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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辟邪宫主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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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主人好像挺忙。不仅少来剑阁,而且连大门都不怎么出。
听专门负责给我们洗澡的剑侍说,上次主人应邀,带着破军去弱水之畔参加好友河洛君的儿子婴承跟朝歌山神的女儿青女的婚典。结果中途杀出来一个辟邪宫宫主要抢亲,抓了新娘子就要走。当时整个场面都乱了套,婴承根本打不过那个宫主,最离谱的是连河洛君亲自与他交手,过了几百回合后竟也一招败了。宫主哈哈大笑,带着流泪的青女就要走。
主人看不过去,就提着破军拦住了那宫主和其手下。谁承想怪事发生了。那宫主竟然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主人看了半天,看得主人全身发毛,然后就把青女给扔开了。
没错,真的是扔开的……
人家宫主只说了句,“本宫枉活了这么多年,却不知何为人间真绝色!今日与君一眼,余人皆成粪土!”
且不说人家姑娘被说成了粪土以后还如何见人,此奇葩宫主瞬间就从霸道反派变成了星星眼花痴,追着主人问姓名地址联络方式。主人虽然追求者众,但是这么霸道不要脸的确实少见,于是抓起破军就跑回来了。然而这还不算完,那牛皮糖竟然一路跟来蜀山,还在蜀山下建了个辟邪宫分殿,每天在哪儿望眼欲穿地等着主人,要是等不到就直接冲上来跟主人说早安。
我听了剑气暴涨,吓得小剑侍把水洒了一地。
妈的……老子都没机会跟主人说晚安,他又是从哪来的苍蝇?!
我看见破军以后就化出人形揪着他领子问那个什么葵花宝典宫的宫主是怎么回事,破军一听也是一脸气愤。
“要不是主人命令,我肯定要弄死那登徒子的!”破军信誓旦旦的说。虽然我怀疑他有没有实力干掉连河洛君都不是对手的登徒子。
“那个人就只是跟着主人吗?没做什么别的?”
破军仔细想了想,摇头,“他倒是有两次尝试爬入主人的客栈房间,不过被主人胖揍一顿踢出去了。”
丹朱这时候也凑过来,“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大杀气。”
我不敢置信他这个八卦狂人竟然还没听说,就将剑侍跟我说的事一五一十汇报了。结果丹朱当即捏碎一个茶杯。
“反了他了!”丹朱拍案而起。
众剑连连称是,都说那人该死,只有一旁的龙渊默不作声。
我说,“咱们是不是应该给那臭小子一点教训,不然他还以为寂玄真人是好欺负的!”
破军举双手赞成,丹朱却用手摸着下巴,媚眼流转,“这个辟邪宫主我听说过,是个九色神鹿修炼成人,半神半魔,修为高深莫测,不好对付。我们三个就算加起来恐怕也难以取胜。”
我指着龙渊:“那加上他呢?”
龙渊横我一眼,冷冷道,“我不去!”
我说:“这是你展示跟我们大家好好相处得诚意的机会!”
龙渊干脆道:“我没有诚意。”
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就不能帮个忙吗?好歹我们主人也算救了你前主人一命啊!”
他眼中有流光暗暗波动,时隐时现,甚为静美。半晌,他叹了口气,“像你们这样每天就知道跟别人打群架只会给你们主人丢脸,不会让他喜欢你们的。”
听这口风,看来是被说动了啊?我们三个赶紧围到他的剑台旁,“那龙渊兄有何高见?”
龙渊缓缓扫过我们三个的脸,竟然微微提起嘴角。
从没见他笑过,没想到笑起来可以这样邪恶……
“很简单。听起来这个辟邪宫主是个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的花痴,变心比翻书还快。你们只要变个比主人还美的美人去□□他,让他转移注意力就好了。”
我们听了都是一阵静默,相互看了看。他的话甚有道理啊?!
