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一章 如意豆沙卷 ...
-
当裁判终于吹响比赛中止的哨音，岸阳的队员们跳起来尖叫欢呼，昌海道馆那边鸦雀无声。这一场团体挑战赛，居然是来自中国的岸阳队，以三胜两负的战绩，获胜了。
百草眼里只有若白，哨音响起，她就向赛台跑去。
她既为眼前游刃有余、稳稳掌控局面的若白师兄感到骄傲自豪，又为梦里拖着病体仍旧艰苦拼搏的若白师兄感到惊惧揪心，一场比赛看得大汗淋漓，比自己在台上比赛还紧张。
每次中间休息，若白回来，百草殷切地给他拿水、擦汗、按摩，只有看到若白健康的面色、触到他如常的体温，她才能安心一点。
“师兄——！”
百草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为他的胜利欢喜，还因为自己太过紧张，好像看低了若白师兄而有些歉疚。
望进百草那双小鹿一样又大又明亮的眼睛，若白低低说：“……谢谢你。”
如果没有百草的那个梦，若白大概不会胜得这么稳，教学相长，在复制云岳宗师的指点训练百草的过程中，若白自己也在受到影响。
百草听懂了，若白不是指毛巾或按摩这些小事，而是在说他的元武道。
她一直想能对师兄有帮助，而不是纯粹依赖他，听到若白这么说，百草的眼睛竟不争气地潮湿了起来，揪紧道服的衣角，她又高兴得想笑，又觉得不安。
晚饭时，在餐厅占了一张很长的桌子，岸阳的全体队员们坐在一起吃饭。大家边说边吃，讨论今天的比赛，百草对恩秀那让人大跌眼镜的胜利自然是话题焦点。
百草觉得若白消耗太大，特别去找了几样有营养的菜，端回来时大家都已经落座，若白的一边是亦枫，另一边没人，大家都已经默认，百草的座位在若白旁边。
百草没有察觉晓萤她们暧昧的目光，把菜放在若白面前。
若白看了一眼，问：“你的菜呢？”
百草呆了呆，才发现忘记了，然后发现若白面前被她摆了好几样菜，份量不小，显然一个人吃不完，于是说：“一起吃。”
若白淡淡地说：“你的米饭和筷子呢？”
百草脸窘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拿。”匆忙跑开。
晓萤再也忍不住，低下头吭哧吭哧闷笑。
亦枫似笑非笑地看着若白，若白面无表情。
吃完晚饭，其他人回去房间，百草到后厨去炖汤。
把汤炖上，火调好，百草向值班人员道谢，就准备离开厨房，去找若白训练，一抬头，却看见若白走进餐厅。
百草跑过去问：“师兄，你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站到若白面前，她心中忽地有点异样，觉得若白与平常有一些不同，不由仔细看着他，忽然发现若白的唇色很浅。
百草心中一惊。
若白摇摇头，淡淡地说：“我有点发烧。”
百草心脏猛地一沉，顾不得太多，伸手去碰若白的额头，触手的感觉温烫，她的心沉沉地坠下。
若白眉心一皱，但没有避开，也没有制止她，告诉她确切的数字：“三十七度八。”
这个温度还不算太高，百草仿佛被攥紧的心脏松开了一点，急切地说：“师兄，你吃药了吗？发烧药没有用的，我跟初原师兄说过，请他把药都带来了，你要赶紧吃药。”
若白在飞机上就已经有所预料，说：“我会找初原拿药。”
发病是在比赛之后，烧得没有那么严重，一切都比梦里要好，百草想要安心，却做不到，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百草不想影响若白的心情，勉强挤出一个笑：“师兄……谢谢你告诉我。”
若白皱了皱眉：“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答应过你，有这样的事情会告诉你。”
百草想了起来，是她刚从梦里回来没多久的时候，师兄被她踢伤了也不说，她请求师兄，有这样的事情，请告诉她。
百草应该觉得很开心，师兄把对她的承诺都放在心上，可她还是觉得很难过，她情愿不发生任何需要用到这个承诺的事情，但是生病这种事，根本就没有人、没有办法能够控制。
若白看着百草绞紧的手指，淡声说：“现在你知道了，我的发烧不严重，我会处理，晚上的训练你自己做，负重就不用戴了。”
百草愣了愣：“师兄，我能不能照顾你……”
若白面色微冷：“我生病，难道你就不训练了吗？今天和恩秀的比赛，你学到了很多，现在正是巩固的时候。”
百草倔强地说：“师兄，我担心你！”
若白沉默几秒，然后说：“如果你看到我才不担心，我和你一起去训练。”
百草惊慌地喊：“师兄！”
发烧不休息还在外面吹夜风，不是就更严重了。
若白淡淡地说：“你自己去训练，原本我也并不放心，这样我可以指导你消化收获，你也可以不用担心。”
百草慌忙摇头：“不行，师兄你要休息……”她无可奈何，只能保证，“我去训练！师兄，我听你的，我会好好训练，你要好好休息，早点睡，我训练完了再去看你。”
若白说：“不用了，我那里有亦枫。”
