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相欠》迟生晚

4、四

　　许昌找回了手表，开车往市中心同李佳佳会合，挂着耳机听李佳佳吐槽。
　　“我不以为唐氏有空闲到让一个堂堂总裁为了如此一个案子跑来风城跟我面谈的地步。”
　　“那当然是没有那种空闲，如果是为了你。”
　　“说得也是。”
　　性别歧视官司不好打，不过这个女的也是够蠢，留了一堆把柄在公司，反口要咬唐律歧视女性——打破李佳佳的头她也不相信唐律有这种脾性。
　　尤其被一个女人高中打脸打了三年。
　　杜晚是如何一骑绝尘学霸了整个高中年代，她是亲眼所见。从来不曾被人踩在脚下的天之骄子就这么被一个毫不起眼的教导主任一样的女生稳稳踩了三年，不是仇也有仇吧，李佳佳一直这么想。
　　不止是她，成高往前数三届往后数三届所有的人都是用仰望的姿势看着那两个人。
　　同辈中如若有天才，有一个算是独领风骚，有两个叫绝代双骄，都给他们碰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幸。
　　所以对杜晚考上大学之后却忽然就泯然众人这件事，她一直不懂，学霸为什么突然就开始过懒散的人生。
　　“因为我更明白了一些事情。”
　　然后就出了那样的故事。
　　自然，没人敢去围观唐律，于是，成大的有无数人跑去谨大围观杜晚，男的女的，尤其女孩子更多。
　　可是没人明白为什么。

　　杜晚从办公室出来，中午吃多了总是要晃一晃的。
　　今天太阳不错，她往对面的商业街转了转，看来是要开春，已经满目的春装。
　　她在这方面总是比季节慢两拍。
　　满街都是裙子了，还裹着棉衣，夏天的雪纺已经笼罩城市了，还穿着长袖。
　　实在是从来未曾走在流行的前端。
　　嘉莲商场里头的化妆品贵的吓死人。她想了想，挑了一只乳液，递给专柜小姐结单。
　　“杜晚？”
　　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杜晚推了推眼镜，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杜晚形容人的词汇很贫乏，不过她看人也很挑剔，毕竟有李佳佳作参照物，水准以上称一声漂亮，已经很给面子。
　　来人穿一件湖蓝色连衣裙，外面套着白色大衣，脖子上细细的锁骨链，很出挑。
　　“你不记得我了？也是……能让你记住，还真是荣幸。”美人如此嘲讽，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
　　杜晚想了想，从记忆里挖出一个人。
　　“刘锦衣。”
　　刚要把头发拨到脑后的刘锦衣停下了动作，保养得很好的手上涂着酒红色的指甲油。
　　“真是荣幸。”美人略带感慨，忽然往四周看了看，“李佳佳居然没出现，我记得以前只要我一跟你接触，她就会跳出来，比召唤兽都靠谱。”
　　杜晚笑了笑，刘锦衣就看愣了。她长出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包换了个姿势拿着：“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你变好看了，现在竟然不觉得你碍眼了。”
　　她那时觉得杜晚真是太讨人嫌。
　　明明长得不好看，往人群里一站，却压得她们这些美女抬不起头。哪个女孩子年轻的时候不曾向往自己艳压群芳一笑倾城，只有这个人，冷冷地看人，就让……有些人忘不了。
　　她那时暗恋的男孩子不过赞了一句杜晚，她就记在心里，从此处处针对。
　　说起来可笑，她都快忘了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了，却还记得杜晚。
　　“佳佳也是要上班的。”她从来也没学会同人寒暄，便问她现在在哪里工作。
　　“我嫁人了，做贵妇。”
　　杜晚记起来，刘锦衣一直的向往就是做贵妇。那时候她跟李佳佳同样在校模特队，然而李佳佳美得太锋利，不如刘锦衣温软，男孩子好像更偏爱刘锦衣一点。
　　“有空出来吃饭，我约了美容。”
　　刘锦衣粲然一笑，风情立现。杜晚点头同她道别，拿着小票要去结账。刘锦衣忽然停住脚，喊住她。
　　“杜晚，你还记不记得柳谌？”
　　那个名字从杜晚的心上划过，像是春风吹动了刚绽出绿色的柳枝。
　　杜晚越过刘锦衣，看见正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唐氏集团老总。
　　说起来不想见的人，总是会出现在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称为缘分。
　　有些缘分，不过是恶缘。
　　而另外一些，则只是自己骗自己的巧合。
　　刘锦衣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身，正看见一群人簇拥着的那个身影，忽然就笑了起来。
　　“我怎么会问你这些，抱歉。”
　　杜晚垂着眼，把手放进口袋里。
　　“我记得。”
　　她不曾遗忘。
　　只是也不曾回想。
　　那个名字就在心里头，很快地就被海水覆盖，沉入深渊。
　　在光线透不到的地方，陆谌这两个字虽然刻得那么深，却也慢慢被沙石填平。
　　时间帮你疗伤的时候，总是不动声色，等你发现你好了，已经只剩下浅浅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