可问题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比主人还美呢……
我们三个站在一块儿,破军瞬间就被龙渊淘汰了,我和丹朱相比,我看起来太阴沉,丹朱更加偏向华丽美艳,大概成功几率最大吧?可是主人那样清俊脱俗不艳自华的气质,就算丹朱要想取胜也很不容易啊……
可是丹朱似乎自信满满,一甩头发,“不就是勾引人嘛,轻而易举。”
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就你,跟主人比起来也就是只花公鸡。”
丹朱喝了口茶,悠然道,“你行你上,不行别逼逼。”
龙渊认为那辟邪宫主既然喜欢追美人,那一定是见过大世面的。要想勾引他还必须给丹朱来点后期加工,让他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才行。我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怎么让丹朱与众不同。而丹朱则认为他已经非常与众不同了。
这时候我的小跟班白璃小心翼翼插了句嘴,“丹朱大哥走的既然是华丽路线,就让他华丽到极点不就好了。什么东西到了极致应该都会与众不同的吧。就像主人,看上去不就是极度的仙风道骨吗?”虽然只是看上去而已……
我们一听有道理,于是集思广益给丹朱变了一件大红色的凤凰锦袍,上面缀满琉璃珍珠,绣以金丝彩线。龙渊说什么东西太过繁杂反而显得土气,于是在锦袍里面穿的是简单的素白暗花缎衫。又让最会梳头发的雌剑璎珞给他梳了个精致而不女气的发型,缀上金色的发饰。脸上倒是没有怎么动,毕竟他长得已经够妖气的了。最后我去偷来了肾虚真人最喜欢的一把孔雀翎扇子让他拿着,转身一看,果真红彤彤的像个大红包……
嗯……不过还是比较光彩照人的……
丹朱摆了几个自以为帅气优雅的姿势,“如何?够不够颠倒众生?”
众剑拍手赞叹,我摆摆手,“过年发的红包也没你华丽。”
丹朱此刻正极度自我感觉良好,忽略了我的讽刺。龙渊又安排蛟灵和白璃去附近的桃花林里兜了两大麻袋的花瓣回来,知道我会吹笛子,叮嘱我蛟灵他们开始撒花瓣的时候吹奏点霓裳羽衣曲这类华丽丽的背景音乐。
一切准备就绪,众剑趁着月色初上,众人都在用晚膳的时候浩浩荡荡偷溜出剑阁。没办法,只有饭点的时候才是蜀山守卫最松懈的时候。数十条不同的光影汇聚成点亮黑夜的彩虹飞跃长空,穿破天边仍旧微微燃烧的紫霞,卷起风云万千冲向山下那座灯火通明的宫殿。
那座辟邪宫分殿——流霜殿建筑在翡翠湖畔,脚踩碧波千顷。阁楼林立宫殿俨然,那些夸张的飞檐如翅膀般翘向明月星辰,煌然的烛光从静美的木雕窗格间透射出来,颜色鲜艳的彩绘被月色蒙上一层幽谧。宫殿群背后,一片梨树林,现在正是花期,一树树仿佛堆霜压雪,如云如雾,甚为清雅。这大概就是为何殿名唤作“流霜”吧。
我们收敛气息,借着梨树林中蓊郁的枝干掩映,大概遥望了一下流霜殿的情形。既然要□□。总得找到那个宫主才行。我们在最高的几棵树上看了半天,没见到宫殿中有什么动静,却发现在梨园靠近翡翠湖的一侧有一亭台,里面有众多身姿袅娜的少女少年正来往嬉笑,酒筵摆了几桌,远远可以听到丝竹之声。再稍微走近一点,能看到那众多美貌男女簇拥着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想来就是辟邪宫主了。
众剑化成人形打起精神,给丹朱最后打扮一番。我抓着丹朱的肩膀,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丹朱啊,主人的贞操就握在你手里了。不成功便成仁啊!”
丹朱也是一副壮士断腕般的萧瑟悲壮,“好!我就算不要自己的贞操也一定保护好主人的贞操!”
破军在一边嘀咕,“反正你早就没有贞操了……”被丹朱狠狠瞪了一眼。
我拿起自己的苦竹笛,找了一颗离筵席有些距离,但是又肯定能听到我笛声的的梨树。这棵树如巨伞一般张开华盖,站在一根较粗的枝干上,四面被梨花的清香包围,甚为清幽舒畅,并且别人肯定看不见我。
此时丹朱准备停当,似乎正要以仙人之姿飞到那亭子里去。我也把笛子凑到口边。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声音从下面传来,“你站在别人树上干什么?”
