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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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珍想，这若是篇宫斗小说，她的主子嘉妃娘娘肯定是女主，人生赢家。
她们家娘娘进宫以来，跟⭕⭕传的女主似的，有波折有起伏，但总归是宠冠后宫，如今又多了个筹码，她有身孕了。
陛下年轻，这也是陛下的头个孩子，受到的重视不言而喻。
整个宫里多少红红的眼睛盯着翊阳宫，荣光之下，是暗里潜伏的危险。
锦珍首当其冲，也忙得不可开交，翊阳宫进来的吃穿用度，一律经过重重检查，她夜里有时候甚至会被拉起来伺候孕吐的主子。
简直悲催，锦珍没有比此时更厌恶下人身份，好累啊，想她在现代也是一个四体不勤的米虫大学生，到了万恶的旧社会，就不得不什么都学会了。
头几日她还有些惦念着那个小太监的手，后来见他没有来找过她，也当是无碍了，加上又忙碌，便把这事忘了。
再听到他的消息已是两月以后，玉燕告诉她，内务总管张公公染病暴毙，他的弟子继任。
玉燕说，那新任的总管，叫方遥。
锦珍愣了愣，然后笑了，倒想不到那个笨拙的小太监会有这样的手段，爬得可不比她当初慢。
于公她该给新上任的总管大人送份贺礼，于私，不记得倒罢了，一旦想起来，那人带着疤的脸上温顺的眼神和修长清瘦的身影就有些挥之不去。
锦珍沉默了一会，不知想了些什么，于是吩咐小桃将翊阳宫的贺礼送去，只等落了闲自己再去看他。
小桃要去时，锦珍叹了口气跺脚，忽然叫住她，“回来，还是我去罢，否则……否则显得翊阳宫不够重视。”
小桃忙不迭点头，她一个三等宫女，要是惹得方总管不高兴可就大祸临头。
“姑……锦珍……”方遥本来沉着脸站着，准备处罚手下犯了错的一个太监，见她来时，仿佛覆冰融化，喜悦从那双黑色的瞳孔溢出来。
跪着的太监怕得紧，根本不敢抬头，只听到总管大人语气似乎有些不同，对着他冷道：“还跪着做什么，滚出去。”小太监逃过一劫，哪敢张望，麻溜地跑了。
方遥还是穿着一身青色衣衫，身子修长好看，不过倒是第一次见他这种样子，锦珍笑：“你……还挺威严的。”
本是打趣他，却不料方遥懊恼地看着她，目光瞬间变得慌张，他手指紧紧攥着袖口，指甲掐进掌心：“我……我是不是……你别，别讨厌我。”
他自幼孤身一人，面丑，性子阴沉，他曾听过许多人在暗处说他不招人喜欢甚至让人惧怕，他从未在乎过，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身份蝼蚁一般勉力活着，他的手不干净，心也不干净，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然而，独独不想让她也觉得他阴沉可怕，她是笑起来如暖阳的女孩子，喜欢的大约也是温柔美好的事物……
锦珍见他神游之时神色越来越委屈难过，想起从前小桃对他的评价，虽然方遥语句破碎，她竟奇异地听懂了。
这个人，有多在乎她的想法？锦珍觉得眼睛有些湿。
她踮脚弹他额头，笑颜如花，“傻不傻，我讨厌你做什么？”
方遥神色轻松不少，仿佛想抓她的手指，刚动了动又放了下去，一个劲搓自己衣角。
他讷讷开口：“锦珍……不讨厌我吗？”
“讨厌你什么？”
“我……很多地方，疤痕、性格、不会说话……”不会讨你开心，是，是太监。
锦珍眨巴眼打断他，“你说了你是我的人，还算吗？”
“算！”他仿佛要表忠心的某种犬类，兴许尾巴都摇得欢，“永远算！”
“哈，那我当然不讨厌我的人呀，”锦珍捧着他手看了看，烫伤似乎用她的药处理好了，手背上留下的是上次见的那些旧疤，她有些心疼地摸了摸。
方遥不是第一次被她这样子拉着手，这一次手上没有疼到麻木的伤，她软软的手指触过的地方燎原一般烫了起来，方遥怕惊了她似的，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他的高度，刚好能看见女子鸦色的长睫，那两道优美的弧线轻轻颤动着，她皱着眉将手指轻轻抚过他那些陈旧的丑陋疤痕，像抚过一张皱了的宣纸，只是一瞬，就让他眼睛湿了。
请不要，不要再这样对我了。
会忍不住的。
忍不住想要不该要的。
方遥话少，在心念的姑娘面前更是闷成葫芦。
整个屋里又沉默了下来。
锦珍坐在桌边，见方遥跟过来，还是同从前一样站在她身侧，仿佛沧海桑田都不会挪一下位子，只要她在，他只专注地看着她，当她接上他的目光时，又仿佛受惊一般，躲闪地缩回去。
怎么会有这么害羞的人？
方遥不知道，这样一个普通的下午，宫城里有些闷热，轻微的蝉鸣从某个树荫里传出来，除了他暗暗躁动的心，没有什么不同。
锦珍却做了决定。
