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相欠》迟生晚

2、二

　　杜晚长得不美丽。
　　少女的时候，李佳佳的美貌已经远近闻名。杜晚高中时收过无数情书，没有一封是给自己。
　　李佳佳一路地美丽着长大，杜晚就跟着收了一路的情书，做了一路的陪衬。
　　有人因此说李佳佳心机太重，带着陪衬装闺蜜，在各种场合显得自己更美得突出。李佳佳嗤之以鼻。
　　等杜晚变成别人口中的美女的时候，已经是她拿着信用卡在各大百货商店签单的年纪。
　　“不好意思美女，可可芝士今天售罄了。”
　　她略有些遗憾，对李佳佳说，还特地定到这一家来。
　　“你也换个口味。”
　　她不答话，对着窗外招手，露出笑容。李佳佳不回头也晓得，郭少杰到了。
　　“抱歉抱歉，路上堵了点。”
　　男人个子高首先就赢了一半，长得再周正点，基本上就全赢了，如果会打扮，不邋遢，衣着得体举止有礼，对女人差不多是无往不利，要是再加上多金多情体贴细心，哪怕是个冰山，也差不多能融化。
　　郭少杰这些年总共也就败了一次，计入百分比可以忽略不计。
　　“郭少最近和美女作家同进同出，什么时候给我们弄本签名书。”许昌给他倒酒：“迟到自罚，老规矩。”
　　杜晚笑了笑：“罚他喝酒算什么罚。”
　　“那罚我买单。”
　　李佳佳瞪他：“那也能算罚？好意思说出口？”
　　“佳佳你火气这么大，怎么，谁给你气受了？”
　　明知故问。
　　李佳佳看他那眉眼漂亮得不像话的样子就烦：“少来这套，郭少杰，你上回那个女朋友最近闹得厉害，赶紧收拾了。”
　　作为前绯闻女友，李佳佳对郭少杰最近的品味十分不能苟同：“你什么时候跟许昌一样喜欢没脑子的女人了。”
　　许昌无辜躺枪。
　　老朋友闹起来不留情面，杜晚摇头，起身。
　　“你们先聊，我去洗手间。”
　　餐厅里放着半老不老的歌，最近选秀节目把老歌曲翻出来唱，然后这些旧时的经典就又火了一遍。
　　她凝神听了一会，不如原唱许多，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吹捧。

　　“我听说你接了个案子。”
　　“我当律师，接案子多平常的事。”
　　许昌“切”了一声：“若是别的人还真被你糊弄去了。你倒是给我说说，说好了同仇敌忾排斥的人，为什么你要去当人家手下。”
　　“多大人了你，还排斥。人家稀罕你排斥？没事我干嘛跟钱过不去。”李佳佳翻了个白眼，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恩怨了，况且也没见人家如何，就她所见，人家完全保持了一个正统精英应有的成熟稳重——又或者，当年的事情在人家眼里，根本算个屁。
　　至少，真正的当事人杜晚就从来拒绝对此事作出回应，她甚至认为他们三个这样多年来同仇敌忾、口诛笔伐根本是特别无聊的事情。
　　“你们也是闲的蛋疼。”
　　杜晚正好从洗手间回来，正好听见他们的交谈，颇是下结论一样力挺李佳佳。
　　“既然是有钱赚，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酒过三巡，两个男士就松开了领带，一点成功人士的自觉也没有。
　　杜晚是不喝酒的。
　　至少，从来不在外面喝酒。
　　李佳佳靠在杜晚的肩头，看起来愈加楚楚动人。
　　“晚晚，我们一直这么下去吧。”
　　她似乎喝醉了，眼神迷离。可是杜晚知道她的酒量，也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件事，因此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臂。
　　“别怕，我都不介意。”
　　李佳佳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她之前就打了电话给杜晚，不过好像杜晚一点反应都没有。
　　“霸道总裁呢，你不是最喜欢这种了吗？”杜晚当时在电话里这么调侃，李佳佳嗤之以鼻。
　　“拜托你，我又没有眼瞎。”
　　李佳佳靠在杜晚身上，找着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大学的时候，在很奇怪的场合见过那位一面，以李佳佳的眼光来看，果然还是天生的出色人物——郭少杰已经算是男人中少见的眉眼明亮，那位却能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过去。看着像是斯文有礼的样子，天生的贵气遇着谁也都一点都没弱过，他那身傲慢藏在那身白衬衫底下，眉目看起来温和，却不可亲。
　　唐律往人群中一站，便将会场上所有的光芒压了下去。他周围围着人，有男有女，李佳佳记得，他站在那里许久，忽然往窗户外面望了一眼，又折回身同旁边的男同学说话。
　　只那一眼，让她记到现在。她就觉得，接这个案子不会那么简单。
　　“晚晚，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跟他……”
　　“没有如果，李佳佳。”
　　没有如果。
　　弃若敝履——李佳佳想起这个词，还有，想起杜晚曾经的眼神，她不再说话，只是抱紧了老友。

　　从餐厅出来，不喝酒的杜晚负责将喝了酒的李佳佳送回家。郭少杰偷偷地拉了李佳佳在一旁嘀嘀咕咕，她大概能猜出在说什么。
　　许昌摇了摇头：“真是八卦。”
　　“你竟然说别人八卦。”杜晚一脸嘲讽，他居然有脸说别人。
　　“什么呀，我从来不用这种途径八卦，我会直接问你。”
　　“……”
　　“因此，晚晚，有什么事情要同我直接说。”许昌一脸认真。
　　她笑了起来，很少人知道，杜晚认认真真笑的时候，眼睛是温柔的。
　　“不会有事。”
　　她把手伸进大衣的口袋里，找到车子钥匙，过去将李佳佳带走。
　　许昌看着她的背影，又瘦又高，固执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