我低头一看,是个长得水灵灵粉嫩嫩的小男孩儿,穿着一身华贵漂亮的九色锦袍。
“去去去,哥哥正在忙,别打扰我。”
小男孩儿哦了一声,抱着膝盖坐在梨树下面。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在忙什么?”
我烦躁起来,这熊孩子怎么还不走?“哥哥在忙着吹笛子,乖,别出声,哥哥一会儿给你糖吃。”
可是熊孩子还在问,“你为什么要站在别人家的树上吹笛子?”
我忍无可忍,凶神恶煞地对他吼道,“叫你闭嘴你听不见吗!小心本神剑打你屁股!”
他果然闭了嘴,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看着我。
此时丹朱已经动身了,蛟灵和白璃也开始尽职尽责地撒花瓣,我赶紧提气,一口气缓缓送入笛子中。悠扬飘渺的笛声在寂夜中与梨花香气盘绕扩散。一段霓裳羽衣曲,如一团轻雾笼罩在丹朱身上。只见他红衣如火,张开的广袖仿若凤凰双翼,漫天桃花雨与他的衣袂飘带缠绕缤纷,那景象大约只有想象中的菩萨身姿才能比拟。
这美劲儿,怎么着也能成功了吧。那亭中丝竹尽寂,所有人都看着丹朱翩然而至,大约是看呆了?
“那个姐姐好美啊。”小男孩用袖子擦了擦口水。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坐在树干上看着那小男孩,“那可不是姐姐,是个人妖。”我摘了朵梨花放到嘴里嚼嚼,唇齿间尽是清香,“对了,你是谁啊?没听说这辟邪宫主还是个拖家带口的啊。”
小男孩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我,“你认识辟邪宫主?”
我撇撇嘴,“不认识,但是他最近成天缠着我们家寂玄真人,这事儿你知道吗?”
小男孩竟然点点头,“所以哥哥你们都是寂玄真人的老婆?”
“我呸!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啊。哥哥们都是寂玄真人的剑灵,是专门负责保护协助寂玄真人的懂吗?”我叹了口气,这熊孩子不会真的是辟邪宫主的娃娃吧,成天耳濡目染老爹的荒淫无度不会在幼小的心灵里产生心理阴影,进而变态吗?
我从梨树上落下来,拍拍他的头,“以后劝劝你爹,别总是想着吃天鹅肉。我们寂玄真人那可是通达乾元境的上仙,心如止水,是不可能看上你爹的。倒不如让你爹赶紧给你找个后娘,我看刚刚那位丹朱姐姐就不错。”
小男孩眨眨眼睛,“你不是说那位姐姐是人妖吗?”
“哎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爹现在可是在玩火。你知道寂玄真人要是真的生气了,那可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小男孩的样子看起来非但没有被我吓住,反而还饶有兴致。现在看来他小小年纪,面上却有一股子魔魅之气。他耸耸肩膀,“我相信我们宫主的眼光。不过这位哥哥,你的头发好长好漂亮啊,我可不可以摸摸?”
我一愣,抓过来一缕头发看看。我的头发确实是比较长,都快拖地了,常常觉得累赘想要剪掉,但剪了隔天又会长回来,索性就不剪了。丹朱还时常说我披头散发像个女鬼,没想到果然还是有人欣赏的啊!
我心里一开心,就把头发递过去,“摸吧摸吧。摸完了记得跟你爹说不要再去找我们真人的麻烦。”
那小男孩拿过那缕头发摸个没完,眼神甚为陶醉,嘴里念念有词,“吾尝闻有美人之发如九天垂练,气若泉流,色如鸦羽。但阅尽天下美人亦未见此发。不想今日竟然机缘巧合得偿所愿……幸甚至哉!”
我听得起了鸡皮疙瘩,把头发抽回来,“好了好了摸够了没?哥哥还有事,你快走吧。”
就在此时我看到丹朱飞回来了,只是脸色有点不对劲。
不只是不对劲,简直就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