百草张了张嘴，却没出声，放弃与他争辩，转而说：“师兄，我给你冲点淡盐水，你喝了再回去。”
若白还没出声，她已经跑进后厨，他干脆跟了进去。
厨房里有烧好的开水，百草冲了一杯淡盐水递给若白，又去拿锅，若白沉声说：“还要干什么？”
百草又拿了两块姜，头也不抬地说：“我煮点姜汤，放在保温桶里，你回去渴了就喝这个，”她刻意不去看若白，声音颤抖地说，“煮姜汤很快的！花不了多少时间！”
见百草被逼得无路可走的样子，若白将声音放缓：“没那么严重，你不用担心。”
百草低头切姜丝，沉默不语。
若白的声音又变得严肃：“训练完了自己把汤喝掉，早点睡觉。”
百草还是没有出声。
若白声音更严厉：“训练的时候不要分心。”
百草咬紧嘴唇，回答：“是。”
若白独自回到房间，亦枫往他身后看了看，意外地说：“百草没跟你一起回来？”他还以为百草知道了若白生病，怎么也会跟回来照顾他呢。
若白微微皱眉，把保温桶放下。亦枫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百草多半是想要跟来，被若白拒绝，说不定还训斥了人家。
他懒洋洋地走过去，看了看保温桶：“这是什么？”百草在晚饭后才炖汤，应该还没炖好。
若白说：“姜汤。”
亦枫叹一声：“百草还挺细心。”
他瞥一眼若白：“难得你总板着一张脸，那么严厉，百草还满心惦记着你。”亦枫知道若白为百草做了很多，但百草是不知道的，看了这么久，亦枫都不由佩服百草的毅力，能一次次往冰山上撞，撞破南墙也不回头。
他不由说：“你就不能对百草温和点吗？”
若白沉默不语。
亦枫心里沉沉的，他自问没看错若白对百草的感情，若白这样固执地拒绝百草，应该有什么特殊原因，让他有些不好的感觉。
百草独自在草坪上训练，她蒙着眼睛，却无法像往常那样静下心，每当沉浸入静谧的世界，她就会不自觉去寻找若白的呼吸，哪怕明知道若白不在她身边。
百草心里乱糟糟的，她知道应该好好训练，不让师兄担心，可是独自在这里，让她错觉回到梦中，若白师兄为了隐瞒病情疏远她，因为生气她轻言放弃元武道而排斥她，被遗弃的失落和痛苦让她终日不安。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百草仿佛没听到，直到那个脚步停在她身边：“百草。”
百草微怔地侧过脸：“……初原师兄。”她想到什么，猛然扯下蒙眼布，惶急地看向初原：“若白师兄——”
“若白没事，”初原笑了笑，“他让我来看着你训练。”
百草一愣，羞愧地低下头，她的确没能专心训练。
初原温和地说：“你有不放心的事，就先问吧。”
百草脸色黯然，她其实没什么想问的，她知道若白师兄不会拿身体开玩笑，只要她不添麻烦，若白师兄就会好好照顾自己。
初原看着她：“如果实在担心，你还是回去照顾若白吧，今天不要训练了。”
“不，”百草哑声说，“我要好好训练。”
她已经答应师兄了，而且，她不要师兄再为她操心，她知道在若白师兄的心中，她的训练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百草转向湖面，重新蒙上眼睛，摆开架势，不再强迫自己清空思绪，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她最关心的事上：若白师兄。
从梦中回来之后，若白师兄天天陪着她，让她被娇惯得太厉害了。她不是非要若白师兄在身边不可。
日本国际邀请赛的复赛及决赛，若白师兄在医院里，她就是一个人打的，一丁点都没有分神。
让注意力完全集中，才不会觉得时间慢得难以忍受。
初原站在草坪边缘，静静地看着百草一次次高喝着腾空而起，面容沉肃，身影沉默孤单。
他就站在旁边，可是百草好像一次都没有看到他。
训练完毕，初原要送百草回房间，百草谢绝了，她还要去厨房。
今天炖的汤是人参鸡，里面用的就是刚刚买的高丽参，百草没有按照若白叮嘱自己喝掉，而是用布把砂锅包好，准备留着明天给若白当早餐。
生病的时候，本来就应该吃些更有营养的东西。
百草呆呆地考虑明天应该炖什么汤，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只是在盯着手腕上的电子表发呆。
粉色的，幼稚的草莓图案。
百草突然很想哭，但极力克制着，最终也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若白很早就躺下休息了，但高温让他半昏半醒，直到夜里十一点左右才退烧。
他睡着不久，初原来了一趟，低声告诉亦枫，申波和寇震今晚不回来了，他们去的酒吧碰上警察临检，搜出有人买卖□□，他们也被一同带走，协助调查，虽然很快就调查清楚，还是需要初原去为他们办手续。
夜里十二点若白还需要吃一次药，亦枫用手机定了闹钟，放在枕头旁边，结果若白都被闹醒了，亦枫还没有醒，是若白想起身，扯动亦枫压在手肘下的一角被子，他才醒过来。