锦珍站起来，方遥疑惑地看她，意思是要做什么吩咐他就好。
锦珍将门关上，屋里更加静了，方遥似乎很怕和她的单独相处，她注意到，关上门的那刻，总管大人的脊背绷直了，耳尖也红了。
锦珍看着他，身高差距有些大，她苦恼地皱了皱眉，灵光一闪，将方遥按坐在屋里唯一的那张椅子上。
方遥顺服地坐下来，除了疑惑与紧张，她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有别的心思。
这时换锦珍居高临下地站着，方遥舔了舔干燥的下唇，被她这样注视着，他突然想喝水。
锦珍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一张脸，他的眉毛形状很好看，不疏不密，下面是两只狭长的眼睛，瞳孔深黑，睫毛不算长，眨眼的时候仿佛有波光，嘴唇很薄，此刻紧紧抿着显得更薄，唇色很浅是淡淡的粉色……
怎么，怎么就觉得很好看呢？
锦珍最在意的是那道伤痕，从眉骨延伸到眼角，年岁很久因颜色已经很淡，只是当年应当深可见骨，伤处也没有处理，恢复得歪歪扭扭像一只蜈蚣。
不丑，真的不丑，仿佛是一件完好的瓷器，有了一道细细的裂纹，让那件原本只是普通的瓷器多了些惹人怜爱的脆弱，让她只想好好捧在手里，用柔软轻轻地包围着，要不然会不会在某一日悄悄地碎了？
锦珍真的这么做了，她凑到他脸前，轻轻地碰了碰他的伤疤，然后拿舌尖舔了舔（啊喂你们夫妻俩怎么都喜欢舔的！！！），因是夏天，他脸颊有些微的咸味，锦珍却不觉得脏，舌尖收回又伸出来，换了个地方，再次触碰了一下。
方遥要炸了。
从她近身过来的时候他慌得身体不受控制，连动都动不了。他从未想过，那个姑娘凑上来，居然……居然拿舌头触了他的脸颊，巨大的震惊和难以形容的酥麻感瞬间充斥了他的大脑。
因为方遥一贯是予取予夺的样子，锦珍当他同往常一样害羞，她不知道她眼前的这个太监已经，已经死机了。
锦珍很满意他的反应，方遥喜欢她，喜欢到连控制自己的表情都不会。
怎么办，一碰他自己也好兴奋？忍不住想揉坏他，想看他哭又想看他笑。
锦珍拉着他的手，弄成环住自己的样子，只是一瞬，她就觉查到方遥碰到她肩膀的那一刻，开始用了力气，慢慢地将自己拉进他怀里。
“你喜欢我吧？”锦珍辗转地拿唇碾着他的额头，脸颊，鼻尖，然后停了下来。
方遥痴痴地咽了口水，“喜……”他不敢说。
锦珍终于触到他凉凉的唇角，她温柔地碰了碰，感觉到他灼热起来的吐息，“说啊，你喜欢我……”
方遥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他曾在心里无数次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他能给的，只是一条贱命，和一颗完完整整的忠诚的心。
他甚至想过惩罚自己被她牵过的眷恋她温度的手，但一想到她那时温柔地替他包扎，他又开始心疼了，他没有资格弄坏她的东西。
她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他，是吧，要不然怎么会碰他，怎么会吻他，会把自己温暖娇小的身子缩在他怀里，会仰头对他喜悦地笑？
所以他是不是也可以说出来，将他那些肮脏的亵渎她的喜欢说出口？她想听啊，她想听那就不可以违背。
“喜欢……方遥这世上最喜欢锦珍。”他着了魔了，仿佛终于吃到了糖的孩子，又仿佛打开了那道闸门，将铺天盖地的隐秘心情释放出来，他一遍一遍笑着说“喜欢……好喜欢……最喜欢……只喜欢”。
锦珍愣住，环住他清瘦的身子，嘴唇印着他滚烫的耳垂，一字一句地轻轻说“我也是，锦珍也喜欢方遥，锦珍要和方遥在一起。”
在一起……
他混沌中只能听到她的声音，那细细的柔软嗓音，仿佛一只手，将他的心脏轻轻揉捏着，不疼，只是又酸又痒，他怕那只手按的重了，更怕那只手放开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模糊了，可锦珍的样貌却依旧清晰，那是刻在脑海里的样貌，他看她的时候用的是心，而不是眼。
他哑着嗓子，抱紧她，说：“好。”
锦珍点头，轻轻吻掉他的眼泪。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锦珍恍惚着，却想起了这句话，她偏头，将眼里的湿润忍回去。
如果说穿越这些年来，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到那个熟悉的现代，有家人朋友，有空调网络，有舒适的环境，她想疯了。
这时候她却把那些抛开了，没办法啊，自己，也陷进去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