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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   他顺从的靠着我,清浅的鼻息扑在我的脸上。
      我扒开他的头发,翻身压过去:“你在想什么?”
      他说:“想你。”
      这个答案我很满意,却也没有完全说出他的心声。
      我叹了口气,缓缓说:“是我不配碰你,不是你不够诱人,你不知道你刚才多妩……算了不说了……你先帮我擦一下鼻血……”
      醒过来已经到了午后,虞明躺在旁边摸我的头发,眼神从我脸上没挪开过。
      我笑出声,把头埋在他的颈间:“好香。”
      或多或少,我明白他之前为什么这么抵触这种味道。
      他说:“你喜欢就好。”
      我嘻嘻一笑:“我哪是喜欢啊,我是爱你。”
      “我也爱你。”他拥住我。
      近些年的时光如落花飘过,痕迹都没留下,就好像是,我们始终这么抱着,不厌其烦的说着好痛的话。
      一直说了十年。
      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我问道:“你是用什么办法对影子兄弟隐瞒你活着的事?”
      我肯定是不相信真有什么龟息大法活着是假死药,如果是像我那样随便找一具尸体,又是被囚禁的状态,未必太难,更何况虞明这个人特别的地方太多了。
      “瞒住他们,只能不吃不喝。”虞明平静的解释。
      就算他功夫练得再怎么好,也不能违背人体所需。看他现在的状态,联想到林先生对青藤的描述,我已经明白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稍微靠近一点,就能闻到那种特有的香味。
      虞明笑了笑:“还好你喜欢这种香味,能吃到山洞里的树叶是我赚到了。”
      我说不出话,只能愣愣的望着他。
      “我没有骗你,虽然那叶子算不上什么美味,但也不是难以下咽,你可能不知道,那对兄弟厨艺真是烂到极致,该是山上种满了花椒树。”虞明说,“无论做什么都用花椒裹得严严实实,完全无从下口。”
      那个山洞没有只能从外面开启,钥匙在炎旭阳那里,他又是怎么出来的?
      叶城有一次山体滑坡,那次南郊受灾最为严重,一定是灾难摧毁了山洞。而在那之后,瘦子就出现了。
      我紧握他的双手,脸颊蹭过去。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是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最碍眼的是铺满枕头的白发,亮的让人心慌。
      这么多年,他的痛苦远远大于我,毋庸置疑。
      他说:“你为什么不开心,反而难过?”
      他说:“我早就想通了,之前和你在一起会觉得愧疚,不安,现在一点也没有了。”
      偷偷摸摸在一起的那几年过的自由却不安定,见到炎桦和虞贵妃的时候虞明会觉得难堪,对于炎旭阳与丝愿,虞明更是无法面对。南芷这边给他的压力也不会少,当时的南芷王只有他一个儿子,寄予他的希望远比炎旭阳之于我要多得多。包括世人,也有不少觉得是他迷惑了我,连累了我。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人在背负。
      这些负担若能放下,即使是让我再等他十年,我一个人的十年,我也愿意。
      只是……
      我抓起他的白发,始终无法释怀。
      他见我始终沉默不语,又说起另一件事:“那个山洞最终是通往皇宫底部。”
      “嗯?”
      虞明说:“山洞的最深处建在东宫下面,看来是监视皇嗣的一举一动。”
      南郊距叶城有一段距离,看来这个山洞有了一些年代。为了找到品行端正的储君,帝王用这种方式也不奇怪。
      在十年前,如果有人告诉我这个山洞的存在,我也会像虞明一样去一探究竟。
      我叹道:“原来影子是用这件事把你引出去的,那不是说,你知道宫里面发生的事?”