亦枫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按住若白让他别起来，给他从保温瓶里倒了一碗姜汤，拿来初原留下的四种药，一边打哈欠一边说：“发个烧吃四种药，初原是不是太紧张了。”
若白沉默地吃药。
亦枫清醒了一点，随口说：“我刚刚好像看到门外有个人影，吓我一跳，该不会是女鬼吧。”
若白眼神一凝：“是百草。”
亦枫茫然：“啊？”
若白冷声说：“去开门。”
亦枫这下才算完全清醒了，喃喃着：“不会吧。”拉开门就是一片冷气扑面而来，山中夜凉，亦枫探出头，目光一顿，还真是百草站在外面，她眼睛有些无神，脸颊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亦枫不由睁大眼睛：“你在外面多久了？”
百草看着他，不说话。
亦枫退了一步：“赶紧进来。”他估计若白的意思是让百草进来，反正房间里没别人。
若白在房间里，也越过亦枫看到百草，支着身体坐起来，百草踉踉跄跄地冲进屋里，扑跪到若白身边，紧紧抱住他。
亦枫愕然的目光中，百草把头埋在若白怀里，压抑地低声说：“我做了梦……”
若白垂目看着她，慢慢地说：“又做了什么梦？”
百草用力摇头。
她梦到，在日本的赛场，若白师兄倒了下去，她惊骇欲绝，抱着若白师兄，拼命地喊，来人啊——救命啊——
惊醒之后，她就躺不住了，忍不住走到若白师兄的房间外面，看着拉门，她又想起来，比赛前夜，若白师兄就已经咳得很厉害，她想进去看看若白师兄，但是若白师兄死死抵着门，不让她进去，为了不打扰她休息，就晚上到外面散步，她很担心若白师兄，若白师兄就喝了大量的止咳糖浆，然后告诉她，他已经好了。
她讨厌哭！可是想起梦里的事情她总是想哭。
从梦里延伸出来的那些感情，那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绝望、对自己的强烈憎恨，让百草忍不住更用力地抱紧若白。
若白已经被她勒得有点疼了，但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她，安抚地摸摸她的背，低低说：“别自己吓自己了。”
百草涩声说：“我知道。”
师兄答应过她，会努力让自己平安快乐。
师兄答应过她的事情，都会做到。
亦枫看百草这幅生离死别的样子看得吃惊不已，打着哈欠说：“若白只是发烧，又不是要死了……”他说不下去了，因为百草猛地扭头，怒瞪着他，好像他不是嘴上开个玩笑，而是要杀死若白似的。
亦枫投降，干笑几声：“我……我出去打点水。”他拎起暖壶就走，关上门，把空间让给这对师兄妹。
百草终于放开若白，她知道若白已经退烧，因为她是等到初原告诉她这个消息，才回房间睡觉，但看到若白疲惫苍白的脸色，不由地觉得不放心，伸手去碰他的额头，触手就意识到，她在外面呆久了，手很冰，连忙缩回来。
若白眉心紧皱，一把拉住她，然后伸出手，把她的两只手都握住。
百草呆呆地看着他，几秒钟后，脸骤然通红，若白师兄的掌心很暖，暖得发烫，从她的指尖一直烫到她的心底。
若白见百草脸红，反而松开她的手，淡淡地说：“看过了，就回去睡，我没事。”
手被松开，百草骤然一阵失落，听到若白的话，她马上忘记这点情绪，恳求地说：“师兄，让我呆在你旁边吧，我想看着你，我……我就看到你睡着。”
若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钟，百草努力告诉他：“我有认真训练，训练完了我有去睡觉，明天我也会按时起来，好好去听课，”她哀求，“若白师兄……”
若白终于说：“好。”
百草扶着若白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又说：“你发烧了不舒服对不对？我帮你按一按。”
若白凝视她，似乎想说什么，然后放弃了，闭上眼睛。
百草跪坐在榻榻米边缘，小心翼翼地给若白按摩头部，直到若白渐渐睡着。
为了捂汗，若白的被子盖得比较厚，因为生病，他不像平时那样冷静自律，手不时地从被子中伸出来，百草给他掖好被子，握着他的手看了又看。
若白师兄还是瘦了，她明明很努力地给若白师兄补身体，还是瘦了。
小心地把若白的手放回被子里，百草握着不想放开。
亦枫拎着暖壶在外面站了许久，等房间里彻底没动静，才推开门，百草就蜷缩在若白的榻榻米旁边的地板上睡着了，手还在若白的被子里。
亦枫低叹口气，这丫头是傻的吗，在外面吹半天风还不盖被子，明天若白还没好，她就病倒了。
他放下暖壶，把自己的被子拿过来给百草盖上。
抬头看看四周，虽然房间很大，但亦枫还是觉得这样睡下很奇怪，想了想，反正初原今晚不会来，亦枫干脆到初原的房间去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三一章 如意豆沙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