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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孩子,又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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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深秋,红色枫叶铺满了整个山洼,倒好似红色的沙漠。
远处的麦田里时而有人弯下腰收割麦子,时而有人直起腰将麦子堆到已经成堆的麦堆上。
从麦田的田头上,一位老者正提着竹篮往这边走来。
“我说,我说王家的小实啊,快别干了,过来歇会儿。”刘老爹朝麦田深处的人喊着。
麦田那里,一个人站了起来,正是刘实。为了遮挡深秋的阳光,他特意戴了顶草帽,听到刘老爹喊他,他把草帽摘了下来,人也从麦田里往外走。
“老爹,您怎么来了?之雯呢?”刘实边往刘老爹跟前走,边问道,这段时间,都是王之雯来送饭的。
这两年,王之雯和刘实的日子过的比以前好了很多,刘实不但把王家的地种上了麦子和其他一些能卖钱的粮食,还开始做一些小买卖。开始,他只是做一些绣件托人拿到集市上卖。后来,他干脆自己去集市上卖,他的绣工很好,绣的花样又多,不少人愿意买他的绣件。
刘实也到一些卖绣件的小店里去观察,发现除了可以卖自己绣的绣件外,还可以承揽一些别人设计好但没有人愿意绣的绣样。
这样,他的收入又进了一笔。
王之雯家的房子也由原本的两间草房,变成了现在的三间砖瓦房。他们手里的余钱也多了起来,除去买粮食的钱外,也能有些零花。
刘老爹看着刘实既心疼,又羡慕。他心疼刘实一个人支撑一个家,那王之雯就是好吃懒做的人,羡慕的是她家女儿为什么没有这样的福气娶一个这么能干的女婿。
他叹了口气,说:“你家之雯说是要到镇上拜访一个什么老师,让我帮她把午饭给你送过来。小实啊,你……”
刘实听到刘老爹说王之雯去镇上拜访什么老师时,他的心不知怎的有些不安。两年前,他嫁给王之雯,不多久,他就怀了孕,可惜,那孩子也与他无缘,不到三个月,就没了。
当时的王之雯虽说因为孩子没了有些不悦,到底没有亏待他,还给他赊了一只鸡补身子。虽说他不爱她,到底是嫁给了她,也就想着一心一意过日子,孩子没了,他本以为她会怪他,没想到她对他却呵护备至。
倒是让他对她改观了不少,也下决心要把这家打理好,把这日子过得更好。
也许是因为流产的关系,此后的两年,他再未怀过孕,王之雯也带他看过大夫,大夫看过后,说是没有毛病。
王之雯嘴上不说,他知道她心里是有了隔膜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之雯开始隔三差五的就去镇上,有时候说是去买书,有时候说是去拜访什么老师,可每次回来,她的身上都会带些劣质的胭脂味。
他想问,每次只问了个开头,就被她转开了话题。这样一来二去,他不想再问,她也不愿意对他说,他们,似乎越走越远。
“小实啊,不是我说,你……这两年……”刘老爹欲言又止,看着刘实似乎是想说什么,却总是没把话说完。
刘实正低头接过提篮,听刘老爹这么一问,疑惑的抬头看去。
刘老爹看到刘实的目光,心一横,终于还是问了:“小实啊,这两年你和你家的是不是不再一起睡了?”
刘实听刘老爹问的这么直接,到底是脸皮不够厚,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和王之雯偶尔还是会,都是她主动的,只不过他一闻到她身上的胭脂味就没办法动情。所以,每次只是草草结束,她也不尽兴,索性后来她再不找他。他也乐得清静,只是,他心里也很清楚,妻子再不找丈夫做那件事,十有八/九是要出事。
更何况这两年,王之雯因为吃的好了,人也比从前白了,样子也比从前好了许多。
有些少不更事的少年还会因为看到王之雯而脸红,这些都是刘实始料未及的,他不后悔那些付出的努力,只是有些不明白王之雯何以会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刘老爹见刘实半天不说话,人也有些闷闷的,就有点明白了。
“是不是王之雯那丫头欺负你?我就知道这丫头日子过好了,就要学坏,怪不得我家二丫头说在镇上看到她搂着个男人一起成双成对的。你放心,有刘老爹,等那丫头回来,老爹给你撑腰出气。”
刘老爹自以为刘实已经知道了一切,话也说的无所顾忌,只是等他说完,再看刘实,发现刘实本就苍白消瘦的脸更加苍白,就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小实,小实啊,你这是怎么了?”刘老爹哪里想到一条劲爆新闻就让刘实昏了过去,他赶紧朝麦田里也在收割的人喊:“快来人啊,小实昏过去了。”
田里的农人都是村子里的,听到刘老爹的喊声,都跑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抬人就往村里唯一的一个赤脚大夫家送。
赤脚大夫姓孙,孙大夫拿了颗药丸塞进刘实嘴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别的帮忙的人都回田里去了,只有刘老爹留下来照顾刘实。
“孙大夫,这次这孩子没保住,这以后还能不能?”刘老爹把刘实衣襟上的扣系上,有点担忧的问孙大夫。
孙大夫正在捣药,听刘老爹发出这么一问,不仅抬起头,脸上闪过一抹复杂。
“上次小产是因为太过劳累,这次,是因为气血攻心,让血脉逆流。下次,若是下次再有什么意外,我真是一点都不意外了。”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对自己这么不上心,都怀孕两个月了,还这么不小心。
啊?刘老爹眨巴了几下眼睛,听说气血攻心,他还真有点心虚,他本是以为刘实已经知道了王之雯的事,哪里想到看样子竟是不知。他这算不算是闯祸了呢?
