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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陪嫁之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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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和黑夜似乎颠倒了过来,刘实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只觉得身子沉沉的,比他在王家干活时还要累,他有一瞬间恍惚,处在黑暗中,甚至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挪了挪身子,肌肤相触的真实感让他不能再继续装作忘了一切,是的,今日他成亲,今日他再不是什么王家身家还清白的鳏夫了。
他抬手把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挪开,王之雯睡得很沉,他的动作丝毫没有惊醒她。刘实推开身上盖着的衣服,是的,他们身上盖的是喜服,这个家穷的连双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在黑暗中,他光裸着身子,还不太习惯,他半弯着身子把地上的里衣捡起来穿上,然后,又转身在黑暗中摸索着给一样光身的王之雯盖上衣服。
他慢慢的摸索着往屋外走,这个时候外面反而比屋里要亮堂的多。小小的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他走到井边,借着月光看下去,黑黝黝的,只有月光照在水面上,泛着亮光,那亮着的水面人影晃动。
他拿着水桶慢慢放进井里,打了水上来,探手入水,井水寒凉,让他打了个激灵,就着水桶的水,他简单的洗了个脸,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这一切都来的太快,就算他做了准备,依然无法那么快适应。
他的手慢慢放下,手指无意识的抚上了腹部,然后,像是吓到了,他急忙把手放下。他把水桶提到旁边,身上的酸软让他差点跌倒,扶住水桶梁他才站稳。
“请问,王姑娘在吗?”门外忽然传来叫门声,叫的正是王之雯。
刘实有些犹豫,他刚刚嫁到王家来,不知道她家都有什么亲戚朋友,也不好贸然开门。
“请你稍等一下!”刘实往门外招呼一声,停了下,便离开水桶,往屋里走去。
屋里没有蜡烛,只能靠着外面投射进来的一点微弱光芒照亮。刘实循着刚才的路线进了屋,王之雯的呼吸很平顺,应该还在睡。
刘实停在床边一会儿,还是推了推熟睡中的王之雯。
“王,娘子,娘子快醒醒!”刘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的妻子,便循着记忆中爹唤娘的叫法叫了王之雯。
重复喊了几遍,王之雯终于醒了,只是这人似乎有起床气,被从梦中叫醒,人坐起来,挥手就给了刘实一个嘴巴。
刘实被打的身子后退,左腿还磕在桌角,接着就坐在了地上。
跌坐在地上的刘实,疼的眼泪在眼睛里转,他却不肯吭一声。
王之雯人是醒了,但还有些懵懵然,对刚才的暴行一点不记得了。
她看了一圈四周,黑漆漆的家,没什么不同,于是,她又要躺下。
“娘,娘子!外面有人找你。”刘实扶住床板,勉强站了起来,急忙说。
王之雯听到有人喊自己娘子,愣了一会儿,终于清醒了过来,是的,她成亲了,就在今天。她身子的舒爽告诉她,她终于尝到了男人的滋味。
她晃了晃脑袋,嘴角扯出个大大的笑容,她也有男人了,外人再不能笑话她什么都没有了吧。
刘实站在床边,还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可惜,半天都没等来,他的腿还有点疼,是因为刚才磕的。
“有人找我?谁呀?”王之雯终于想起来刘实问她什么了,她在这个村子里基本没什么亲戚朋友,要说对她好一点的就是王家的那位内管事王善,可这个时候,他好像不会来,那是谁?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个女人。”听声音像是个女人,所以他才没有贸然开门。
女人?王之雯皱了下眉,她这里还真没什么女人来。
“女人?那你去看看吧,我先穿衣服。”王之雯嘟囔了嘟囔,寻思着不会是要债的吧,她是从米店赊了点米,要是真来要钱,让刘实挡一挡,米店的伙计应该不会为难一个男人吧。这么一想,她便让刘实去开门,她自己则是往身上穿衣服。
刘实默了默,还是听了王之雯的话,转身出去了。
出了门口,外面没什么声音,刘实打开门,门外果然站着个女人。女人背着月光看不真切面容,她看到刘实来开门,好像要说点什么,却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走了。
刘实有点纳闷,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不过,也没让他纳闷太久,只听从不远处传来独轮车轱辘特有的声音。
不多会儿,门口就摆了两辆独轮车,车上摆了不少东西,借着月光能看到有被子,有蜡烛,还有一站煤油灯,还有米袋子装着一袋子米,还有一些针头线脑,还有一些平常人家的布料,全都家里的必需品。
“你们这是?”刘实开口问道,他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干嘛。
还是先前的那个女人,站在门口,背着月光,声音听起来没多少温度。
“刘,王相公,这是您先一个妻家王家老太爷答应给你的嫁妆和陪嫁。另外,这是四百两银子,也是王家老太爷送你的嫁妆。”女人从肩头卸下一个包袱,看那形状就是银子。
刘实愣在了原地,王家老太爷给的陪嫁和嫁妆?他犹记得他嫁前,老太爷及小公子的话,他们说就他这克星的命,给什么嫁妆都是白费,所以,他早就做好了要光身一人跟着王之雯过的决定。
现在,这么晚,这人说是来送陪嫁?他能信吗?
