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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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德听他沉稳的脚步声，在细碎的沙砾上哧哧响，一步步朝她走来，然，并未作半分停留，荀奚真看不见她，径直走了。
懿德平日是个受尽恭维的主儿，此刻便觉得自己受到天大的忽视，转念一想，好似理她也不是，不理她也不是。赤脚跑去挡住他的路，“荀奚王，本皇子的靴子丢了，可否行个举手之劳，帮我向荣娴公主讨要回来？”
荀奚垂下漆黑无底的眸子，见她一双白嫩的脚又没穿白袜，脚趾头冻得蜷缩起来，偏她不觉得羞耻，还伸出来给他看，露出精致的脚踝，“喏，荣娴把我的靴子抢跑了。”
容荀奚心头如轻羽划过，仍道，“那小皇子还是去找容娴公主为妙。”
“荀奚，我没鞋子穿，也不认得路。”懿德恨不得都冻哭了，月光下水润的眸子愈发晶莹，她重重地吸吸鼻水，一只光脚踢进他的长袍，摸索着踩到他的鞋面，“借我放一会，我好冷。”
“你——”还没你完，她那只脚便放在他黑色灯芯绒鞋面，愈显得白皙晶莹，今日她的脚趾涂上了粉色的脂膏，小巧的脚趾头里可怜兮兮地沾了些黑色泥沙，不该有的。他轻咳一声，目光转向身侧的花卉上，“那你且等会，我去给你找双鞋来。”
“我就坐这里吗？”懿德满脸委屈，妍丽的红唇微微撅起。
明知道是假象，荀奚忍住没说什么重话，难道他有义务来帮她么？终究是说，“你且等着，我快去快回。”
“那你快点，听说皇宫闹鬼哩，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懿德挣扎一番后说道，小脚恋恋不舍地摩挲了几下他温热的鞋面。
她脚心软绵绵的，荀奚悄悄在袖口里握了下拳，等她的脚缩回去，他方才离开。一路上脑中总是她的不堪一握的小脚和她撒娇的模样，撒娇？一阵寒风灌到面门，他才清醒了些。
他很快找到了荣娴公主，荣娴哭着把靴子还给他，荀奚没有办法，答应以后给她做双一模一样的，天下就这只花斑鹿，还是曽国的式样，哪里有一模一样的。
一旁抱着荣娴的初云郡主直劝道，“荀奚王，不过就是一双靴子么，害荣娴哭这么惨。”她有些吃味，还从未见过荀奚这般急匆匆帮别人，那双鞋才半尺多些的样子，许是个女鞋吧？
初云是当今太后弟弟的嫡女，被熙和帝封为郡主。初云年十六，沥国女子十四岁便嫁了，然她一心心仪容荀奚，多少年未曾易心，只是荀奚王都二十三了，还未娶女子。是以，她总抱有一份希望，只要荀奚王妃尚未有人，她便苦等下去。
荀奚未多作解释，提起她的靴子就走，这双靴子也着实精致轻盈，怪不得见多了百宝的荣娴会喜欢。
他一回到原处，哪里还有人在。
懿德刚回京，认识他的人不多，她又长得那样，还光着脚，皇宫说安全却又危机四伏，若是碰到个喜欢娈童的变态，那……他不敢再想下去，她若遇险，他也难辞其咎。
今晚他是只身过来的，只好四处去寻她。“懿德皇子，你鞋不要了？快出来吧。”
她若是贪玩走开了还好，他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懿德，本王知道京都有一处菜馆，奶汁角菜色比皇宫还好，你若是出来，本王带你去吃。”
“还有绣球乾贝，甜合锦，糖醋荷藕，我带你去吃。”他继续报出记得的菜品名字，“绒鸡待哺，葱烧鲨鱼皮。”
“真的？”
果不其然，听到了她咽口水的声音，“荀奚，我好像下不来了。”
“……”
她正坐在离地面十二尺来高的一根树枝上，树叶茂密，她又一声不吭，怪不得心细如发的他，都没发现。
荀奚放下鞋，踮脚飞上树，把她抱下来。这货偏不老实，两手搂着他的脖子，有意无意将唇瓣擦过他的下巴，最后竟吮了下他的喉结。若非轻功甚好，荀奚差点险些一头栽下去。
等双脚触及地面，荀奚要质问或讽刺她几句。便被初云打断。
躲在花丛后的初云，隐隐约约见荀奚王飞身从树上抱下个人，头脑充血，跳出来指向懿德，“荀奚，你竟然抱着别人。”
荀奚其实发现她跟来了，只不过让她回去又如何？这女子太执着了。
懿德心想，这是谁啊，容荀奚的相好？嘿，又是一段孽缘啊。她穿好靴子，从荀奚屁`股后探出个半个头来，发现是初云郡主，甜甜笑道，“初云郡主，是懿德我呀，大晚上的，郡主来这里做什么？”
初云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懿德便牵起她的一只手，“这处不胜无聊，走，我们去看月亮去。”
初云从未被男子牵过手，抬头看了看懿德美好的侧脸，心跳如擂鼓，不敢回头看荀奚王，跟着懿德走了。
