉的在脑海内回放。
爱她吗，关于这个问题他自己并不清楚内心的答案，他只知道这么多年来总会有些依赖。现在，怕是她已经梦醒了，不再沉醉于他这个梦了。林源握紧了拳头，又无力松开。
他一改所谓加班的习惯，一下班就跑回家，然而忘了他比她还早下班，林源叹了口气，倒在沙发上。爱吧，自己是爱她的，不然也不会这般慌张。林源抓了抓头发，抹了抹脸，仰躺在沙发上，就这样看着天花板，看到天完全黑了下来。
他看了下时间，快八点了，她还没回来，或者今天开会开晚了呢。林源开始想着理由。黑暗里，整个房子静悄悄的，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内心那种悲怆似乎因为这空荡的环境开始渲染开来，她又以这样安静的姿态等过自己多少回，他才发觉自己是那么的罪不可赦，把头埋进双臂里，一旦一个人开始觉得自己有罪后，心中的罪恶感总是能一瞬间达到最大值，只差一个爆炸的机会。
手机忽然响了，“下班了吗，怎么这么迟都没回来。”他的声音竟然是颤抖的。
她笑了笑，“你在等我？”
林源沉默，他总是这样，不肯坦诚的回答。
“你是想通了什么还是在怕什么，林源你告诉我。”
林源舔了舔已经变得干干的嘴唇，“你明知道我不擅长。”
“呵，你总是这样说。”温言吸了吸鼻子，“林源，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爱过我吗？”
“我爱你。”这一次，林源没有犹豫，飞快的说出口，她哭了，他知道。
温言握着电话，闭上眼睛，任由眼泪在脸上纵横，“无论如何谢谢你，我很高兴，我也，爱过你。”然后，大家都变得沉默起来。
温言笑了声，打破了沉寂：“你记得要吃饭啊，不要饿着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挂了电话，拔出sim卡，紧紧的握在手中。
再也不要相见，再也不要继续撕扯。
7、
最后，她还是走了，林源看着空了一半的衣柜，她把整个家属于她的东西都清走了。看也不看放在桌子上的协议书，多可笑，他甚至连戒指都没有买给她，躺在床上，她居然连属于她的枕头也带走了，揽紧了被子，林源无声的呐喊着，不能这样，虽然他罪恶深重，他想要得到原谅，他想到得到机会证明他会有所改变，播出她的电话，得到的是关机的消息，用手掩着眼睛，开始放声痛哭。
第二天，醒来后，身边依然是冷冰冰的，才意识到她真的不会再回来，请了假，到她公司询问情况。
“温言啊，她本来是要被调往苏州的，但她又自己提出辞职了，对了，昨天才刚走的。请问，你是？”
林源道了谢，没有回答最后的问题，他是谁，现在谁也不是了。
一罐接着一罐的把啤酒开着喝，等到桌面上的都喝完了，林源起身走向冰箱，在饭桌前停下了脚步，拿起花瓶，用力往地上摔去，看着一地的玻璃碎渣，他又弯腰把百合捡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源默默的流着泪，抱着百合一个劲的道歉。
花瓣，不堪重压，支离破碎。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篇章 花与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