      发现了这个秘密,炎旭阳更加不可能放过虞明了。
      “纸张飘到地毯上的声音都能清晰的听见,山洞顶部应该有扩音的结构。不过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把声音传达到上面。在设计方面,这个洞花了相当多的心思。之前你几次回宫我都知道,你说的话我也都听见了。”虞明可能是想起我说的那些话,自豪的笑了笑,又有些惆怅的皱眉,“这么多年,辛苦了你。”
      我摇头:“你知道我是非得找到你。”
      又聊了很多,他的头发变白是因为长期处于黑暗我还能理解,只是瞳孔的颜色变成诡异的莹黄色太不可思议。他也不知缘由,大概是青藤的原因吧。
      后来谈到那个山洞,他说:“山体塌陷,我从裂缝出来之后什么也看不见,听着好像是那对兄弟在埋炸药毁掉山洞。那条通道被其他人知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我没有立即取他们性命,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绕道离开,然后直接去找你。”
      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刻杀了那个人倒霉的弟兄,害的救半夏的解药也没了着落,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大一圈。
      眼睛看不见,也无法与人沟通,他只能躲在暗处听其他人说话,来辨别这个久违的陌生世界。还好遇见了我,不然真不知道他会遇见什么样的事情。
      “哎!”我长叹一口气,“都是我这个怪声音的错,不然那次在断墙后面我们就能相遇了。”
      我以为是半夏躲在墙后,失望了唤了一声,却把虞明吓走了。
      虞明抬起脸看我,说道:“你的声音怎么完全变了,也没有肉了。”
      “是丝愿啊,不知道给我吃的什么,就变成了这副嗓音,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还有……你不会真的喜欢胖子吧?”警觉的盯着他,敢说是,我就找一颗药给他也试试。
      他第一时间用手盖住脸,觉察到手上也布满黑藤,立即拨下长发。头发也是白色的,他躺在那,摇了摇头。
      我凑过去,趴在他身上,说着:“把这毛病治好,我会等你。”
      “再缓一缓。”
      “不能缓,你明天就跟林先生去桃花泉。”
      他搂住我的腰,冥顽不宁的说:“这件事没有考虑的余地,我不能离开你。”
      之后用很长的时间讲了我的计划,并且再三保证会好好的保护自己,一定等他回来再作进一步的打算。
      虞明说:“第一次觉得那对影子死的可惜,如果他们还在,你会安全一些。”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重重的敲门声。
      “公子,开门!”是个陌生的声音,应该是店小二。
      “什么事?”我趴在虞明身上不肯起来,懒洋洋的回答。
      “是袁公子那么出了点事,您去看看。”
      哪个袁公子?难道是袁修之?他来的也真快。
      “不见。”我淡淡的说。
      回头对虞明说:“对袁修之这人不能过于殷勤,半真半假的对付才好。”
      虞明说:“半夏与他是血亲,你要慎重。”
      他知道半夏在我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也并不逃避。
      “嗯。”我低头应了一声,心里却十分复杂,我一直忌讳的就是这事。
      他拿出一本小册,摊开给我细数里面的人物,上面的字都用不同的笔勾画出来,做了批注。
      他指着一个个名字说:“这些都是南芷的名门和富商,蓝色的代表可以利用,绿色的需要安抚,那个红色的只要不招惹就好了。”
      研究了一下,看到大篇没有任何标注的,我问道:“那这些没有记号的呢?”
      “没有记号的就是没有问题,你可以放心大胆的用。”
      翻了几页,没有标注的人不在少数,我问:“这都是什么时候做的?”
