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高千丈，叶落归根》樛木暮头

5、第五章

　　等到天气渐渐凉下来，叶长锡裹起了小棉袄。
　　张钺用鄙薄的眼光，将他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欧阳刚约会回来，回到寝室全身都火热，加上一颗火热的心，便飞速地脱掉外套，走过来，手臂往叶长锡肩膀上一搭，一手挑起他的下巴，“柔情蜜意”地对叶长锡说：“亲爱的，不论你穿多少，我都会为你一一脱下来。”
　　“呕！”张钺连忙跑进厕所。
　　“老张，你不会是有了吧？！谁的？”欧阳追进厕所，幸灾乐祸地说道。
　　叶长锡才不管别人说什么，将棉衣衣领往上拉了拉，背上双肩包出门。他这是赶去第一教学楼监考。
　　期末考试全都安排在这几天。导师替他安排了监考老师的兼职，上午、下午都被排得满满的。
　　上小学时，你是不是特别羡慕监考老师一人掌控全场的高姿态啊？是不是特别享受抓到作弊学生时候的成就感啊？叶长锡会告诉你，那都是虚的。事实就是，无聊到地老天荒，困到不能自已，却还是得寸步不移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自己求来的差事，就是跪着也要完成！
　　监考时候。
　　安静的考场之中，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欢快地唱着：“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一片乌云飘过。
　　叶长锡满脸通红地抓起自己的书包就跑出教室，一边手忙脚乱地拉开书包拉链，掏出手机。糟糕，居然忘记调成静音！
　　跑到楼下，手机的铃声依旧快乐地循环播放着，丝毫体会不到主人的羞恼。叶长锡一边画圈圈诅咒打电话的人，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请问找谁！”语气自然是怒气汹涌的。
　　那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空了一会儿，才有人答道：“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了吗？”一听到声音，叶长锡这才记起，因为上次与卫冥互留电话时听到他的铃声，便好玩儿的也将自己的铃声设置成了《铃儿响叮当》。
　　监考时忘记关掉声音，说起来也不是对方的错。叶长锡听到对方抱歉的声音，有些懊恼自己刚刚的迁怒，可又不能马上软下来。于是，梗了一会儿，才僵硬地回答：“……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啊。”
　　卫冥傻傻的笑声传过来，说：“今天休假，我想请你吃饭。”又接着说道：“如果你有事，就下次再约吧。”
　　叶长锡听了，心中更加愧疚。犹豫了会儿，说道：“我今晚没事，在哪儿吃？”
　　那头卫冥十分高兴地接话说：“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刚刚有事来这边了。嘿，你下课了就打电话给我吧。”
　　叶长锡下意识地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又说：“嗯，好的。”