两人找了处高亭，观看月色和皇宫的巍峨，懿德瞧见，荀奚王高大的背影回了宴会，不由得有些失望。这时候茅塞顿开，想起以前学的春江花月夜来，“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初云一听，甚妙，这是她听过最好的咏月诗了，想不到懿德皇子不仅人长的好，才学亦是八斗。心里的倾慕不由得又增加几分，有些羞怯的问道，“懿德皇子，最后两句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懿德还真不知道什么意思。她微微一笑，“护城河水边，月照百花，还照着一位佳人，我寻了许些年心意相合的女子，如今，不正在月华下么。”
初云面上一热，垂下眸子，不敢直视懿德含情脉脉的双眼。
懿德暖了暖手心，捧住她娇花般的小脸，“初云，你脸好凉，我给你暖一暖，好不好？”
初云心都要跳出来了，抿起唇瓣，身体微微发颤。
刘学士出来找懿德算账，卧槽，抬头一看，那不要脸的懿德回到沥国，死性不改，又在调戏民女，不过，这次好像不是民女，是皇帝待如胞妹的初云郡主。眼见懿德就要亲上初云的额头，刘学士大喝一声，“懿德皇子！”
初云吓得弹起来，捂着脸慌乱逃掉。
刘学士提起袍子，从另一侧跑上亭子，一进亭子，哪里还有人影，嘚，又被他跑掉！他失意下楼，没走几步，倏然，石梯上的灯全都灭了，这里背着月亮，黑漆漆的看不见路，卧槽！
这要是一脚踩空，可是要滚下这几十级台阶的，不断胳膊断腿也要弄个头破血流。无奈他身上也没带火折子，又不好意思喊人来，黑灯瞎火，您刘学士跑来“捉`奸”，谁相信呢，说不定你刘学士就是奸`夫。
日了狗了。刘学士暗骂一声，“懿德皇子，莫要捉弄本官，快些出来吧。”
等了一会没回音，“懿德皇子？你出来，本官既往不咎。”
还是没回音，想必是跑了，日了狗了简直。刘学士认命地趴下身子，一点点试探石阶。
“刘学士，刘学士~”
“谁？”
“刘学士，你，害得我好惨呀！”
不是懿德的声音，是个女声。
“刘学士，这么些年，我好想你呀，你不是说，最爱的是我么？怎么又娶了别人啊，我好伤心呀。”
刘学士汗毛竖立，谁没有个风流债，但仍嘴硬，“是人是鬼，我可不信世上有鬼！”
“咯咯咯咯。”那女声笑得渗人，“我是鬼呀，我吹口气给你。”
忽然，刘学士真的感觉到了一阵阴风，紧接着，树林都婆娑作响。刘学士牙齿打颤，“翠儿啊，不是我不喜欢你，是大太太嫉妒你年轻貌美，才，才对不起你的，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翠儿死去的惨象历历在目，刘学士吓得直打哆嗦。
“真的么，我在下面好孤单啊，你来陪我好不好，我将你推下亭子，你就可以下来陪我了。”
“诶，诶诶，使不得！”等到后背真的有一双冰冷的手，刘学士只觉得□□一个没控制住，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你个刘学士，风流债还不少！”懿德推了推刘学士的后背，“怕死了吧，哎呦，什么味儿啊，这么骚气！”
“小宫女，你快快走，免得刘学士看见你了找你麻烦。”
刘学士身后响起来一阵脚步声，原是懿德找个小宫女来作弄他。
“啧啧啧。”懿德吹起一个火折子，对着刘学士裆部一照，感叹道，“这也好好的嘛，没有遇到僵尸啊，那些尚书侍郎怎么都传你被僵尸咬了□□呢，反正本皇子是不信啦，你瞧，还能尿尿呢。”
刘学士老脸丢尽，抢过懿德手中的火折子，“皇子为何要如此三番作弄下官，下官得罪你了？”
懿德胳膊肘捅捅刘学士，“嗳，别生气嘛，我不是怕你把我那事告诉别人嘛，现在你也这样了，我们两不相欠。嗳，还生气啊，你一老头，年龄比我快大上两轮，还好意思生我气，童叟无欺嘛。”
“哼。下官不敢！”
“那最好，要不要，我再吹口仙气儿给你。”懿德朝他挤眉弄眼。
还吹气，刘学士铁青着脸，“不用，下官告辞！”一站起来，身上的水渍滴滴答答地滴到地面。
懿德捂住耳朵，“你放心，本皇子什么都没听见，没看到。”
刘学士不再作停留，拿着火折子走了。偷偷摸摸经过玄武门时，守卫的侍卫揉揉鼻子，“嗳，怎么有股骚味儿。”
“嗯，我好像也闻到了，难不成有人随地大小便？明早还是禀告一下上面为好。”另一个巡逻侍卫答。
懿德和崔将军路过，也听见了他们的讨论，“嗯，你们做的很好，一定要向上面禀告，查出来源，一分一毫都马虎不得！”
“是，谢主子提点，奴才明白。”
“嗯，”懿德若有所思颔首，放下襜帷。
崔将军好笑，“阿德又捉弄刘学士了？”
懿德踢踢脚，“是啊。”忽地想到什么，“明日荀奚王带我去吃饭，不在家吃了，家里的厨子你盯着点，回来我要检查的。”
崔将军笑着应允，有个孙儿在身边真是好啊，这么些年，不用担惊受怕，也不用寂寞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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