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相欠》迟生晚

11、十一

　　“你的案子怎么样？”她不打算跟李佳佳讨论这些事，实在很无谓。老友总觉得她被耽误了，被陆谌坑惨，他们有他们的立场，总是为她好的。
　　“案子？什么案子？你见过唐律的官司输过？”李佳佳无所谓地摆摆手。她听说顺着这案子唐先生还把内部那些残留的遗老遗少的二房三奶之类的全部都规范了合同，踢了不少不干活的人出去。
　　李佳佳同她八卦，这个女的其实是唐氏某高层的情妇。
　　“告别的也就算了，还告性骚扰……”李佳佳头上黑线都要掉下来了，“法官都要笑死了，案子结了，同行群组里讨论，说她拿性别歧视做阀子也就算了，怎么敢说唐律对她有想法——笑死人了好吗？”她只要想到对方律师向法官提交材料时一脸的生无可恋就想替他点个蜡。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八卦客户。”
　　“隐私当然不能八卦——这种见诸小报的花边，怎么能算是八卦。”
　　这顶多是唐大少诸多传闻中的一件。
　　李佳佳搂着老友的腰笑得脸抽，往门外走。吃过晚饭总是要逛一逛的，男士很知趣地先行告退，不打扰女人们的时间。略带凉意的春末，女人们正是最美丽的时候，李佳佳蹬着高跟鞋如履平地，拉着杜晚看衣服。
　　店员们很殷勤招呼李佳佳，而将这个瘦高却看着打扮古板严肃的杜晚归类到“陪客”一类。美女的标准这年头已经降得很低，大多数瘦高且白的女孩子都担得起这一声称呼，像李佳佳这样正儿八经的大美女，实在少见。店员热情招呼着真正的大美女，毕竟，人都是喜欢看美好的东西的，无论是人，事，物，也无关乎性别。
　　杜晚很耐心地在店里等李佳佳换衣服，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掐断。站到落地窗牵头，俯身去看柜台里一颗小小的吊坠，像一颗星星，躺在丝绒布上，也不知道是灯光绚烂还是材质出众，熠熠生辉。
　　她试了试，店员找不到别的优点来夸，便夸她小姐你气质好皮肤白，戴这个出彩。她笑了笑，向镜子里又看了一眼。
　　忽然地噤声。
　　她看见那个人。

　　深吸一口气，取下项链跟吊坠，往试衣间里说了一声，说自己出去买杯饮料就回来。
　　出门去，灯光底下，玻璃窗旁边，站着一个人。
　　杜晚很多年没有这样近地看过他。
　　他的手上戴着戒指，闪着冰冷的光。
　　唐律。
　　这是个傲慢的人。
　　杜晚微微地侧着头，这是个傲慢的人。
　　他甚至，不会因为她站在他身边，这样看着他，就转过身来面对她。
　　这个人的侧脸，她都快要忘记了，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穿着西装的样子有些陌生，但是身姿挺拔，双手抱在胸前，淡淡地看着橱窗里面。
　　杜晚没有去靠近他。
　　她转过身，往对面的甜品店买饮料，浓浓的可可，还有李佳佳喜欢的卡布奇诺。等她打包好，再回过头，那个人还站在那里，可是手里已经多了一样东西。
　　“什么事？”
　　这是个需要她先出声询问的人。
　　无论是怎样的关系，先有行动的那个常常会输掉，杜晚很清楚这一点，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关系。
　　她不介意输，也从来，不曾赢。她曾经看着这个人觉得心都要鲜活起来，可是后来，这样平静。
　　那时候杜晚就知道，她再也不会输掉。
　　“我今天赢了一场官司。”
　　他低声说道，然后将手中的盒子放进她打包的纸袋里。
　　“替我谢谢李佳佳。”
　　“我以为佳佳不会喜欢你送礼物，况且，她会说她已拿过酬劳。”
　　她要拒绝，可是没人给她机会。
　　“那是谢谢你替我道谢。”
　　他不等她回答，便走向路边停着的车，司机替他开了门。杜晚认得司机陈伯，老远地，陈伯便微微招手打招呼，杜晚低头致意，然后，唐律消失在车里，车子转过街口，不见了。
　　一回头，李佳佳站在店门口，像没有看见唐律的车一样，对着杜晚说，你来看这件衣服，好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