“孙大夫,你是说小实以后还是能生的,是吗?”他本来要问的就是这个,哪里想到孙大夫却想到了别处,他听她说下次,赶紧确定。
孙大夫翻了个白眼,这老头咋这么啰嗦。
“是,他除了小产了,其他都很正常,也因为身体底子好,所以,并没受到什么太大影响。”
孙大夫说完,刘老爹拍了拍胸脯,年轻人底子好,孩子下次还可以再要。
“相公!相公!”院子里传来王之雯的喊声,相公二字,是自打他们家生活好了以后,她才开始这么喊的。她自以为这样就可与以前的身份告别,殊不知让人听来越发不伦不类。
随着王之雯的喊声,人已经冲了进来,她扶着门框看着门里的人,喘了半天的气,才问:“不是就说晕倒了,怎么还没醒?”
她刚回来,就听村里人告诉她,说刘实被太阳晒晕了,正在孙大夫这儿。她料想,晒晕了应该很快能醒,可现在看来倒是她想错了。
孙大夫看看门口站着的这个穿一身华服的女人,女人面皮白嫩,只是小眼睛依然是她标志性的五官特征。
换了身皮,依旧换不了瓤,孙大夫在心里狠狠唾了口,面上表情倒是正常。
“你家夫婿是因为疲劳过度,又思虑过重,所以小产了。”
王之雯这里正在寻思着怎么叫醒刘实,她在镇上可是看好了几套书,那可是上古奇说的珍本,小徐说买了这套书将来会大有益处,可惜,她钱没带够。她回来是向他要钱,好回去买书的。
正想的投入,就听孙大夫给了她当头一棒。
“什,什么,孙大夫,你说什么?”王之雯一下子进了屋,脸上表情充满了凝重,她的小眼睛也越发的小了。
“我说,你夫婿小产了。”孙大夫不厌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
王之雯小眼睛倏地睁大,谁也没想到变故会这样发生。
“你给我起来!”刘老爹没想到王之雯不仅是说,人也窜到了刘实躺的炕边,一把就扯起了刘实的衣领子,把人拽了起来。
王之雯平时给人的印象是懒,但人倒是不坏,偶尔也会帮谁家写个对联,写个信什么的。
可此时,她的样子却极为吓人。刘实还在昏迷中,就被她拽下了地。
“哎呀!你这丫头这是干什么呢?他刚小产身子还虚着呢,再说人还没醒,你怎么能这么拖着他。”
刘老爹上前想要扯开她拽着刘实的手,没想到却被她挥开,要不是孙大夫扶了一把,他早就坐地上了。
“老不死的,我们家的事你别管!”王之雯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警告完刘老爹,又要摇晃刘实。
“呃--”刘实只觉得身子一阵阵的疼,人也像是起起伏伏的,他恍惚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半坐在地上,衣领子正攥在王之雯的手里。
“你……呃--”他只觉得胸口仿佛压了块石头,被她摇晃的就要吐了。
“臭男人,你心里想着别人,当我不知道,哼!小产,我看你就是故意不给我生孩子。”王之雯边骂,边伸手打了刘实一个耳光。
刘实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其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王之雯!王之雯,你住手!”刘老爹眼看刘实嘴被打出了血,想要阻止却力不从心,只得大声喊王之雯,希望能唤回她的神志。
只是发怒的王之雯哪里肯听,她还要再扇一巴掌,人却忽然往旁边栽倒。
等她栽倒了,才露出她身后的孙大夫,此刻,她手里正举着一枚银针,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孙大夫,你怎么她了,她,不是死了吧?”刘老爹见王之雯倒下了,赶紧问孙大夫。
孙大夫把银针收起,又费力的把昏过去的王之雯架起来,放在炕上。
又回来,把已经蒙了的刘实抱起来放在炕上,她检查了下,刘实因为刚才王之雯的粗暴举动又开始流血了。
“刘老爹,一会儿你再帮他擦一下身子,给他换身衣服。王之雯被我的银针扎晕了,我看她的情况,应该是癔症,这病不好治,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一个人。”孙大夫叹了口气,边说着,已经去准备药了。
刘老爹看着这满屋子的凌乱,也只能按孙大夫的吩咐去做了。
炕上坐着已经有些发懵的刘实,他的眼泪不知何时已经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他本以为生活已经够艰难,哪里想到命运对他还是如此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