      “名册是父王生前托付给我的,不过上面的人老的老死的死,也有很多家族都落没了。前不久在王府搜集了一些名单,顺便走访了几个地方,时间仓促,也没有走遍。”
      他失踪那段时间,原来是做了这事,扫楼一般把南芷这个达官富贾清理了一番。害的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报仇引发血案了,算一算这比直接提剑砍杀确实要痛快的多。
      看到一路批注,我仔细瞅了瞅:“这也算软肋了?有夜盲之症。”
      虞明点点头:“这人是我在夜里引到树林里发现的。他是控制着乌帮近一半的杀手。”
      在南芷,唯一活动的江湖帮派也只有乌帮,暗地里帮王府打探消息或是杀人。
      夜盲症这点也是,好比是一个晕血的神医,怎么听来都觉得有几分滑稽。
      我将名册收好,认真的说:“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自己,你放心。”
      虞明还是不太放心,取出一只银质小锁:“这把如意锁是父王送我到塞外的之时挂在我脖子上的,万不得已时,可以调度征东,征北这两方将军的兵力。”
      征南将军屯驻南芷北,一直受南芷的管辖,不用多说。征西将军是汪石伍,是迎面大敌。
      小锁穿在银链子上,锁的下端挂着雨滴状的银凤羽,锁身祥云团团围住,最中间刻着一个“遣”字。曾经听说南芷王与四方将军都有盟约,这也是炎旭阳忌惮南芷的真正原因。如此养虎为患,我不明白像他种性情刚直的人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有人过来了。”虞明突然说。
      是林先生,他根本不是敲门,完全是拿着拳头砸门。
      门一开,他说:“无论你想不想见他,如玉都想见你最后一面。”
      “什么意思?”原本是虞明去开门的,我鞋子都没穿,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他吃了毒药,只想见你最后一面。”林先生面无表情,冷淡的说,“我是我告诉他,你找到了要找的人。”
      我推开林先生,披头散发的在走廊上狂奔,一下子心里空空的,之后轰隆隆的回声。
      半夏见到我,无力的笑了起来,深黑色的血从他嘴角冒出,已经完全染湿了散在床榻上的白发。
      “你……”我急火攻心,一时堵在喉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祝贺你,美梦成真。”此时说出这句话,他虽是十分难受,也有绝对的真挚。
      他说:“我真的生自己的气,我无法放弃,也无法面对你的选择。其实你根本就不必做出选择,在你眼里我和虞明之间根本就不是选择。”
      我捂住心口,另一只手抓住他,说:“你知道我现在很伤心。”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瞧不起这样的我。但是你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一定保住袁修之。”
      “唉,此时我想抱抱艳城,想听他叫我二爹……”半夏闭上眼睛,呼吸越来越缓,直到没有。
      “半夏。”
      “袁半夏。”
      “如玉。”
      袁如玉……
      我换着名字叫他,抱着他,怀里的身体软嗒嗒的,再没一丝生机。
      他陪我走过最难熬的时间,给了我他所有最好的东西,却只是我生命的一瞬。
      半夏……

      虞明说,你可以一生一世记住他,但是你要记得,你还有我。
      我拿掉他的手,安静的呆在半夏旁边,过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现在只想单独陪一下他。”
      “好。”
      半夏。
      半夏……
      只要叫着这个名字,都会觉得痛心。我想给他最好的一切,最终半心愿都没帮他完成,甚至连问他愿望的勇气都没有。
      “我喜欢你,是真的。”我在他耳边轻声诉说,泪滴落在他脸颊上。

      没能独处到半个时辰,又有人闯进来。
      袁修之愤怒的咆哮:“为什么我们家的人总是因你们姓炎的而死?为什么!”
      袁修之的父亲,他的三个叔叔都是在战场上丢掉性命的。虽然有些死因模凌两可,但也是从来没有深究过的历史秘密。袁如花是因我而死,现在又是半夏。
      袁修之跪在床前,抓住半夏的胳膊,头深埋在被褥中:“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会指使你接近他,明明晓得这对你来说是不归路。”
      “我很抱歉……”
      他压住我的话,撇着头说:“出去,你马上出去,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
      “这是他最后的要求。”我拿出诏书,丢在袁修之头上,“我在南芷等你。”

      虞明坚持要多陪我几天,被我拒绝了。
      我说:“我保证,从下次见面开始,我保证再不提起半夏这个人。”
      虞明眼里出现悔恨之色,手抬了抬又垂下,轻轻的说:“我虽嫉妒他,也知道其中的不易,更没有权利让你不提及他。半夏确实也值得你挂念,只希望你还惦记着眼前。”
      他转身就走,那种独特的甜香味却是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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