“哟!这谁家的姑娘啊,怎么站在我们家门口?”已经穿戴妥当的王之雯已经出来了,看到刘实正和门口的人说什么,她一时间醋意大发,这男人怎么回事,怎么跟别个女人说的这么亲热。
听到王之雯不阴不阳的语气,门口的女人把手里的包袱塞进了刘实怀里,她人往后站了站,这一站,便将面容暴露在了月光下。
刘实看到她,觉得很熟悉,再一细想,她不正是崔勉身边的侍卫,在王家后院里,他见过她的。
那么,这些东西?他不是傻子,一下子就猜到给这些东西的人是谁。他想到那个人既然在他成了亲后,还为他想了这么多,心里酸涩难当,半天也没说话。
“王姑娘,这些是我们王家老太爷让送过来的陪嫁和嫁妆,另外那四百两银子也希望王姑娘能好好利用,别再让家里空空如也。”对王之雯早有些许了解的崔文之此刻真是想立刻离开这里,她家姑娘也真是,这男人都嫁给了那獐头鼠目的女人了,她真是多操了这份心。
王之雯心里还酸着,听到是王家老太爷让送来的嫁妆,心里不由得转了个弯,月光下,她看到了两车的家庭用品,小眼中闪过一抹不悦。
“我王之雯养不起男人吗?银子和东西,你都拿回去!”王之雯的声音没见好,倒是冷了几分。
崔文之倒没想到王之雯会这么清高,连给的东西都不要。她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都什么样子了,还在乎这些。
“王姑娘若是养的起,也不必院中空空如也。再提醒王姑娘,你现在不是一个人,男人只有好好养着,将来才能为你生儿育女,若是慢待了,只怕无人为你养老送终。”崔文之不必看王之雯脸色过活,说话自然毫不留情面。
半明不明的月光下,王之雯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你?”王之雯气的只说了个你字,手指指着崔文之半天没说出话来。
刘实终于回神,看到这紧张的场面,他思索了片刻,说:“老太爷的心意我领了,这两车家什我们收下了,买这些东西的钱日后定当奉还。至于这银子,还是请你拿回去吧。代我向老太爷说声感谢,以后刘实便是王之雯的人,请他不必再为我挂心。”
他说着,已经将装银子的袋子递了过去。
崔文之并没有接,她没想到刘实会这么做,在她的想法里,她以为刘实会全部拒绝,男人么,不都如此,怕被妻子误会,怕这怕那,倒没想到他敢有这样的作为,这让她对他刮目相看。他与世俗男子到底是有了些不同,这样的男子,自家姑娘喜欢,或许还真是有些道理。
“对!你把银子拿回去,东西,东西我们留下了。”王之雯虽然心气也高,但到底刚刚成亲,再清高,还顾念有个夫婿。家里缺少很多东西,醒着时就在想这把人娶进来要怎么养活,后来,在洞房了,就忘了这茬,现在,这女人提到家计的问题,她还有些难堪,倒是这新娶的夫婿说的话让她有了些许面子。
她琢磨了琢磨,舍了点面子,总要让自家夫婿吃饱了才好,至于以后,她再不是一个人,哪怕,她去给人家做工赚钱,也要挣来养夫婿的钱。
“你们确定只留东西,不要银子?”崔文之再问了遍,心中却想幸好她买了那些东西,否则,姑娘一样也送不出去。
“确定!”王之雯巴不得崔文之快快走,答的很干脆。
“是,麻烦你了。”刘实很客气,知道崔文之虽说是侍卫,到底也不是他这样底层的人能得罪的起的。
崔文之接过装银子的袋子,叹了口气,让人把推车推进院子里,刘实拒绝了崔文之让人帮着把东西挪进屋的好意。那屋里那么黑,怎么让人进去。
推车也留了下来,崔文之便带着人走了,临走前,她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刘实。这让王之雯很是气愤,挡在刘实身前,难得的崔文之那张万年没表情的脸上带了戏谑的笑意。
刘实并没注意王之雯和崔文之之间的暗涛汹涌,他从推车里翻出火石和蜡烛,先进了屋,把蜡烛点燃了,屋里一片大亮。他才又出了房门,把东西往回搬。
王之雯看到刘实在搬东西,倒也不好站在那里看着,也抱起了一床被子,那被子又软又暖,摸起来很舒服,她抱起被子时,啪嗒掉下个东西正好砸在她脚背上,东西砸的并不疼,她低头看时,发现是个小布包,她弯下腰捡了起来,拿着被子和那个布包进了屋。
屋里难得的有了亮,再不必摸瞎了,她把被子往床上一扔,拿着布包就站在蜡烛下看,打开布包,让她眼睛都直了,是银子,白花花的银锭子,十个,足有一百两。
刘实正搬了个小桌子进屋,就看到那白花花的银锭子,他心中一动,定是刚才崔文之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放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