　　“卫冥！”到了与卫冥约定好的地方，就见到他高大的身影杵在门口，正望着校门口这边。叶长锡跑过去，露出大大的笑容，“等很久了吧。从一教那边赶过来，有点儿远。”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卫冥穿着一件白色单衣，下面套着直筒牛仔裤，腿特显长。叶长锡往他身边一站，身高差距更显出来，趁着他不注意，叶长锡稍稍拉开了点儿距离，像只骄傲的大孔雀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只乖乖的大型犬。
　　“你说你想吃火锅，我在学校附近就找到这一家，听说味道不错。”卫冥亦步亦趋地跟在叶长锡身后。
　　两人走进了火锅店，找到位子坐下。叶长锡偷偷瞄了眼远去的服务员，探过身，凑近坐在对面的人说：“这里是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儿贵。”
　　这儿是A大校园里最受学生欢迎的火锅店了。有大厅、包厢，班级或宿舍聚餐，就上大厅，情侣的话就包厢。上次宿舍四个人一起来吃，一顿下来就花了几百元。不过，这里环境很好，就当做是付装续费了。
　　卫冥挠了挠头发，说：“没关系，我带够了钱。”说完憨憨地笑了。叶长锡抬眼看了看，“那我就不客气了。”
　　无肉不欢，这是叶长锡吃东西的标准，一连点了几个荤菜，问卫冥有什么想吃的，他摇摇头，表示不挑食。叶长锡于是食指戳着脸颊，又连续点了几个蔬菜，最后还偷偷加了两瓶啤酒。
　　在上菜之前，两人面对面坐着，尴尬不用说了。邻桌都是情侣，摸摸小手，你侬我侬，要多缠绵有多缠绵，闪瞎了这边的两个单身狗。叶长锡倒也不羡慕，又想到如果自己和未来的男友约会，会是怎样一番情形。眼睛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对面的人一脸笑意地盯着自己，都不带眨眼的。
　　叶长锡心里顿时打起鼓来。咚咚咚！难道他也是？咚咚咚！他看上我了？咚咚咚！虽然他很不错，但是……我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正胡思乱想着，卫冥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说：“你这儿，有纸屑。”
　　“咳咳……咳咳！”立马埋头擦掉鼻尖上的脏东西。一只大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背部，给他顺气。叶长锡忍不住心里大叫道：“手要不要这么长啊啊啊！！”
　　上菜速度挺快，两人很快就吃上了热气腾腾地火锅。叶长锡将半盘牛肉一下子全都下进锅里，不到十秒便捞出来。一半往卫冥碗里夹，边夹边说：“我喜欢吃七分熟的，你看看合口味不？”说完自己先尝了一口，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
　　卫冥不在意地说：“我没那么多讲究，能吃就行。”碗里的牛肉片几下就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两人没了陌生感，聊的话题就渐渐多了。周围的人换了几波，两人自顾自地说着话。
　　在卫冥面前，长锡不自觉地就变得话多起来，大概是对方话少，通常长锡说了一大段话之后，只得到卫冥“嗯”的一声回应。但两人却乐此不疲。
　　大口喝着啤酒，长锡享受地哈了一口气，说：“你也喝点啊，我一人可喝不完两瓶。”手中的盛满酒水的玻璃杯在灯光下晶莹剔透，液体在杯中跳着回旋舞。“火锅配啤酒，烧烤配啤酒，简直是快活似神仙~~嗝！”打了一个酒嗝，长锡突然觉得有些害羞。怎么会变得这么话唠，怎么会这么木有形象！
　　卫冥情不自禁地笑了，心中微动，却还是克制着说：“我是骑摩托车过来的，不喝酒。”手下又夹了一点儿烫好的青菜给长锡。
　　长锡将青菜吃下去，也不再劝酒。
　　热火朝天，大快朵颐。卫冥也渐渐被长锡的热情感染，吃东西的速度逐渐加快。热了，便爽快地脱下外套，露出黑色背心。肤色匀称，肌肉结实，惹得长锡偷偷看了好几眼。
　　待到晚上晚上八点多时，两人才杯盘狼藉，停下筷子。“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长锡“虔诚”地对着这满桌的狼藉说，说完对卫冥狡黠地一眨眼。
　　饭后，卫冥执意要将长锡送回寝室。
　　校园里，路灯都亮了，伴着天上的星星，大大小小地散落在天空中。三三两两的情侣在身边经过，让人脸红心跳的情侣间的情话轻飘飘地顺着风儿传过来，将长锡臊得不知该说什么。
　　卫冥不知缺了哪根筋，意识不到这颇为尴尬的氛围，还越靠越近，伸手就能碰到长锡的胳膊。
　　叶长锡错开一点，心里默念：我是gay，我是gay，不要太靠近我！！
　　看着一个劲儿低头往前冲的人，卫冥不明白地眨眨眼，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那天一起吃过火锅之后，卫冥有时间便时不时来找叶长锡吃点东西，碰上叶长锡没胃口的时候，就自己从家里带些爽口的小菜送过来，说是能够开开胃，自己母亲做的，总比外面的干净些。
　　张钺见叶长锡时不时从外面回来，手上就多了一罐小菜，一开始还以为是超市买的。尝过几次觉得味道不错，自己去超市买，却怎么也找不到同样的。不由得好奇道：“嘻嘻老大，这你妈还是女票做的？真TM好吃！”
　　叶长锡正对着电脑看论文，一边吃着卫冥刚刚送过来的小菜。听到张钺的问题，猛地咽了下口水，说：“谁说是我女朋友的！？这我一哥儿们带过来的！”
　　“哦，你这哥儿们也忒贤惠了。以后谁成了他媳妇儿啊，谁幸福。”边说着，又腆着脸过来顺了一大把小菜回去。
　　叶长锡听了，忽然感觉味同嚼蜡。
　　等到卫冥再一次叫他出来拿吃的东西时，叶长锡脸黑黑的，一副百毒不侵的模样，眼睛上挑看着他，一声不吭，就站在卫冥面前。
　　卫冥兴冲冲地骑着车过来，距离上次见面才过了两天，心里直犯咕哝，又忐忑地看了叶长锡一眼，终于问出来：“小菜……不好吃？”原谅卫冥的智商，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
　　叶长锡颇傲娇地赏了他一白眼，慢悠悠地说：“没呢，挺好吃的。你老婆也挺爱吃的吧。”说着，有装作毫不在意地低头看自己的指甲，将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噘嘴吹掉。
　　卫冥“啊”了一声，半天才明白过来眼前人话中的意思。连忙摆手说道：“没，没老婆，连女朋友都没有，哪儿来的老婆啊。”欲哭无泪，脸皱成了一朵菊花。
　　“哼。”叶长锡抢过他半举着的罐子，转身像只小孔雀，昂首挺胸地进了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