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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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和十五年的小年前夕，京都外车马纷纷，有外出回乡过年的，亦有常年在外，回京与亲人团聚的。
京都一派忙碌，喜气洋洋。
一位中年美妇挑开帘子，马车外繁华喧闹，空气中夹杂着些许硫磺味，又是一年了啊。
“母亲，还早呢。”骑马行在前头的男子道，复而转过头来对身侧的人说，“弟弟，这一年，京都又变化了许多。”
那被称作弟弟的少年，亦是骑在大马上，面向看着比大哥年纪小上许多，个头却不比大哥矮，腿部修长有力，寒冬腊月里身着薄棉锦衣，小麦色的脸颊依然容光焕发。
复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经过一处宅邸，腊肉香味从院子里飘出，一队人马明显都有些饥肠辘辘，本应该早两个时辰到目的地的，能正好赶到早饭。可是今年来往京都的人特别多，早晨在城门外堵了一段时间，所以，一队人整个上午午都未曾进食。
那妇人肚子“咕”地叫了一声，英气的眉毛皱起，略微显得滑稽，她有些紧张地捂了捂肚子，可莫要再叫了。幸好是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要不然可丢人丢大发了。
领头的管家摸了黑里掺白的胡子，笑道，“纪大人，公子有所不知，这间宅邸，是懿德皇子的，现在约莫是在捯饬午饭呢。”
灰色薄棉衣少年心神一动，是懿德啊。
管家拱手再道，“纪大人、公子莫急，将军在府里备好饭菜等着大人小姐呢，先去将军府也不迟。”
一直为首的中年男子，沉默了一路，这时才道，“也好，那咱们先去看老将军。”
此行人不是别人，正是崔将军的大女儿崔英一家，崔英和丈夫儿子一起，来京都过小年。他们并非年年都来，大概两三年才来一次，以前孩子小，经不起颠簸，今年过来，一半也是为了见刚回国的懿德。
车马又动起来，灰色薄棉衣少年比兄长落后了一匹马的距离，纪知府微微一笑，知晓儿子的心思，“二宝，要是想进去就进去吧。”
少年面上一燥，低声打断，“爹。”
纪知府笑得更开了，忘了在外不许唤他小名一说，“明浣，你们兄弟两个去看看懿德吧。”
大哥名为明浣，弟弟名为明沂。明沂，是真正的懿德皇子。
崔将军大女儿崔英亲生小儿子比懿德大一岁，年幼贪玩，掉到家里井中淹死了，崔英的夫君纪知府为报当年崔将军知遇之恩，掩藏小儿子死去的消息，暗中将公主府内的“懿德”接回燕城，如此李代桃僵，真正的懿德得以在燕城平安长大。
于是，分别十年之久的懿德和懿行两兄妹，第一次见面。
对于这个素未蒙面，又时常在耳边听到的哥哥，懿德过生辰时有想过，在不知名的地方，还有一个人，与她有着相同的血脉，跟她同一天生日。
之前懿德在曽国贪玩，和刘青山赛马，摔断了腿，正好西漠师父不在家，懿德当晚便发了高烧，恍恍惚惚看到了一个男子在灯下奋笔疾书，和她长得很像，她猜那是真正的“懿德”。他突然落笔变重，隔着虚无的黑空，向她望去，喃喃了声“懿行”，懿德吓了一跳，从梦里惊醒。
那月崔将军的书信，就问她是不是在曽国出了事，明明她什么都没说。
即使未曾见过，但总有种隐隐的东西，能将两人连在一起，这或许就是剪不断的血缘。
此时，懿德正蹲在地上，指挥旺仔分野猪肉。旺仔百忙之中抽身，同懿德一起分猪肉。
厨房的炉子里还在烧着熏肉，腊肉香隔着两条街都能闻到，对于住在懿德隔壁的人来说，真是甜蜜的折磨，明明就在眼前，可惜只能闻到味道吃不到。
“刘博文家的要多弄点，他家人多，刘学士那老头又贪吃。”
“嗯，把一条后腿分给他，后腿肉又糙又硬，不好吃。”懿德点点熏红的后腿肉，触手弹性十足，“另一条腿给王劳籍……”
野猪肉材新鲜，熏腊肉是曽国的做法，去花椒桂皮生姜砂糖粗盐腌制三天后，再在通风出用果木炭熏干，最后晾晒，如此方可维持腊肉的原色泽，肉质细腻，带有果香和腊肉的味道，却无炭火的烟气。
明沂和明浣刚进门，便看到懿德蹲在地上，指挥下人分猪肉。
懿德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容，身量有些瘦，像根折着的柳条，坚韧顽强。
终于见到她了，期待了那么些年，这一刻却有点不敢上前，明沂胸口揪得难过，这么小的妹妹，代替他去曽国，没有父母的庇护，一个人孤零零的熬了十几年，他准备喊她，嗓子却涩得说不出话。
仆人给放年假了，懿德只留了几个人在身边，因此并未有人发现门口出现了两个陌生人。
旺仔剁肉剁得热火朝天，懿德在旁边叫唤，“哎呦，多啦多啦，砍多啦，一点点就够。”懿德喊道，不满意旺仔分多了肉。
旺仔很委屈，留这么多在家也吃不完啊，不用这么小气的。
“嗯，好吧，就这样吧。”懿德央央的，觉得心口闷闷的，有些不舒服，她想可能是蹲久了，压迫心脏了。
她站起来，回头，看见两个男人，直觉将视线停留在一张与她有五分相像的脸上，他望向她的眼中，有潮湿的星点。
明沂上前，一手扣着懿德的头，将她轻轻摁在怀里，低声说，“哥哥回来了。现在，换我来保护你。”
不知为何，懿德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她一向喜欢假哭博人同情，这次，大抵是身体和情感的本能。
她前世也有哥哥的，哥哥大她十五岁，是火警，每次哥哥出任务，她都抱着哥哥的裤腿，哭着不让他走。直到有一次，哥哥再也没有回来，再也没对她说，“妹妹，哥哥回来了。”
两人拥抱了一会，懿德觉得这么多人看着，有些难堪，她是极好面子的人。在明沂灰尘扑扑的衫子上蹭掉泪珠，挣出怀抱，道，“我知道了，肉快烧糊了，吃肉吧。”
明沂愣了愣，见她鼻头发红，随即笑道，“好。”
懿德点点头，故作惊讶道，“咦？怎么多了个人，本来菜就不够，是我一个人吃的，三个人吃可不够呀。”
明浣早已饥肠辘辘，都能装下一头猪了，这么香的局势下，哪里听得了她说这话，拱手道，“懿德皇子，在下梁明浣啊。”朝她眨眨眼，我也是你哥。
“纪明浣是谁？本皇子没听说过呀。”懿德不管明浣了，拉着明沂的手腕去餐室内。
明沂无奈笑笑，明浣可不是吃素的，嗯，他是吃肉的，依然后脚跟上。之前还担心，懿德是女孩子，不愿意同他们亲近，如此看来，甚好。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26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